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樓今晚開始接客，張燈結彩，大門口來來往往的客人十分的多，小廝和丫鬟們都忙的團團轉(zhuǎn)。樓里的姑娘們都出來招待客人。
“我說秀兒啊，你們樓里的媽媽不是剛剛一命嗚呼嗎?我還以為有一段時間要見不到你了呢”門口不遠處，一男子摟著一女子的腰，在她耳邊問道。
“爺就是心太善了?！迸犹撏屏四凶右话?，男子更加抱緊了女子。
女子捂嘴一笑，說：“奴家就是喜歡爺?shù)纳菩摹Ｖ皇乔屣L樓開門是做生意的，媽媽死了，大家的日子總還得過不是嗎？”
“是啊，在清風樓可沒這么多情分可講，”言媚走過來說。
“主子?！毙銉汗Ь吹卣f道。
言媚點點頭，雖然笑得嫵媚，身上卻多了平時沒有的威嚴。
如今清風樓上上下下單稱一聲“姑娘”，指的是云挽，而言媚，大家都稱為主子。
“主子？”男子不解。
言媚沒有回答，對秀兒說：“還不快帶這位爺下去好生招待，別站在門口，小心凍著了?！?p> “哦哦，好?！毙銉豪凶幼唛_，邊走邊說，“爺，如今我們清風樓可是言媚姑娘管著呢?！?p> “那云挽姑娘呢？我還以為雪娘生前看重她，會讓她接手呢?！?p> 秀兒笑了笑，說：“姑娘自然是我們清風樓里的花魁了?！?p> ……
一間大廂房中，
中間放著一張大圓桌，桌上擺滿了各式酒菜，十幾個人圍坐著，劃拳喝酒，嬉笑怒罵，分外熱鬧。
“楊新，你輸了，喝!”一男子高聲喊道。”
“喝就喝!”
“你說好不容易來清風樓玩一次，還飯錢減半，酒水全免，大人怎么就讓我們這些個男人一起玩，自己和張師爺?shù)共灰娏?，也不請幾個姐姐來唱曲?！币豢雌饋砗苣贻p的男子說。
一只手“啪”的拍在男子頭上，說：“你才多大，整天就想著這些有的沒的?！?p> “高礫，你打我，你……”男子叫道。
“哎哎哎，高礫，小東，你們干嘛呢，快來劃拳!”
“……”
——
云挽房中，段清和云挽面對面坐著，張師爺和靈霜分別站在兩人的身后。
兩人面前各放著一杯茶。
“大人怎么來奴家這變勤了？莫非是奴家這的茶水比較好喝？”
段清拿起茶，喝了一小口，皺了下眉頭。
“姑娘的茶苦味勝過其它茶，之前來是為了給姑娘面子，才沒有直言。”段清笑著說，“但是姑娘對自己的茶太過自信了，需小心以后再也沒人敢喝姑娘的茶了?！?p> “大人過慮了。再苦的茶也總會有人喝的，奴家就十分喜歡喝苦茶呢?！痹仆炷闷鹕砬暗牟瑁攘艘豢?。
“姑娘，今天有人告發(fā)你毒害雪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人在議論雪娘的死因了，想必明天傳言就滿天飛了。姑娘可還有心思喝茶？”段清說。
“怎么沒有？奴家還想再請大人喝呢。”
段清盯著云挽的臉，忽然一笑，說：“姑娘，了得。想必姑娘早就收到消息了吧，知道有人告發(fā)，更甚，姑娘已經(jīng)知道是誰要對付你?！?p> “安王?！痹仆炀従復鲁隽藘蓚€字。
“果然是他?！倍吻逭f。
“看來大人早有猜測?！?p> “你想怎么辦？”段清問。
“不怎么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痹仆煺f。
“看來姑娘已經(jīng)有了萬全之策。”
“萬全之策倒談不上，只是奴家太過自信了?！痹仆煨χf。
“姑娘還真是嘴上不饒人啊”段清無奈地扶額。
“大人可要下盤棋？”
“樂意之至?！倍吻逭f。
靈霜馬上從房內(nèi)的書柜里取出了棋盤和棋子。
張師爺幫忙在桌上擺好。
兩個人重新退回云挽和段清身后。
房間里悄無聲息，只有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聲音。
“那綠穩(wěn)今天聽到判決，一直在牢房里大聲喊冤，嗓子都啞了，手指撓墻，雙手血肉模糊，如何是好？”段清突然打破沉默。
“冤嗎？奴家倒不覺得?！痹仆炻湎乱蛔雍笳f，“大人，該您了?！?p> 段清將手中的棋子往棋盒里拋，認真的看著云挽說：
“她沒有殺魏國公?！?p> “我知道?！痹仆煲沧兊谜J真，不再用“奴家”自稱。
“可她卻要承擔殺人的罪名?！?p> “大人，這殺人的罪名是她該受的。”云挽平靜地說。
“姑娘未免太過冷酷無情?！倍吻逵行鈶嵉?。
聽了此話，云挽也不生氣，說：“大人，您一向知道變通，年紀輕輕就在官場順風順水，現(xiàn)在怎么就不會了？”
“何意？”段清壓住怒氣問。
“其實大人早就想過讓綠穩(wěn)來頂罪，給圣上一個交代，自己也不用為難。只是今天看到了綠穩(wěn)喊冤，心里實在不忍，想知道我有沒有什么辦法能救她罷了?！?p> “姑娘聰慧?！倍吻鍩o奈地說。
“我不會救她，也救不了她?！痹仆煺f。
“綠穩(wěn)不僅僅是表面上的魏國公的女護衛(wèi)，她更是魏國公的一把刀。她幫魏國公殺了很多人，不管是賑災銀還是別的貪污，她的手上絕對不干凈。而且——”
“什么?”段清也想明白了，問。
“此次賑災銀的事，張縣令就是她殺的。在張縣令死的地方找到了她的腰牌?！?p> 段清一時無話。
“大人可還覺得她冤？”云挽問。
“她的確不冤。可她卻也沒殺魏國公?！倍吻逭f。
“這世間事何必分的如此清楚？非黑即白，就一定是對的嗎？稍微變通，達到目的不就好了？”
“姑娘做事目的性太強，以后或許會吃力不討好?！倍吻逭f。
“大人雖然嘴上不贊同，但是最后綠穩(wěn)還是會被所謂的冤死。”
“若是個清明盛世，大人自然可以黑白分明，可是如今，我勸大人還是不要太過計較過程，達到目的，讓罪人都受到懲罰就行了。”
“那姑娘如今背負著兩條人命，本官該如何讓你受罰？”
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云挽說：“大人，該您了?！?p> 段清猶豫了下，重新拿起一顆棋子，思考下在哪里。
“大人若是贏了，奴家就告訴您怎么讓奴家受罰?！蓖ｎD了會，云挽繼續(xù)說，“若是輸了，大人就要幫奴家一個忙?！?p> “好?！倍吻逑胍膊幌氲拇饝恕?p> “大人做事果然爽快。”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終于，段清將手中剩余的棋子往棋盒里一拋，說：“本官輸了。什么忙，你說?！?p> 云挽笑了笑，說：“這次賑災銀的事，因為圣上和魏國公的情分，高高拿起，輕輕放下，許多貪污的官員都沒有被查出來?！?p> “你想讓本官去查他們?！倍吻迤婀值貑枴?p> “自然不是。奴家一介弱女子，哪能管這么多？只是想讓大人定一個人的罪罷了。”云挽說。
“誰？本官只定犯人的罪。”段清好奇地問。
“張衫。”
……
送走了段清，云挽仍坐在桌前。靈霜隨意了許多，在一邊坐著吃糕點，云挽也不管她。
棋盤和棋盒都被靈霜收拾了下去。
桌上只剩了一杯茶。
“去把元程叫來，”云挽說。
“是，姑娘?！膘`霜站起來，擦了擦手，一瞬間就跑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門被敲響了。
“進來?！?p> 元程推門進來。
身邊不見靈霜，想是她去哪玩了。
“姑娘，”元程躬身行禮說。
“來了啊。”云挽端起茶應道。
“不知姑娘叫屬下前來有何事？”
“之前讓你查彩艷的行蹤，以后不必查了?！痹仆旌瓤诓韬笳f。
“為何？難道……”
“死了。從安王府抬了出去?！痹仆焐裆蛔兊卣f。
元程忍不住嘆了口氣。
云挽瞥了他一眼，隨意地說：“怎么，以前跟著雪娘做事，和彩艷打交道多，現(xiàn)在替她惋惜？”
“……”元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的確是惋惜的。雪娘對人對事都十分的殘忍，但是彩艷以前并沒有犯什么大錯?！?p> “那你可知她為何會出現(xiàn)在安王府？”云挽放下茶杯，接著說，“她告訴安王，我毒害了雪娘?！?p> 元程震驚地抬頭看了眼云挽，又立刻跪在云挽面前，低下了頭。
“姑娘，屬下知錯?！痹叹o張地說。
“你何錯之有？”
“屬下不該念及舊情。”
“你沒有錯，彩艷也沒有說錯。我的確毒害了雪娘?！?p> 元程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至于念及舊情更沒有錯。至少證明你是個人，我才敢放心的用你，只要你念舊的不是雪娘，你的舊主，其他人你隨意。”云挽說。
“元程一定對姑娘忠心耿耿，不敢背主?！?p> “起來吧。言不如行，你要記好了?！?p> “是。屬下記住了。”元程說，但是還跪在地上。
“是不是覺得我很像雪娘，怕了？”云挽看元程還跪著，調(diào)侃道。
元程立刻站起來，說：“姑娘一點也不像雪娘。”
“我倒覺得像的很，剛剛還有人說我很冷酷無情呢?！痹仆煨χf，笑意卻不達眼底。
元程想說什么，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退下吧?！痹仆扉_口道。
“是，屬下告退?！?p> 元程走到房門口，
“城東的亂葬崗，有空的話就去給她收個尸吧。”云挽的聲音傳來。
“是?！痹陶f完，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站在房門口，元程輕輕地笑了，想：不像，真的一點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