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天空剛翻出魚肚白來,白素貞的門便被人踹開了,白素貞驚得連忙坐起身。
便見修沅黑著臉站在門口,旁邊是破碎的門框在風(fēng)中來回晃動(dòng),白素貞眉頭一跳,緩緩的站起身,又往窗口挪了挪,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起床氣了?”
修沅身上仿佛是裹了層黑氣,在白素貞眼中冒著寒氣,瞧起來便是比那三位天煞星君還要兇惡幾分,白素貞顫抖了抖,又試探性的往窗邊挪了挪,更有溜之大吉之勢。
“跑什么?”修沅冷喝道。
白素貞僵著臉,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回過頭,狗腿的湊過去,將修沅拉到桌凳前,將他按坐下“師兄啊,你這么早就起床是不是有什么事吩咐我???”
修沅皺了皺眉頭,將手臂從白素貞手中抽出來,厭棄道“你離我遠(yuǎn)點(diǎn),一股蛇腥味。”
白素貞聞言,臉色就差了下來,暗自深呼吸,安撫自己道:打不過他打不過他,忍了。
修沅望向白素貞的時(shí)候,正瞧見她翻白眼,把她嚇得差點(diǎn)沒轉(zhuǎn)身就跑。幸得修沅沒計(jì)較,一把將她拉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一副細(xì)思道“這許仙的事,若是順利,不過人間四五年的光景?!?p> 白素貞沒明白過來,修沅一大早來說的這句話,一時(shí)間盯著他發(fā)愣。修沅想了想又抬手,食指在桌案上敲了敲“人間不比驪山,這四五年的光景總得有些事,消遣消遣?!?p> 哇,一個(gè)如花似玉的許仙還不夠你消遣?白素貞剛要脫口而出,突然靈光乍現(xiàn),聯(lián)想到修沅滿身的煞氣,才緩過神兒來,忍住笑一本正經(jīng)的附和道“誠然,師兄所言甚是。依我之見,大士身側(cè)的二牛就挺閑的,我們傳他下界玩耍玩耍,樂呵樂呵。”
修沅這才緩了臉色,又道“那,你道如何將他傳下界來。”
白素貞仰起頭思索了半響,未果,不由為難道“便是給他造就因果也是人為使然,那我等豈不是要被反噬,不值當(dāng)?!?p> 見修沅臉色又黑了,半握的手心里纏繞著冷冷的殺氣,白素貞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嚷道“啊,那只鯉魚精!”
修沅側(cè)眸睥睨著白素貞,殺氣流轉(zhuǎn)在指尖,忽明忽滅,刺激著白素貞的眼皮,令她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
這童子雖是仙,報(bào)復(fù)心這般強(qiáng)烈,真是心疼許仙。白素貞腹中暗語,口中卻道“吶,二牛在紫竹林可是威風(fēng),何曾心慈放過小妖,大士既能坑了你我,自然不會(huì)放過二牛,那鯉魚精便有可能是二牛的劫難。我這幾日閑暇之時(shí),便去尋尋她,師兄,你且與我說道說道,她是何模樣,好讓我先二牛一步尋著她。屆時(shí),我倆可是能好好消磨消磨時(shí)間了?!?p> 修沅低垂著眸子玩著手指,嘴角扯著一絲笑,對于白素貞的上道很是滿意“便有勞你了。”
白素貞受寵若驚的應(yīng)了聲,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待修沅將鯉魚精的模樣幻化成鏡像后離去,才啐了聲“真是成了仙了,便不把我們這些摸爬滾打的妖精放在眼里,什么爛事兒都讓我去做,受二牛記恨的豈不是成了我了?!?p> 說著又打了個(gè)哈欠,伸了個(gè)懶腰,姿態(tài)慵懶的扭了扭身子,又癱軟在床上,腿一勾,便把被子裹到身上,又沉沉的睡去。
這一睡,便臨近午后了。
白靈前來喚她的時(shí)候,她還不愿離了被子,睡眼惺忪的望著那立在門外的影子上。
“何事擾我清夢?”
白靈笑道“姐姐,你萬不能在此刻冬眠,那許姑娘上門還傘了,仙君命我等喚姐姐前去照看照看。”
白素貞嘆了口氣,撫了撫腹部,怨憤道“看看,懷上你,我還要給人當(dāng)牛做馬,著實(shí)不易,你往后若是個(gè)仙君,可要替我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
話雖如此,卻是一個(gè)閃身,便從屋子顯到白靈眼前,嚇得白靈連忙拉住白素貞道“姐姐,方才仙君說了,我們在凡間住著,便要守凡間的規(guī)矩,不能隨便動(dòng)輒功法。”
白素貞聞言,輕笑了聲“你聽他作甚,幾時(shí)前,他還來我屋中仗法力比我高深,逼我就范……”
“……”白靈一臉驚恐,望著白素貞一搖三晃的身影,不知所措,她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白素貞到大廳時(shí),只見許仙有些局促的坐在下座上,白福上的茶也沒動(dòng),雙手緊張的握著那把傘。白福看到她,正要開口,被她抬手止住。
“姐姐,你當(dāng)真尋來了?!卑姿刎憦膬?nèi)堂出來,一手掀開隔擋的紗幔。
許仙聽到白素貞的聲音,才微微松緩,站起身向白素貞走了兩步“妹妹哪里話,當(dāng)是要?dú)w還這傘的?!?p> 白素貞掩唇輕笑一聲,調(diào)侃道“是還傘,還是還相思???”
許仙臉剎那便紅了,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也無法辯解,只好惱羞成怒,輕捶了白素貞一下“你個(gè)碎嘴,好不知羞?!?p> 白素貞笑的前仰后合,顧不得繁文縟節(jié),捂不上她那朱紅的唇,白齒翻紅,媚眼橫生,倒也好看,瞧得許仙有些愣神,都顧不得害羞了。
白素貞打眼便瞧見許仙發(fā)髻上別著的釵,心道:這紅線牽的委實(shí)沒意思,這般便成了。又想起修沅也是為了她能了結(jié)因果,倒也盼著能再順利些。
“哎呀,光顧著瞧這傘,倒忘了帶姐姐逛逛院子了?!卑姿刎憣銖脑S仙手中取走,遞給白福,拉著許仙的手,便往內(nèi)院走去,口中解釋道“往后呀,這也便是姐姐的府邸了,必然得先熟知熟知的?!?p> 許仙本是紅著臉的,剛要推脫,又想起昨日白楨將釵送與她時(shí)的模樣,不由低頭笑了笑,順帶著應(yīng)了一聲。
白福等五鬼,將這白府修葺的著實(shí)氣派,山水云繞,潺流細(xì)細(xì),八角紅亭臨水而砌,上有石獅戲珠,下有紅綾飄然,紅亭朝著湖面隔了一架窄道石橋,平水而建,許仙甚至能瞧有錦鯉越過石橋,帶起一陣水浪,陽光下閃著五彩的色。
湖對面岸上的亂石上躺著一個(gè)白衣少年,雙手枕在頭下,支起一只腳,有花瓣隨著風(fēng)卷落,正灑在他的身上,他抬起一只手接了一片落下的花瓣,透著光觀望著,悠哉悠哉,好不自在。
“哥哥,你瞧,誰來了?!卑姿刎憮P(yáng)聲喚道。
少年放下手中的花瓣,微微坐起身,朝許仙望去,仿佛隔了纏上塵灰的時(shí)光,卻一眼望進(jìn)了許仙心底,她心頭一顫,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修沅心頭也驀然有些恍惚,總覺得有什么勘破歲月,踏塵而出,他沖許仙笑了笑,道“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