敖泠得了葉泫芝許可出塔時(shí),外頭觸而即發(fā)的對峙已經(jīng)隨著那位神秘客人的到來案兵束甲,這位龍族小殿下就著紗帳外漏進(jìn)來的螢螢之光瞥了一眼熟睡,抑或是佯眠的元靈華。身上的水痕泥漬仍在,鞋子上還帶著泥水,弄臟了他人被榻,少年十分過意不去。他小心地提起元華仙君擱在枕邊的鎖靈塔,一步步小心挪動(dòng),雙足才得以落地。回看仙君臥眠不知,于是膽子更大了些,借著光將紗帳拉起,卻未瞧見元度卿眸子中倒映出的一點(diǎn)光。退出房間,閡上房門的敖泠如釋重負(fù)地輕嘆了一口氣。
他熟門熟路地摸進(jìn)小鯉魚的房間,卻在燭光昏暗中對上了“彼此欺瞞的摯友”的狐疑之色。
“出來了?怎么弄成這個(gè)樣子?!闭迅I裆Z氣頗有嫌棄,卻也不是全無關(guān)懷。“你果真是進(jìn)了鎖靈塔,不是被抓去做了苦力?”他蹙起眉,隨手將茶熱了熱,倒出飄出熱霧的一杯,向少年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多謝昭福兄?!卑姐霾⒉唤橐膺@腹誹,仍笑著隨意找了一處坐下,用衣服上尚干凈的一處拭了拭手,隨手雙手接了過來,一雙眼睛瞇成了彎彎新月。
“你可還有換洗的衣裳?”昭福瞧著他幾乎埋在霧氣里一張沾了泥的俊臉,仍對此介懷,“那個(gè)老神仙可有為難與你?”
“昭福兄放心,葉老板對我很好,只是我自己沒什么用,那里面禁法術(shù),我為了采藥,蹚了水,又摔了一跤,才弄成這個(gè)樣子?!卑姐鲱櫜坏盟刮?,一盞茶喝了個(gè)見底才撂在桌上,“不過有了昭福兄的這杯茶,我覺得好多了?!彼€是這副笑顏,與平日里并無差別。
可是在這晚間的燈黃人靜,除卻還在昏睡的小白淵,就只他二人之時(shí),昭福細(xì)看之下突然發(fā)現(xiàn),這位龍族的小殿下,自有一股淡然溫柔,就連他的笑也散著溫柔。尤其是在自己如此狼狽的境況下,他還記掛著那一尾白鯉精靈——或者以神仙們的叫法,為妖更為恰當(dāng)。他自己尚無法自保,卻還為了一位異族盡心盡力——昭福那顆破碎而冰冷的桃木心忽感到一陣暖意,也因這暖意,似乎也愈合了一些。
“阿泠,你是傻子嗎?”
“我才不傻,我?guī)托崖洳伤帟r(shí)也幫你帶了一份,你上次傷得太重了,也不知恢復(fù)得怎么樣,我不太放心,”說著,從懷中掏出兩份草藥,“喏,這份是你的,這份是小櫻落的。你把藥熬上,自己先喝了,照顧好自己?!闭f著,探了探小鯉魚的脈息,“她應(yīng)該很快就醒了。”
昭福心中的暖意似乎匯成了一泊湖,泛起許多漣漪。面上卻不肯顯露。
兩人閑聊一陣,各自將客棧與塔中的情況講了一講。
“你這衣裳也該換一換?!蹦┝?,老桃樹收了藥,想不到什么該與他言語的,淡淡地道了這句。
敖泠自是不在意。他搖搖頭,“我這些衣裳不算便宜,如今沒什么財(cái)路,就只吃著老本,該省則省,”說著綻出一個(gè)干凈的笑容,“昭福兄可別忘了熬藥,和水服下。小弟且回這塔中去了。”
老桃樹思及少年每日在錢匣子里放進(jìn)的銀錢,失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去吧?!?p> 當(dāng)是時(shí),敖泠小公子突然聞得外頭有人聲。是從未聽過的聲音。
“請問,有人嗎?”
龍族少年的向老桃樹遞來一個(gè)疑問的眼神。
昭福也以眼神回復(fù),這就是那位突然出現(xiàn),救了自己與小鯉魚,被桃核砸到的神秘客人。
小公子立時(shí)起了興趣,昭福未能拉得住他,提著鎖靈塔,便出了房門。
“客官,可需要在下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