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唰...”
一個道場內(nèi),有著兩個男子,這兩個男子都沒有說話,整個道場顯得十分安靜,而一個穿著藏青色和服的男子在剔茶,這也使得剔茶聲格外的明顯。另一個穿著便服的男子在張望了四周一會兒后,便端坐好,安靜地看著和服男子的動作。
便服男子自然是渡部守了。
半小時前,渡部守再一次坐在了車上,在段哉郁夫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這里。
下車時,渡部守以為回到了埼玉。因為這處住所的外貌和埼玉的家里一模一樣,只是門口的“渡部組”掛牌和兩個人西裝筆挺的人讓他知道,這是他在,東京,的,“家”。
段哉郁夫在停下車后并沒有隨著渡部守一起進去,渡部守沒有多問,只是在兩個門衛(wèi)的問好聲中踏進了這個“家”的大門。
進來后,由一個身著和服的年輕女性帶著他來到了這個道場,路上他仔細(xì)端詳了里面的樣式,和埼玉真的是一模一樣,他抿了抿嘴,沒有出聲,而剛剛對道場的張望也只是為了確認(rèn)這一點。
他進來時,坐在主座的人已經(jīng)有所動作了,渡部守知道,他在制茶,渡部守也知道他清楚自己來了,但他并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沒有搭話。渡部守也落得輕松,找了一個位置端坐了下來。
是的,和服男子是渡部守的父親,渡部憲。
距離上一次兩人相見已經(jīng)過去近四個月了,而且那一次只是跨年在埼玉的家一起吃了個飯,實際上兩個人的見面也只有每年的跨年時,甚至有時會因為事務(wù)繁忙,跨年的那天渡部憲都會不回來,所以他們倆人之間基本上沒怎么面對面聊天過,就連電話也是寥寥無幾。
一時之間,這次兩人單獨的見面,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便在渡部守到來之前開始著手制茶。
渡部守?zé)o事之際便只能看著渡部憲,慢慢的,他看著父親那與自己有著六分像的臉龐感到有些奇特。
渡部守的視力一直很好,兩人雖然隔著一些距離,但他依舊能看清那張與他相似的臉龐上的皺紋,和正常人都看得到的,有些花白的頭發(fā)。
他恨過么?沒有母親,從小由爺爺撫養(yǎng),奶奶也在自己很小的時候逝世,有著父親卻甚至一年都見不了一面。說不恨,肯定沒人相信,渡部守自己也是。
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開始有些理解了,放棄了“恨”的?
渡部守也不清楚,或許是開始喜歡看書的時候吧。因為不同的書里有著太多不同有趣的靈魂和思想,很多困擾或許在看書的過程中不知不覺便迎刃而解了。生活,一半是回憶,一半是繼續(xù)。
他看著自己父親的身影,突然感覺坐在那兒的人,其實就是自己,在自己位置的則會是自己的兒子。
但,不說渡部憲沒有給他的,只是給他的那些,他以后也能給自己的兒子么?
這份奇特的想法,讓渡部守忍不住輕輕的笑了。
或許是渡部憲聽到了渡部守的笑聲,或許是的確結(jié)束了,他停下了動作,走到渡部守面前倒上了一杯,隨即坐在了就近的位置,給自己也倒上了一杯。
“小守,嘗嘗吧。”
“嗨?!?p> 渡部憲深沉的聲音響起,渡部守下意識地像個下屬一般應(yīng)下了,他眨了眨眼,抿抿嘴后,開口了。
“謝謝...多桑。”
渡部憲極其隱晦地頓了一下,啜了一口茶,平淡地發(fā)出了一個鼻音。
“嗯。”
渡部守也開始品嘗,嗯,很苦,比那次老爺子給他嘗的還苦。
不待渡部守多想,渡部憲開口了。
“見過阿淳了?”
“嗯,淳叔人很好?!?p> “他沒有亂說什么吧?”
“應(yīng)該...沒有?!?p> “嗯。學(xué)校的事,給你安排好了,你確定要去那兒么?如果你現(xiàn)在后悔,我還可以給你改到東大?!?p> “嗯,不改了,我不后悔?!?p> 好似是“我不后悔”這句話,觸動了渡部憲,渡部憲再次品嘗了一口杯中的茶。
“你,不后悔么?”
渡部守?zé)o奈笑了。
“其實,我后悔的?!?p> 不待渡部憲開口,渡部守繼續(xù)說了。
“以前因為衣食無憂,所以感覺自己無欲無求,想要證明自己一個人也能行,可能做了不少荒唐事,但對那些我不后悔。我后悔的是,后來我明明已經(jīng)享受著多桑和機桑帶給我的權(quán)利了,卻還想著不去承擔(dān)這份義務(wù)。”
“生活的路那么多條,為什么我不能選擇接受呢?”
渡部憲看向渡部守,和他對上了視線,良久,他點點頭開口了。
“嗯?!?p> 之后便沒有了聲響,兩個人都是如此。
不過并沒有持續(xù)很久,剛剛領(lǐng)路的女人來到了這里,并沒有說話,渡部憲向她點點頭,女人便欠欠身離開了,很快又響起了不一樣的腳步聲。
這次是一個男子,不過看起來并不年輕,穿著一身略顯廉價的西裝,有些削瘦的身軀挺得筆直,鼻梁上的眼鏡更顯一絲文化人氣質(zhì)。
渡部守剛在心中有些感嘆,只見來者見到渡部憲之后,筆直的身子便彎了下來,彎到和端坐著的渡部憲同樣的高度,想要和他握手。
渡部憲則是興致不高地隨意伸出了右手,便讓他就近坐下并倒上了一杯茶。
渡部守撇了撇嘴,便向來者點了點頭。
沒有等他回應(yīng),渡部憲開口了。
“這是長澤忠德老師,武藏野美術(shù)大學(xué)的校長,你的入學(xué)問題就是他解決的?!?p> “渡部桑說笑了,我現(xiàn)在還是副的,副的。”
渡部守看著眼前明顯比自己父親大至少十歲的人用“?!狈Q呼自己父親,剛剛的感嘆早已不知道飛到了哪里。
“原來是長澤老師,您好,入學(xué)的事辛苦您了。”
但是表面上還是給予了他一定的尊敬。
“不辛苦,不辛苦。渡部君,上學(xué)時有什么需要幫助的,直接來找我就好了?!?p> “謝謝?!?p> 長澤忠德搭完話明顯是知道渡部憲的茶很苦,只是輕輕嘗了一口,但卻嘗了許久,期間他一直看向渡部憲,時不時還瞟一眼渡部守,好像是因為渡部守,他有一些話不能說出口一般,慢慢的,頭上冒出了許多汗。
渡部守看著長澤忠德的模樣知道他在顧及自己,但渡部憲并沒有讓自己回避,這就說明一切,也便沒有顧忌地坐在了原地。
最終,長澤忠德放下了杯子,從口袋中掏出了手帕擦了擦額頭,目光閃爍地看了看渡部守,還是對著渡部憲開口了。
“渡部桑,那個,額,您之前答應(yīng)的...”
“放心,長澤老師,那筆錢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我還可以先借給你一筆錢,讓你填上那個窟窿,一年時間,不要利息。”
“謝謝謝謝,渡部桑,非常感謝您。”
“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長澤忠德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復(fù)后也不管茶的苦澀,將自己面前的茶一飲而盡。
或許,這比喝了一杯烈酒更加有誠意。
長澤忠德離開了,渡部憲倒是再次開口了。
“小守,你還有什么想問的么?”
渡部守張了張嘴,最后搖了搖頭。
“我倒是有一些問題?!?p> “聽說,你是為了一個女生?”
...
明天會放晴么
終于明白芝士哥哥為什么會“偶爾”忘記自己曾經(jīng)寫過書了,摸魚是真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