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地處中原腹地,東為太室山,西為少室山,在少室山腳密林之中有一座古剎,名曰少林寺。
此寺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乃孝文帝為安置印度高僧跋陀于嵩山少室山北麓敕建而成。印度高僧勒拿摩提、菩提流支、菩提達摩先后入寺傳經(jīng)布法,菩提達摩更曾在寺中面壁長達九年!
此后,寺院逐漸擴大,僧徒日益增多,少林寺聲名遠揚。
且說這一日里,少林寺迎來一對不尋常的客人,一老一少,正是石云天和小靈玉。小和尚戒清向內(nèi)通報,老少二人寺門候著。
大雄寶殿一派莊嚴肅穆,方丈弘泰端坐蒲團之上,與眾弟子論事,空明、集賢、慈心、智浩、海寬等和尚殿下盤坐。
眾弟子法號不一,只因北宋初年少林寺僧人法號取得隨意,同輩弟子名號不盡統(tǒng)一。
據(jù)歷史記載,元代以前少林寺曾有臨濟、溈仰、法眼、云門、曹洞五大宗派,雪庭福裕禪師主持少林后統(tǒng)一五大宗派,創(chuàng)立雪庭曹洞一宗,并確立子孫輩訣。
譜訣有福、慧、智、子、覺等共七十字,此后歷代少林和尚均照此取名。當(dāng)今最常見的是德、行、永、延、恒字輩。
閑言少敘,單說群僧正在高談闊論,恰此時小和尚戒清跑入大殿,奔到弘泰身前,稟道:“稟方丈,玄天門掌門石云天求見!”
聞聽此言弘泰心頭一震,急對戒清道:“快請!”戒清領(lǐng)命奔出大雄寶殿,快步回到寺門口,引著石云天、靈玉入寺。
入了寺門,石云天舉目四望,只覺少林寺內(nèi)一草一木萬般熟稔,當(dāng)年與夫人鳳璽避難少林之情景恍如昨日,北俠觸景生情,不禁心潮澎湃,感慨萬千!
靈玉則不然,小孩兒生來頭回見識到如此雄偉殿宇,眼睛好似不夠使一般,瞧東也好奇,西也有趣。
待穿過了天王殿,只見大雄寶殿前已立了一群僧人,為首的是一中年和尚,中等身材,微微發(fā)胖,目光堅定,一臉和善之相。石云天認得,那和尚正是少林方丈——弘泰。
再瞧弘泰身旁,一眾弟子分列左右,眾僧翹首以待,列隊歡迎北俠到來。
石云天瞧罷心頭一熱,眼角已泛起淚花......離了老遠,只見弘泰雙手合十,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石掌門大駕光臨,貧僧這廂有禮了!”石云天疾走數(shù)步,雙手抱拳道:“方丈,石某還禮了!”
此時只見一旁的空明和尚搶步上前,奔到石云天面前,雙膝跪地叩頭道:“師父,不孝弟子給師父磕頭了!”石云天瞧了一眼空明,一擺手道:“空明,你已是佛門中人了,見我無需行此大禮?!?p> 空明道:“不,師父!只要天地在,你老人家就永遠都是我的師父!”石云天嘆了口氣,雙手攙起空明和尚,口中道:“快起來吧!”空明這方起身。
余下僧眾齊來見禮,寺內(nèi)大半弟子系首次目睹北俠之風(fēng)采,見其謙和友善,平易近人,皆暗暗欽佩!
雙方寒暄罷,入殿內(nèi)說話。只聽石云天率先開口道:“星鈞大師可在嵩山?”弘泰搖了搖頭,只道:“師父居無定所,若欲見他還須機緣巧合?!?p> 石云天嘆說道:“兩年前小女瑤珺身中巨毒,危在旦夕,多虧星鈞大師出手相救才保住小女之性命,只可惜小女將將好轉(zhuǎn),他就悄無聲息的走了,石某還未來得及道謝,說來真是慚愧!”
弘泰笑道:“石掌門無須掛礙,我?guī)煾敢幌蛉绱?,來無影去無蹤,無拘無束,哈哈哈……”
石云天問過星鈞,又道:“哦對了方丈,還有一件事石某需當(dāng)面賠罪?!焙胩┮汇?,問道:“此話怎講?”
石云天道:“只因石某疏于管教,以致小女美玉攪鬧貴寺,擾了佛門清凈,鑄成大錯,石某今日是特地來向方丈賠罪的!”
弘泰聞聽一擺手,只說道:“石掌門言重了!這件事不能全怪令千金,貧僧也有不對之處!”
恰此時,忽聽集賢插話道:“石掌門,小僧斗膽說一句,既然是石美玉無禮攪鬧在先,她為何不親自來賠罪?”這一句話突如其來,氣勢駁人!
石云天舉目瞧了一眼集賢,只見那和尚三十出頭年紀,個頭兒不高,體態(tài)肥胖,長了一張餅子臉兒,一對獅子眼射出兩道惡光,咄咄逼人!
此時只聽弘泰斥道:“集賢,勿要多嘴!”那和尚口中稱是,不再言語。石云天嘆了口氣,只道:“想當(dāng)年我落難少林時,集賢還是個五六歲的小和尚,如今竟可當(dāng)仁不讓,據(jù)理力爭了,唉!這真是時光荏苒,歲月催人老啊!”
集賢滿面陪笑道:“石大俠,小僧口無遮攔,有口無心,方才多有得罪,我這廂給石大俠賠罪了!”說著便欲跪地磕頭。
石云天一擺手,說道:“集賢,你無須如此!其實你說的未嘗不有道理,美玉的確應(yīng)該親自登門認錯,只不過她已不在人世來不了了?!?p> 眾僧聞聽大吃一驚!尤其空明和尚,腦袋“嗡”了一聲,猶如五雷轟頂!他急問石云天道:“師父,師妹是怎么死的?”
石云天道:“美玉在瀘州云居莊因為一場意外被火燒死了?!笨彰鳌鞍 绷艘宦?,又問道:“她好端端的,怎會跑到瀘州去呢?”
石云天嘆道:“這都怪我!美玉要我教他‘追風(fēng)劍法’,我沒有答應(yīng),她就負氣而走。兩年里我一直在四處找她,就在一個月前,經(jīng)江大俠指點我終于在瀘州云居莊找到她的下落,不成想?yún)s得知她遭遇意外,命喪火海了!”
空明聽罷痛心疾首,無比慚愧,眼前一陣模糊,淚水打濕衣襟。
弘泰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令千金要學(xué)追風(fēng)劍法無非是為了找貧僧報仇,如此看來,都怪當(dāng)年貧僧出手太重,否則也不會造成今日之局面,罪過!罪過??!”
石云天忙擺手道:“方丈言重了,此事與方丈無關(guān),皆是她過于偏執(zhí)所致,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兩派掌門暢談多時,石云天將心中話說盡,終于拱手告辭。弘泰方丈十分盛情,挽留石云天小住,北俠婉拒。弘泰帶空明恭送至山門。
空明心情業(yè)已平復(fù),此刻得閑詢問靈玉之由來,石云天如實相告。弘泰、空明聞聽皆是一驚!空明蹲下身來,問靈玉道:“小孩兒,你叫什么名字?”
靈玉回道:“我叫……靈玉!”空明笑道:“這名字倒是不錯!”靈玉一眨大眼睛,只道:“是公公給我起的,你覺的好聽嗎?”
空明拍了拍靈玉小腦袋,點頭一笑,又起身問石云天道:“師父打算如何處置靈玉?”石云天道:“這孩子孤苦伶仃,十分可憐,我打算將他帶回空明山?!?p> 此時只聽弘泰道:“石掌門,不如將靈玉留在少林寺,你看如何?”石云天沉吟片刻,說道:“也好!不過,那可要麻煩弘泰方丈了?!?p> 弘泰道:“何談麻煩?貧僧還怕石掌門信不過呢!”石云天道:“哪里!靈玉能跟隨方丈也算是他的福分!”說罷與二僧舉手道別,可轉(zhuǎn)身要走時,卻被靈玉抱住了腿。
小孩兒隨石云天奔走了月余,北俠對其照顧有加,甚是疼愛,靈玉焉能舍得?
只聽靈玉哭道:“公公,你不要我了嗎?”石云天心中不忍,只安慰道:“孩子,你不是說要學(xué)武功嗎,這兒的武功天下第一,你一定可以學(xué)到一身好本領(lǐng)!”
靈玉又哭道:“可是……可是我不想沒頭發(fā)呀!”空明接道:“靈玉,沒頭發(fā)不用梳也不用洗,還涼快,多好?。 膘`玉眨了眨眼睛,點頭道:“嗯,那倒是不錯!”
石云天一嘆,又對靈玉道:“玉兒,以前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再想起,從今以后這兒就是你的家,往后可要聽方丈的話,不要淘氣,記住了嗎?”
靈玉點頭稱是,眼里滾下兩行淚珠兒,石云天不忍再看一轉(zhuǎn)身揚長而去,頭也不回……目送石云天走遠,二僧各自長嘆。
二僧?dāng)y靈玉回了寺內(nèi),弘泰將空明喚到方丈室,對其道:“空明,以后靈玉就跟著你住在經(jīng)樓,你教他讀書寫字?!?p> 空明點頭道:“好,明日我向集賢招呼一聲,先將靈玉送入武僧院,好學(xué)些入門功夫?!焙胩┠樢话?,肅道:“靈玉不可習(xí)武?!?p> 空明一愣,急問道:“是為何故?”弘泰釋道:“靈玉身世非同一般,能在少林寺保命已屬不易,如果叫他學(xué)會一身武功,長大后勢必走上復(fù)仇之路,冤冤相報何時了?弄不好還要賠上性命。”
空明恍然大悟,點頭道:“言之有理,難怪方丈要留下他。”二僧議定,空明攜靈玉回了經(jīng)樓。
所謂經(jīng)樓,即少林寺藏經(jīng)閣之前身,此時是一幢二層木樓,位于大雄寶殿斜后方,是少林寺收藏歷代經(jīng)卷之所在。經(jīng)樓東側(cè)有一間寮房,是知藏空明和尚起居之處。
另據(jù)史書記載,少林寺后世藏經(jīng)閣系由明代所建,清雍正十三年翻修為五楹大殿,內(nèi)貯元、明、清三代大藏經(jīng),計五千四百八十卷。另有達摩面壁影石、少林拳譜秘笈、明《大藏經(jīng)》銅版、木刻《少林寺志》等稀世珍品。
一九二八年藏經(jīng)閣焚毀,一九九四年按舊制重建。
閑言少敘,當(dāng)晚空明獨坐窗前,回想起白日里之事,一時間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