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第十五日，是王沐準(zhǔn)備離去的日子。
也是太陽離開清風(fēng)鎮(zhèn)十天的日子，小雨持續(xù)著不斷，天空上灰蒙蒙的一片，地面上濕漉斐然。
街道上，王沐撐著油紙傘，走在集市中，目光隨意地在兩旁的攤位上掃動。
攤主們滿臉笑意地看著他，紛紛對著他打招呼，沒有說什么買的貨物之類的話語，而是如平常一樣，主動拿著一些小玩意兒走向王沐。
他們已經(jīng)能夠預(yù)想到王沐掏出高于原價數(shù)倍的銀子交給他們，因為這十四日以來，哪怕他們的價格逐漸遞增，此人也是一聲不作，慷慨解囊。
看著四周圍上來的攤主，王沐的手一揮，平淡道：“今日不必了?！?p> 此言一出，周圍的攤主們立即一怔，隨后紛紛皺起了眉頭。
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每日賺王沐一筆，如今財主突然說不必了，這些貪婪的財主瞬間無法接受，沉默中思緒飛轉(zhuǎn)，想方設(shè)法拉回財主。
“公子爺，你看我們連東西都拿來了，您…”
“是啊，若您今日不方便，明日來結(jié)賬也行，哪怕后日也可。”
攤主們七嘴八舌，將王沐團(tuán)團(tuán)圍住。
王沐的眉頭一皺，回想起這十四以來他們逐漸遞增的價格，他有一種看透了這些攤主的感覺，哪怕他們話語說得再好聽，王沐也絲毫不為所動。
他撥開人群，往學(xué)府的方向走去，身后，攤主們也是破口大罵起來。
他們顯然無法接受王沐沒有掏出銀兩的事實，在他們的心里，王沐就是一個任宰的肥羊，如今肥羊走了，他們開始互相責(zé)備，大聲吵鬧，更有幾個已經(jīng)扭打起來。
王沐扭頭看著他們，目光閃爍。
十四日時間里，王沐默不作聲，任由這些攤販們肆意提價，他想看看，人心。
如今，他看著互相爭吵，扭打一團(tuán)的他們，心里涌出了貪婪這個詞。
貪婪的攤主…
邁著步子，來到私塾之后，文彬男人沒有出來，私塾的大門也緊閉著，院子里沒有傳出學(xué)子的朗誦聲。
王沐深深地看了一眼這私塾大門一眼后，轉(zhuǎn)身離去。
一顆大樹后，文彬男人看著王沐離去的背影，目光閃爍，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
“給點吃的吧…”
趙之三躲在一個破馬車下，揚了揚手里的破碗，扭頭看著如期而至的王沐，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將碗高高的舉了起來。
預(yù)想中的銅錢落碗聲沒有傳來，趙之三的神色一變，抬頭一望，人已經(jīng)離去！
他奶奶的，每日都給老子一文錢，今日怎么忘了？
他立即站起身子，沖著王沐大聲地喊到：“欸！小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王沐扭頭看著他，搖了搖頭。
趙之三頓時心里涌出一股怒意，他晃了晃手中的破碗，臉色難看大聲嚷道：“銅錢？銅錢呢？”
王沐淡淡一笑，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他每日給這趙之三一文錢，給了他嚴(yán)重的依賴之感，如今突然停止了給予，卻是引來了趙之三的驚訝。
他認(rèn)為給他銅錢這件事情已經(jīng)不是施舍，而是是理所當(dāng)然。
人心，真是奇怪…
越去細(xì)看，越是變化多端。
細(xì)雨還在飄，但很小，不會打濕衣裳，但若淋得久了，也會濕了頭發(fā)。
眼下，還有最后一件事。
他換上了乞丐裝，抹了黑灰，拿去了紙傘，走上了集市，再走一遭。
這一次，他以乞丐的模樣去買小玩意兒。
“哎，你這乞丐亂碰什么！”
“看什么看，趕緊走，你這臭乞丐瞎看什么！”
“滾！趕緊滾！再不滾老子打斷你的腿！”
攤主們立即冷臉呵斥，生怕王沐拿走他們的東西。
王沐冷笑一聲，一個人的身份不一樣，待遇，還真是不一樣。
這一刻，他徹底懂得了人心的善變。
再走。
來到了私塾外，王沐站在緊閉的院門外待了小會兒。
他很想知道，那個斯文，熱情的文彬男人，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喜。
小雨淋在他的頭上，身上，彷如在身上渡上了一層晨霧。
踏踏踏。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王沐的眉頭一皺，扭頭看去，七八個身穿黑衣的帶刀捕頭正一臉嚴(yán)肅地對著他跑來。
王沐的眉頭擰得更深，而就在此時，一根打著結(jié)圈的麻繩突然從天而降，套在了他的頭上。
“你這個殺千刀的惡人！本夫子可算抓住你了！”
一聲厲喝，文彬男人從院墻上跳下，手里拿著麻繩，而麻繩的那頭正套在王沐的脖子上。
王沐看著一臉，情緒激動的文彬男人，冷笑一聲，直直地看著他眼睛。
文彬男人的目光有些閃躲，但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噗通一聲，跪在七個捕頭的面前，聲淚俱下：“各位大人，擄走學(xué)子的惡人就是此人??！”
七個身高馬大的捕快將二人圍了起來，厲聲問道：“我們拿人，也不能隨便，你且說說這乞丐如何見得是那賊人！”
文彬男人立即磕頭一拜，指著王沐手指顫抖中說道：“此人借著送物，日日來我私塾，每來一次，我院里學(xué)生便少一人，在下原本以為他是善人，可如今，諸位大人也看見了，此人不過是一個骯臟乞丐，不知用什么辦法弄了些小玩意兒進(jìn)入我這院子！”
王沐冷笑一聲，他看著文彬男人，心里的漣漪已經(jīng)化為巨浪，他最期待的文彬男人，果然給了他最大的驚喜。
“這些事，何以見得真?zhèn)危俊辈犊靷冋曃谋蚰腥恕?p> “各位大人，此人日日前來，周圍鄰里都知道?！蔽谋蚰腥?，而此時路過的一個中年男子恰巧經(jīng)過，便被那些捕快詢問起來：“此事你們可知？”
“回大人，此人的確日日都來，但卻從來不見學(xué)生?！敝心昴腥巳鐚嵳f著。
“大人！”文彬男人情緒越發(fā)激動：“還請各位大人一定要嚴(yán)懲惡人，還清風(fēng)鎮(zhèn)一個太平??！”
“好，既然如此?！逼邆€捕頭目光齊齊落在王沐的身上，怒喝道：“你，跟我們?nèi)ヌ搜瞄T！”
周圍的人越圍越多，王沐環(huán)視一周，看見了諸多攤主，還有趙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