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樹林,徑直奔往玄鐵鎮(zhèn)的街頭,對于漓洛來說不過是眨眼。
要讓她在這人海茫茫中去找尋緋霓的棲身地,還是在未能記住她身上氣味的情況下,卻是不易。
此時(shí)的她,從街頭砸到街尾,口中罵罵嚷嚷,徹底失了妖界護(hù)使的儀態(tài)與莊嚴(yán),宛如一普通的市井潑婦,盡讓人看了笑話。
然這一切,僅僅是為了找到女扮男裝的緋霓。
須臾間,街面一片狼藉,像極了被強(qiáng)盜洗劫一般。
可憐了紫狐溯洄,她每砸一個(gè)攤子,他便要賠禮道歉一次,雙手將銀兩奉上。
若是遇上那膽大臉皮厚的女老板,還得心甘情愿的讓人家揩油。無奈,誰讓狐貍天生就生得那般迷人俊俏。
縱使心中怒火非常,也只能忍氣吞聲。妹妹犯了錯(cuò),他這個(gè)做兄長的,自然得替她受著。
“漓洛,漓洛夠了!快給我住手!”
當(dāng)她高高舉起云吞面攤的長木凳準(zhǔn)備往下砸時(shí),溯洄再也無法縱容她繼續(xù)胡作非為下去。
他大步跨上前從她手中奪過木凳,厲聲喝道:“若是任性夠了便給我回殿中去!”
“四哥!我不回去!”漓洛倔強(qiáng)地垂眸,“今日不把那女子找出,我是不會(huì)回去的!況且妖尊需要我的保護(hù)!”
“這里有我們在,你有何可擔(dān)心?好好看看你身后!”溯洄指著正在收拾著狼藉的百姓們,怒道:“這些都是你干的好事!”
漓洛不免嗤笑,“呵,我干的好事?敢問四哥,方才我在干這些‘好事’之時(shí),你為何不阻止我?若是你及時(shí)阻止了我,還會(huì)有這些‘好事’的發(fā)生嗎?”
“你!好,都是為兄之錯(cuò),都是為兄之錯(cuò),是我多管閑事!今后不管你作甚,我絕不插手!”
“呵,小伙子,凡事不要講得這般絕對。得悠著些,給自己留點(diǎn)回轉(zhuǎn)的余地啊!”
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搓了搓老繭縱橫的手,從容淡定問道:“二位,吃面嗎?”
話落,其臉上的深壑隨著她的笑容一同彎出了弧度。
漓洛撫著胸口深吸了口氣,面對如此慈祥之人,一時(shí)竟生不出脾氣。
溯洄拱手柔聲道:“兩碗云吞面,辛苦老人家了?!?p> 以為她會(huì)立刻進(jìn)攤子里面去端面,卻聽得她又開口說道:“二位看著面生,應(yīng)是外鄉(xiāng)人吧?出門在外,既是兄妹,就應(yīng)互相扶持照顧。這位姑娘,老婦雖說眼拙,可方才之事老婦還是看清楚了一二,你的兄長可是一直在替你善后吶!”
被老婦人這么一勸,漓洛心中雖愧,臉上依舊倔強(qiáng)不服。她微微頷首,用余光瞥向了溯洄,小聲道了一句,“知道了。”
“今兒個(gè)也是稀奇。先是有師徒二人在我這兒云吞攤上爭執(zhí)不休,后又是你們二位。令我這小攤啊,著實(shí)熱鬧了不少!”
“師徒?”漓洛急問:“老人家,這師徒貌樣如何?”
不等老婦人回話,在里頭忙活的老翁便替她答了,“姑娘,他們二人跟你們一樣,亦是外鄉(xiāng)人。徒弟倒是長得挺標(biāo)致清秀,看那師傅穿著,樸素簡單,要說有什么特別之處,便是腰上懸掛著一只鋪滿灰塵的銅鈴。二人就兩日前還在我這兒小攤上吃過面呢?!?p> 聽罷,漓洛犀利地一瞪眼,周遭霎時(shí)彌漫出一股濃重的殺氣。
她起身走向爐灶,看似平靜地行了一禮,那柔和的聲音卻聽得溯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真是巧了,那師傅本是我鄉(xiāng)道士,聽聞云游至此,我與兄長二人才特意趕來尋那道長回鄉(xiāng)替逝去的親人做法超度。還請老人家行個(gè)方便,將道長所居告知于我?!?p> 老頭兒似覺這姑娘不像是在說謊,便向斜對面努了努嘴,“喏,他們就住在對面的悅??蜅!!?p> 望著客棧大門,漓洛一聲哼笑,“哼,銅鈴,不是要掀翻我妖界嗎?今日,就讓咱們新賬舊賬一塊兒算!”
見漓洛臉色大變,溯洄自知再也無法阻止,便偷偷地往守在北府的哥哥們發(fā)去了傳音符,讓他們想法子請妖尊出面,阻止這場鬧劇。
而對此事一無所知的緋霓將自己鎖在客房里,生著師傅的悶氣。
她不明白,不過是與臭小子還有暮笛哥哥多說了幾句而已,師傅為何要大發(fā)雷霆,竟然還要禁她的足。
若是能有個(gè)令人信服的緣由,她倒心甘情愿被罵被禁足??蓡栴}是,不管她如何鬧騰,如何追問,師傅都不愿透露只言片語,只是一昧的不許她再與他們見面。
這般莫名其妙,緋霓打心眼兒里不服。
她隱隱覺得,此事定與五年前突然離開靈里山有關(guān),只是究竟是何事,她想破了腦袋,也未能想出個(gè)所以然來。
苦思之時(shí),房間里突然莫名多出了個(gè)人,還是個(gè)漂亮的女子,這可把緋霓給噎住了。
她從床上一骨碌爬起,趕緊跑到緊閉的窗戶前看了看,又走到門邊趴在門縫上瞧了瞧,奇了怪了。
她回頭瞪向女子,問:“你,你是從哪兒鉆出來的?”
“鉆?“女子呵呵笑道:“想我堂堂妖界護(hù)使,論美貌、才智無不是妖界第一,何須使用鼠精這般大跌形象的做法?”
“鼠精?妖界?”緋霓恍然大悟,“啊,你是妖!”
女子看了一眼被她放在桌上的法器,嗤笑到:“呵,原來你跟那個(gè)臭道士一樣,也是一個(gè)捉妖師!不過,就憑你這修為,還想捉妖?”
緋霓不滿她的說法,抬眸瞪去:“什么臭道士?請你嘴巴放干凈點(diǎn),那可是我?guī)煾?!再有,我這修為怎么了?是礙著你事了,還是讓你膽戰(zhàn)心驚了?”
不知為何,自看她第一眼起,緋霓便覺得不順眼,心里膈應(yīng)的很。
尤其是她一開口便對師傅出言不遜,更讓人生氣。
“連本座是人是妖都分辨不出,還想學(xué)著銅鈴收妖?真是可笑之極!”
嘲笑之時(shí),女子揮掌便向緋霓襲去,口中還一個(gè)勁地叫囂:“哼,今日便讓我滅了你這虛假的捉妖師!”
緋霓一聲驚呼,往后躍起,騰在半空向前一翻,勉強(qiáng)躲過。
在窗旁落穩(wěn)后,她不禁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碎碎念:“幸虧她這一掌沒使出多大的力道,擊出的位置也不準(zhǔn),否則我還真受不起!看樣子,這妖今日是非要我命不可了!能夠化成人形還讓我無法察覺,可見她的修為不一般,不行,我得想辦法小心應(yīng)對!”
不等她緩和過來,女子再次提掌來襲。
依靠地利,緋霓迅速推開窗戶,從窗口縱身跳下。
女子眼眸一瞇,蔑視一笑,隨即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