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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劍滄海笑

第三十六章 高山與流水

十劍滄海笑 吹牛笑書狂 3150 2018-12-30 15:00:47

  垚君子找到韓楓的時候,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姑娘。

  若說江猢中有一半人都認(rèn)得韓楓,這句話當(dāng)然有些夸張。

  韓楓雖然成名江湖,卻很少真正有人見過他的長相。

  這一點倒很像傅安澤,被稱為‘絕命劍’的傅安澤,江湖人大抵只知道他的外號,可他的樣貌,知道的人卻很少。

  并不是人怕出名豬怕壯,而是倘若他們的樣貌被人知道了,往往結(jié)局只有一個——身首異處。

  別看韓楓與傅安澤是成名的殺手,可即便再厲害的刺客,雙拳難敵四手,他們一生為錢財殺了多少人?江湖人恨不得抽他們的筋,剝他們的皮。

  韓楓的偽裝,無疑是最好的。

  他來濠州已有半月,到如今,卻還沒有一個人能認(rèn)得出他來。

  濠州距離洛陽千里,即便洛陽王李茂真派兵南下,也絕對不會大張旗鼓,大抵應(yīng)當(dāng)十分小心謹(jǐn)慎,明察暗訪找尋郡主下落,對于暗地里干的事,韓楓可以說是李茂真那些所謂明人不做暗事家伙們的祖宗。

  搞搜索情報這一套,韓楓可比他們有經(jīng)驗的多。

  因此,興許李茂真以派了很多人,距離郡主被‘盜’也過去三個月,但仍然沒有一點韓楓的消息。

  李茂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整個洛陽王府恐怕只有他知道清河郡主的真實身份。

  當(dāng)年大都督將這尚在襁褓中的女嬰交給他時,他的手還在顫抖,大都督接到了惠帝召命,輔佐長公主,以洛陽王剛出生的少子作為交換,這歷史上的‘貍貓換太子’一說,不想真正成為了君商王朝的現(xiàn)實。

  李茂真想想就膽寒。

  如今,尚在皇宮中被封為鄄城侯的君商懿才是自己真正的孩子。

  可這件事誰敢說出來?

  沒有人,即便是大都督也閉口不言,這件事在他看來根本就沒發(fā)生過。

  發(fā)生在皇帝內(nèi)宮的秘密,將會被永遠(yuǎn)爛在在大都督與李茂真的肚子里,可是,他依然需要做好人臣本分,真正的長公主如今是他的女兒,清河郡主。他還要將她撫養(yǎng)成人,之后再適婚年齡,被惠帝賜婚,做個足不出戶的封疆王妃,安穩(wěn)度過一生。

  誰教她是女兒身,皇位于她而言,何等遙遠(yuǎn)。

  可如今,這件事竟然出了差錯。

  這個差錯,竟然就源于曾與大都督有因果的韓楓身上。

  ‘狂天劍’的韓楓,就是這小王八蛋,他竟然喜歡郡主!

  當(dāng)李茂真得知韓楓的來歷時,大都督已派人將信送了過來。

  韓楓竟然是大都督手下。

  李茂真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甚至以猜到大都督信中寥寥數(shù)語所隱含的意思。

  一個殺手,多么卑微殘忍的職業(yè)。

  竟然喜歡上了郡主?

  而且,倘若‘貍貓換太子’這件事被天下人知道了,這不僅是洛陽王的丑聞,更是整個皇族的丑聞。到那時候,莫說李茂真活不成,即便如大都督,惠帝雖還不能完全控制殺手樓,卻也定會將大都督以及他的殺手樓斬盡殺絕。

  因此,大都督信中隱含的意思在清楚不過——韓楓,必須死!

  江湖中知道韓楓的人,絕不比知道大都督的人少——他不但曾是大都督最得力的手下,同時他與大都督似乎還有另外的一層關(guān)系。

  這一層關(guān)系,卻是李茂真不知道的。

  莫說李茂真不知道,恐怕這件事比清河郡主的身世之謎還要隱秘。

  韓楓的來歷只有當(dāng)朝第一內(nèi)務(wù)總管,趙公公與大都督知道。

  像趙公公這樣的人,既不會隨便說話,更不會說謊話。

  沒有把握的事,她是絕不會隨隨便便就說出來的。

  正如當(dāng)日大都督與趙公公見面時說的那樣“你不叫大都督,你姓韓,韓琦才是你真正的名字?!?p>  ——難道這個人真的就是韓琦?

  ……

  “一會我們?nèi)タ唇裉焱砩系臒魰??!鼻搴涌ぶ鳉g快吃著糖葫蘆,只有和韓楓再一起時,清河郡主才是最快樂最輕松的。

  韓楓卻停了下來。

  他的面前擋著一個人。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很痛苦,很復(fù)雜。

  清河郡主的眼睛,跟著韓楓的眼睛看過去,就看到了一張奇怪的臉。

  一張既沒有眉毛,也沒有鼻子,甚至連嘴都沒有的臉。

  ——一張木板臉。

  ——她說的竟是這臉上戴著蓋子的青衣人。

  垚君子見到韓楓之前又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

  一套一塵不染純青色的長袍,搭配了一條看上去很不搭配的紅色褲子,他的手里多了一柄扇子,是黑色與白色條紋相間的折扇,扇子展開時,一面寫了字,韓楓定睛看了看,心中一驚‘殺手樓’?

  那扇子的三個字就如同一個問題,正在向韓楓發(fā)出質(zhì)疑。

  他在詢問韓楓,可是從殺手樓來的?

  韓楓沒有回答,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清河郡主只看了他一眼,就扭過頭,誰也不愿再看他第二眼。

  這張臉上雖然沒有表情,卻有兩個洞,兩個又黑又深的洞。

  洞里的一雙眼睛,就像是兩把錐子。

  甚至連韓楓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韓楓低下頭,朝清河郡主笑道“好啊,晚上我們?nèi)タ椿?。?p>  “你果然是韓楓?”垚君子卻先說話了。

  韓楓用力握緊了雙拳,點了點頭。

  垚君子冷笑道“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韓楓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原來我也這么有名?!?p>  垚君子道“我也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脫離殺手樓?!彼D了頓,不等韓楓繼續(xù)說,接著道“殺手樓本該是你最安全的地方?!?p>  “現(xiàn)在你找到了我,你打算怎么辦?”韓楓道

  “你覺得呢?”垚君子冷笑。

  韓楓又緊了緊握著清河郡主的手,好像生怕她會突然從自己身邊跑開似的。

  韓楓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去喝酒,然后等晚上了,一起去看花燈?!?p>  他說的這話既幼稚又可笑,就像一個小孩美麗的童話。

  垚君子本來不需要回答,他只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場,并同時殺掉韓楓,向大都督展示自己的忠誠,因為他以很清楚,就在尋找韓楓的半個月間,已經(jīng)不止一個人在跟蹤自己了。

  他常常半夜醒來,常常一個人警惕的看向空落落的客棧四周。

  對于這些,對于大都督防不勝防的殺手,垚君子甚至有些害怕了。

  寧惹君子,不惹小人。

  此刻,垚君子感到大都督不僅是個小人,而且還是個六親不認(rèn)的小人。

  若將他逼急了,大都督興許還會做出更加瘋狂的事。

  不論是親情,愛情,友情在大都督的面前,都形同狗屁,一文不值。

  于是,垚君子第一次出人意料的選擇了另一種可能。

  “這是個好主意!”他笑道。

  他竟然答應(yīng)了韓楓的要求,他豈非也變得與韓楓一樣?

  難道他瘋了嗎!

  他們又喝到了很晚,清河郡主已被安排在客棧睡下。

  韓楓看著酒爵,雙眼瞇著,似睡非睡。

  垚君子呢?

  他分明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他整個人都倒立著,頭朝下,腳朝上,繞著客棧走。

  這一舉動,幾乎以將客棧掌柜的嚇傻了。

  他還以為,這兩個深更半夜自己不睡覺就罷了,反倒還不讓他去睡覺的混蛋,已被惡鬼纏住,此刻正瘋瘋癲癲做一些想不通的事。

  掌柜的看著這一幕,雙腿都在打顫,他怔怔站著,一動不動,就像個木頭人。

  韓楓卻一直再笑,看到垚君子這樣倒立走他在笑,看到掌柜的渾身發(fā)抖他也在笑,他的酒喝光了,他還在笑。

  他笑的既不可愛,也不真實,就像是個傻子。

  他莫不是真的瘋了?

  真的變成了傻子?

  垚君子繞客棧走了不知多少圈后,終于在韓楓的面前停了下來,單手撐地向后一頂,整個人便凌空飛起來,巨大的身體立刻轉(zhuǎn)身,雙腳穩(wěn)穩(wěn)如同吸鐵般站在了地上。

  可是,木板地卻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掌柜的本以為垚君子就此作罷。這樣也好,他終于慶幸自己可以回去睡覺了。

  終于不用再睡到一半時,被垚君子與韓楓弄醒起來喝酒。

  他甚至還在想,今晚應(yīng)該和老婆感受下當(dāng)年洞房花燭時的歡樂。

  可是,他未免想的太簡單了。

  掌柜的以困到堅持不住,但垚君子與韓楓似乎還精力充沛。

  “韓兄,我來為你舞劍,如何?”垚君子拾起韓楓放在桌上的‘狂天劍’笑道。

  韓楓并不阻止,他知道,垚君子自稱‘君子’就一定是個守口如瓶的家伙,不會趁人之危。

  事實也確實像韓楓意料的那樣,垚君子的確不會趁人之危,即便他想要趁人之危,也會提前告訴那個人,自己目前的打算。

  “瘋了!徹底瘋了!”掌柜的心里暗罵,卻不敢說出口。

  “你們兩個王八蛋不睡覺就罷了,還不讓我睡覺。我又不認(rèn)識你們,還帶這么欺負(fù)人的?”

  他想著想著,幾乎就要委屈的哭出來。

  “給老子等著,這天一亮,老子就去報官,對!報官!”掌柜的愁眉苦臉,卻只能無奈看著垚君子舞劍。

  這舞劍又有什么好看的……

  “好!”韓楓突然道“垚君子要舞劍,韓某就為兄弟伴奏!”說著,拿起桌上一雙筷子,按著節(jié)奏在喝完的酒壇子上‘噼里啪啦’的敲打,打出來的節(jié)奏,仔細(xì)聽時,倒也有幾分音律,像極了精簡版的《高山流水》。

  垚君子卻以聽了出來,哈哈笑道“沒想到,你我只相識半日,韓兄卻將自己比作俞伯牙,將我比作了鐘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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