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一旁搖曳著的火焰,迪特里亞輕輕地問道:“羅利,你也知道,我和基恩是運輸隊的……”
基恩聽到這個話,周身的空氣頓時冷了幾度,原本沉默的他變得更沉默了,翻了個身,讓人看不到他的正臉。
一旁的迪特里亞卻沒有這樣的覺悟,輕松的聲音響了起來:“說起來,這一路上還沒有問你,你是怎么看我們的?兩個運輸隊的逃兵?”
“嗯?怎么看你們的?為什么這么問?”
迪特里亞笑嘻嘻地說道:“那當然是因為榮譽啦,我們兩個拋棄了戰(zhàn)士的榮譽,獨自逃跑。并沒有選擇與運輸隊共存亡,戰(zhàn)斗到死……所以,我們兩個再回到黎明鎮(zhèn)之前,想要知道你對這個問題到底是怎么看的?!?p> 基恩粗壯的身體縮成了一團,只露出了一個腦袋在外面,迪特里亞眼睛掃了一眼一旁粗壯的漢子,不露痕跡地嘆了口氣,下一秒又恢復成了那笑嘻嘻地樣子,如果不是仔細盯著他看,絕對不會發(fā)現這個男人有過任何情緒的變化。
羅利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聰明的選擇?!?p> 基恩猛地翻過身來,瞪大了眼睛看著羅利:“你說什么?聰明的選擇?難道你不覺得這個選擇很恥辱嗎!作為一個戰(zhàn)士,拋棄了自己所要守護的運輸貨物,獨自逃生,這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戰(zhàn)士的榮譽!”
同樣感到驚訝的還有一旁的迪特里亞,他知道像他這樣想法都在這個世界是多么稀少,沒想到居然在這里又遇到了一個不把榮譽和使命放在第一位的人。
羅利作為一個現代人,完全做不到這一點,但是他能明白對方為什么會這樣想。
【唉,說到底還是因為這個世界里,榮耀是第一位的嗎……】
【不過,也沒必要這樣吧?】
某人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如果認真解釋的話對方不會接受一個字,甚至還會對自己產生冷淡的情緒。
根據他之前在夜色城的了解,這幾乎是必然會發(fā)生的,道不同不相為謀,在這樣一個世界里并不是一句空話。
腦袋里稍稍思考了一秒,羅利輕聲道:“榮譽和使命是最重要的,但是運輸隊的任務并不能作為一個你最高的榮譽。”
眼睛掃了一眼身邊的兩個人,基恩的眼睛依然圓睜著,里面隱約透露著怒氣;迪特里亞雖然表現得滿不在乎,可也緊緊盯著自己,似乎在等待著自己到底會怎么解釋。
“在這個亡靈喪尸橫行的世界,一時的失敗并不是壞事,他能讓讓你認清自己的不足和懦弱,讓你明白自己的弱小,這樣才能有決心變強,然后……追求真正的榮譽,完成自己的使命!”
“真正的,榮譽和使命?”
基恩的眼睛里已經沒有了怒氣,他正在思考羅利的話;迪特里亞卻沒有絲毫變化,依然滿不在意地躺在地上,充滿笑意地看著某人,等待著男人的進一步解釋。
羅利沒有讓兩人多等,繼續(xù)說道:“亡靈喪尸們才是造成你們痛苦的根源,完成一次運輸任務并不能消滅多少喪尸,相反,如果面對不可力敵的敵人,你還要死戰(zhàn)到底,這只會讓人類更多一分損失?!?p> “戰(zhàn)斗到現在,永夜山脈經驗豐富的戰(zhàn)士們已經損失太多了,培養(yǎng)一個合格的戰(zhàn)士需要二十年,培養(yǎng)一個精銳的戰(zhàn)士需要千挑萬選,然而制造一個喪尸?不過是一瞬之間罷了。保存人類僅存的力量,這樣才能贏得這場對亡靈的戰(zhàn)役?!?p> “這,才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人類們最終的榮譽和使命!”
眼界決定了一切,站在石塊上眺望遠方看到的東西總是和站在山巔上的人是不同的,就算大家都知道遠方是地平線,可看到的景色也截然不同。
站在石塊上的人會因為只能看到近在眼前的界限而做出淺薄的選擇,而站在山巔上的人則不同,他們看到的都是那極遠的界限,做決定時也會有截然不同的選擇。
最底層的人永遠只能看到一些簡單的東西,站得越高能看到的東西那是絕對不一樣的。
一個公司的職員,每天能看到的就是那些日常的工作;一個經理,或許明白要準備好半年以后的計劃,要規(guī)劃好萬一員工離職有沒有備用方案;一個董事長,或許提前一年就將一整年的行程規(guī)劃好了,甚至插不進去半個小時的額外活動……
面前的兩個人很顯然能看到的只有那個運輸隊,卻沒想到損失了那么多運輸隊之后,經驗豐富的運輸隊成員反而成了最寶貴的東西。
永夜山脈和其他地方不同,在這種黑暗的環(huán)境下運輸隊的成員需要時刻警惕周圍,經驗豐富的老運輸隊成員和新的人總是不一樣的,他們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
損失了數個運輸隊,現在他們的重要性遠勝于那些物資。
可他們從來不會這么想,甚至他們的頂頭上司也不會這么想,能有這樣想法的,或許只有站的更高的那些人。不過這些話,某人才不會說,尤其是在基恩和迪特里亞明顯解開了心結的這個時候。
迪特里亞笑嘻嘻的,基恩的身體依然縮成一團,幾個人都沉默了下去。
一團小小的篝火搖曳著,冒出的火花照亮了三個人,不遠處的小女孩翻了個身,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靜。
羅利沒有管兩個人,話題已經結束了,是時候睡覺了,下半夜才是他守夜的時間。
翻了個身,將破布蓋在自己身上,男人很快發(fā)出了呼嚕聲。
縮成一團的基恩終于松開了身體,一把長劍緩緩地從破布中放了出來,迪特里亞的笑容中終于有些些許如釋重負的感覺。
【切,沒想到居然還要做保姆,真是太麻煩了?!?p> 【要不是擔心影響我和安妮的行程,誰去管你們兩個!一路上抓著劍抓那么緊,傻子都看出來不對!】
【嘖,不過這個迪特里亞,刀子嘴豆腐心嗎?真是,有趣得緊吧,這兩個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對啊,要不,在一起吧……】
想著想著,羅利終于發(fā)出了真正的呼嚕聲。
山洞里只剩下篝火搖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