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崔琦辭別宇文一家,一行人匆匆趕進洛京城,剛過午時便來到了位于內(nèi)城東北方永興坊的司馬府。
司馬老夫人聽到下人稟報,說是清大房的嫡表公子求見,知道來人是自己最喜歡的侄子崔琦,立刻驚喜的連聲笑道:“快請快請……”
少時,崔琦來到瑞萱堂拜見姑母,司馬老夫人見娘家侄子快步進入堂中,真真如芝蘭玉樹一般俊秀,只笑合不攏嘴,沒口子的叫道:“阿琦,快不用多禮,過來讓姑母好好瞧瞧,這才大半年沒見,又長高了不少!怎么是你一個人過來,你阿爺他們呢?”
崔琦并不恃寵而驕,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方才走到姑母身邊,笑著回答道:“侄兒大半年未見姑母,心中很是想念,聽說阿爺要派人前來洛京接堂妹,便請命前來,一來是給姑母請安,拜見兩位兄長和表嫂。二來,便是接堂妹回家,堂妹素來不懂事,一定給姑母添了許多麻煩,阿爺很生氣的。阿爺讓侄兒替他向姑母兄嫂致歉,以后定當(dāng)嚴(yán)加管教家中子弟。含笑堂妹,日后再敢那般行事,我清河崔氏絕不容你!”
看到堂妹侍立在姑母身邊,眼神透著一絲不屑。清河崔氏大房與三房不睦,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崔琦壓根兒不給堂妹留面子,毫不客氣的叱道。
果然崔含笑面色一變,眼圈刷的紅了,做出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可憐模樣,絲毫沒有世家貴女的氣度風(fēng)范。崔琦不由想起上午才見過的未來二表嫂,看目的地人家那氣度風(fēng)范,才真真當(dāng)?shù)钠鹗兰屹F女之稱。他不由在心中暗嘆,“到底是賤婢所出,再怎么養(yǎng)不出大家氣度,真真丟盡我清河崔氏的臉面?!?p> 與三弟的庶出女兒相比,司馬老夫人自然更加看重和喜歡大弟弟家的嫡出長子,何況崔琦是做兄長的,自然有教訓(xùn)弟妹的權(quán)力,她怎么都不可能為了一個庶出的侄女兒去責(zé)備嫡出的侄子。
何況自從帶崔含笑回府后,她的長子長媳口上不說,可不悅之意總會帶出幾分的,更不要說她的次子司馬昶,更是視崔含笑為仇人,堅決不與崔含笑同處一室,若是她將崔含笑帶在身邊,她那個無法無天的兒子竟連請安都只在院中行禮,連房都不進了。在這種情形之下,司馬老夫人其實早就動了送走崔含笑之心,只是沒得了合適的機會罷了。
如今既然有了侄子來接人這個最合適的理由,司馬老夫人便沒有一絲猶豫的說道:“既是你阿爺命你來接人,含笑,你便隨你琦堂兄回去吧。”
崔含笑心中暗恨,自從跟在姑母身邊,她簡直是用盡了渾身解數(shù)討好姑母,甚至不惜親自執(zhí)賤役,搶了姑母身邊侍女的活計,盡心盡力的服侍,還時不時的進獻名貴禮物以討她姑母的歡心。她這姑母收禮物的時候就喚她“笑兒”,沒口子的夸贊她,不送禮物時,只喚她為“含笑”,臉上的笑容都少了許多。真真沒見過這般翻臉無情的勢利之人。
在司馬府上住了半個月,崔含笑帶來的箱子空了兩只,可是卻絲毫沒有讓司馬府上眾人對她有任何的改觀。除了在進府的頭兩日見過兩位表兄之外,竟是再沒遇上過,至于表嫂那邊,送東西不收,也不接受她的討好,竟象處沒處下嘴的刺猬一般,崔含笑這半個月來所受的挫折,比她這十年來年所受的都多。
不論心中怎樣忿忿不平,崔含笑都不敢流露出來,畢竟她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如何敢得罪對表兄司馬昶的婚事有絕對決定權(quán)力的姑母。她強壓住心中翻滾的委屈,低頭屈膝委屈的應(yīng)道:“是,笑兒謹遵姑母吩咐?!?p> 司馬老夫人見這個侄女兒如此乖巧,對自己也特別恭敬,這些日子被她服侍著,司馬老夫人還真覺得她比自己的貼身侍女還要周到幾分,便笑著扶起侄女兒,笑著說道:“先跟你琦堂兄回去,以后姑母再派人去接你?!?p> 崔含笑猛的抬起頭,滿眼驚喜的叫道:“真的?姑母您還會接笑兒進府?”
司馬老夫人笑著虛應(yīng)道:“嗯,會的?!?p> 崔含笑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心道:“總算沒白送那些好東西。這老虔婆到底還有點兒用!”司馬老夫人心安理得的享受侄女兒的服侍,卻沒想到從來都是被人服侍的侄女兒是否心有怨意。以崔含笑的性情,她若不心中懷恨,那才怪了呢。
崔琦并不想剛到姑母府上,便與她意見相左,何況姑母只說“以后再派人接”,這個“以后”到底是什么時候,可就難說了。所以崔琦只是淡淡笑著,看著堂妹表演。這個堂妹確是象足了她那個舞妓生母,演的可真好!
“老夫人,郎主派人傳話,請崔表公子前去書齋見面?!币幻菝睬嘻惖氖膛叩教们?,屈膝向上稟報。
司馬老夫人心知長子厭惡崔含笑,才會這樣安排,她心中雖有不快,卻也不會為了外人責(zé)難自己的親兒子,便笑著對崔琦說道:“阿琦,你大表兄如今越發(fā)方正了,他既請你去書齋見面,你便快過去吧。如意,你為表公子引路?!?p> 名叫如意的侍女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立刻上前屈膝應(yīng)聲,恭敬的為崔琦引路。
崔含笑心中尷尬極了,連面上委屈強笑的表情都有些維持不住,大表兄對她,竟是連一絲兒面子情都不留了。
崔含笑只想著自己尷尬委屈,卻不想若是她自己持身以正,沒有一絲非份之想,沒有任何出格之舉,司馬氏兄弟又豈會那般待她。
司馬老夫人心中也有些尷尬,便命崔含笑下去收拾行裝,再無一句挽留之言。這讓崔含笑心中又多生出幾分恨意。若非此時她還未達成心愿,以崔含笑在清河崔氏的心狠手辣,她指不定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