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草雞的命
李卉聽到女兒的問題，臉上的笑容僵住。
她的眼中泛起酸楚，撫摸著女兒柔軟黑亮的頭發(fā)，喃喃說道:“佳人，爸爸和媽媽分開了，所以……以后只有媽媽來看你好不好？”
分開了那就是離婚了啊。
可是許佳人的記憶中，父親是因為進了監(jiān)獄，所以提出了離婚。
當時媽媽一萬個不同意，天天往監(jiān)獄跑，可父親十分堅決，到最后母親是含淚簽字同意的。
可剛才媽媽和姥姥說話的字里行間，似乎是媽媽提出的離婚。
現(xiàn)在這到底是什么狀況？
許佳人還想要詳細問問，可李卉顯然不愿繼續(xù)說下去，她換了個話題問道：“想不想去幼兒園呢？要是想的話，媽媽去找找你們老師？”
“我——”
“好了，可以吃面條了?！?p> 還未來得及回答，趙大媽從外面端著面條進來了。
“趕緊吃兩口。”
放下面條，趙大媽擦了擦手。
轉(zhuǎn)身拿了布兜把桌上李卉帶來的東西裝了一大半，道：“吃完飯把這些給你姨拿過去?！?p> 許佳人一聽這話，心情立刻變得糟糕。
姨奶奶那邊吃個菜和白面饃都要避開她和姥姥，生怕她們多吃了一口。
可是姥姥這邊，有點啥好吃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姨奶奶一家。
如果她們富有也就算了，可問題是她和姥姥過的貧苦極了。
憑什么要把東西分出去一半？
想到這里，許佳人開口說道：“姥姥，糖和點心不要給姨奶奶了吧？”
趙大媽瞪了眼女兒，訓斥道：“這話是你給丫蛋教的吧？”
“我怎么可能給孩子教這些？”
李卉轉(zhuǎn)頭柔聲問道：“丫蛋，為什么不給姨奶奶呢？”
女兒不可能無緣無故冒出來這么一句話。
許佳人摳著手指，委屈說道：“姨奶奶偷偷吃肉肉，還跟小舅舅說不能讓我們瞧見呢。”
趙大媽臉色難看，呵斥道：“丫蛋，不許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那天去拿姥姥的包，姨奶奶在廚房炒菜說的?！?p> 李卉是一萬個相信女兒。
趙桂香絕對能干出來背地吃肉的事兒。
“媽，你總是說要知恩圖報，當年我和大哥跟著你過來，姨姨她們給啥了？吃了沒一個禮拜的窩頭，就把你介紹給了醫(yī)院燒鍋爐的李叔叔?！?p> “再后來李叔叔出了意外，醫(yī)院給的那筆錢她們也拿了去。后來她忙著上班，幾個孩子全丟給咱們看！”
“媽！你說知恩圖報，那這報這么多年也報答了吧？”
趙大媽聽到這些臉色也是難堪，沉默了片刻后，她嘆了一口氣：“那照著你的意思，咱們還能跟人家不來往了？
本來你過得好也就算了，可你現(xiàn)在離了婚，名聲也不好聽了。
丫蛋又這么小……不靠著你姨一家子怎么辦??？卉卉，委屈點就委屈點吧，誰叫咱們命苦呢。”
李卉：“媽……”
“好了！把面條吃了，拿著這些東西趕緊去趟你姨家?！?p> 趙大媽還是將桌上的水果糕點裝了一大半進布兜。
不論李卉怎么不情愿，吃了飯仍舊帶著蘋果和點心出了門。
許佳人也跟了出來。
跟著媽媽說不定能打聽出來解開謎團的信息。
剛才姥姥和媽媽說的話，讓許佳人覺得很多事都有隱情。
媽媽口中過世的“李叔叔”是誰呢？
小手被媽媽握著，母女二人朝著姨奶奶家走。
“媽媽，為什么姥姥不相信我的話呢？”許佳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卉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是不信，是信了也沒辦法?！?p> “丫蛋，以后你要好好讀書，爭取有出息，這樣也不枉媽媽和姥姥這么辛苦帶著你?！?p> “嗯。我會的?！?p> 許佳人還想要問些關于“李叔叔”還有父親的問題，可是看著媽媽眉間的憂傷和惆悵，她沒忍心開口繼續(xù)問。
到了姨奶奶家，剛進院子就聽到屋里傳來嬰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趙桂香坐在床沿上，懷中抱著的“龍龍”啼哭不止。
一看到李卉進屋，她立刻喊道：“卉卉，快過來看看！這孩子怎么一直哭?。俊?p> 李卉接過孩子一看，發(fā)現(xiàn)孩子身上的小衣服都濕透了。
“姨，龍龍身上衣服都濕了，你給孩子穿的太多了?！?p> 把龍龍放在了床上平躺好，李卉手腳麻利的解開包被，把里面濕了的衣服換掉。
很快，身上舒服了的龍龍，哭聲漸漸低了下去。
大概是哭了很久累壞了，沒一會兒龍龍就睡著了。
“哎呦！幸虧你來了！要不然這孩子不知道要鬧騰多久呢！”
趙桂香也累得夠嗆，喝了一瓷缸茶水，才算舒暢些，說道：“要是你沒上班啊，我就把龍龍送過去給你帶！你看看，沒幾下就解決問題了。”
李卉訕訕笑了笑，四下看了看問道：“小萍呢？”
她之所以聽了母親的話來這里，主要是想找楊萍說說，看她能不能去和幼兒園老師講講情面，讓女兒重新進幼兒園。
畢竟，那幼兒園是楊萍單位的下屬子弟幼兒園，她去說說情也許人家會給點面子。
“她一天忙的很！又是要畫圖，又是要去學習……把自己孩子往我這兒一丟?！?p> 趙桂香念叨完，拉著李卉的手，笑道：“還是你的工作好，上班就在柜臺里，風吹不著雨淋不到的?！?p> “小萍是工程師，我一個售貨員哪里敢比?！?p> 李卉黯然說道：“要是當初去了一中當老師……”
“你今天休息了??？”
趙桂香不接李卉的話，打斷問道：“怎么還拿了東西？你咋有錢了??？”
李卉回道：“呃——我不打算還那個人的賬了。所以……”
“什么！??！”
不等李卉說完，趙桂香從床沿上跳了起來，臉色驟變，嗓音尖銳叫道：“不還賬？你不還，那誰還啊？到時候債主上門要，我們還要不要臉了？”
“姨姨，那筆錢太多了，我扛不下來。”
李卉小聲訴說著自己的苦衷：“再說，丫蛋還小，也不能總是吃雜面啥的……”
“不能吃雜面？那她想吃啥？！”
趙桂香徹底怒了。
她叉腰指著坐在小馬扎上的許佳人，罵道：“我叫你別離婚你不聽！我叫你別帶這個拖油瓶你還是不聽！你到底想干啥啊？”
“雜面面條大家都在吃，就你的這個拖油瓶不能吃是吧？”
“明明是個草雞的命，還想要當鳳凰穿金戴銀么？！”
許佳人實在聽不下去，從馬扎上站了起來，大聲喊道：“你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