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數(shù)語后,眾人又回了席。歌舞還在進(jìn)行,席上觥籌交錯,言笑盈盈,還有人酬詩唱和,好不開心!
彼時,云青桓被朝中同儕拉去飲酒,便只剩云紫瑩幾個還留在席位。
突然,凌采兒極快地掃了一眼,那眼神陰沉又凌厲。
云紫瑩抿著嘴沖著她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嘴角一絲詭異的弧度令她那張美麗的臉變得十分怪異,云蘭蓉則明顯興奮起來。
這邊,云蘅只是吃些酒水,偶爾偏頭和云芷閑話幾句。
不多會兒,有婢子端著菜盤依次上了來,這是第二巡菜肴,多以鮮湯濃羹為主。
一個婢女捧著羹湯正要走到云蘅身側(cè)時,卻不知為何絆了一跤,那菜盤頓時翻了一桌,濃湯傾灑到云蘅的衣裙上,一片狼藉。
云蘅眉頭一皺。
“??!”云蘭蓉叫了一聲,聲色俱厲:“該死的奴才,你是怎么服侍主子的!”
這邊的動靜頓時吸引的周圍人的眼光,有的好奇,有的皺眉,有的幸災(zāi)樂禍看好戲。
“哎呀,三妹妹,這可如何是好???”云紫瑩面帶關(guān)切地湊過來,又對著那趴伏在地下抖如篩糠的小婢女道:“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小心呢,還不趕緊向三小姐賠罪!”
“三小姐恕罪,三小姐恕罪!”那小奴婢帶著哭腔一個勁地磕頭告饒。
“三姐,你,還好吧!”云芷拿著手絹慌忙替她擦拭著身上的污濁,可是這羹湯多油膩,卻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凈,反而越弄越臟。
云芷咬著唇急得不知怎么辦才好,周圍竊竊私語的人也越來越多。
誰知,那被潑了湯水的人卻始終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紋絲不動,不著急也不慌亂,更沒有惶恐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這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這位眼生的云府庶小姐,似乎太過鎮(zhèn)靜。
“三妹,這孩子估摸著也是不小心的,若是幾棒子責(zé)下去估計性命不保!”云紫瑩一臉同情和不忍,“不若大姐在這替她求個情,這衣裳大姐領(lǐng)你去換,至于這孩子,三妹妹大人有大量就別計較了罷?”
那云紫瑩那寬容溫和的姿態(tài)頓時博得不少人的好感,心中贊嘆:果然是從閬苑出來的名門仕女,這氣度教養(yǎng)可就是不一般。
再觀這云三女面無表情,一副冷情冷性的模樣,心中一番對比,更覺得這云家庶女登不了大雅之堂。
云蘅心頭冷笑。
她還一句話沒說呢,就要在云紫瑩的舌燦蓮花下變成一個心胸狹隘自私自利之人了?
她的好姐姐啊,這是終于要出手了么?
那小婢女眼淚鼻涕橫流,聽到云紫瑩這番言語,心懷感激地一把抱住她的腿腳,“謝謝,謝謝大小姐寬宥……”
那鼻涕眼淚似都要蹭到那華美的裙裾之上,嚇得云紫瑩連退了好幾步,眾人都不知所以,卻只有云蘅面露諷刺。
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那女人有意伸出腳尖絆倒小婢女,故意將湯水撒在她身上,這一切她都看在眼中。
不是躲不了,可躲得了第一次,還得躲第二次!索性就這般,她倒想看看這幾個女人葫蘆里頭埋的是什么藥?
“行了,你下去吧。”這一句卻是云蘅對著那婢女說的,此事確與她無關(guān),何必牽連無辜。
小婢女千恩萬謝地下去,云紫瑩一臉關(guān)切地扶起云蘅:“妹妹,你這一身狼藉,待會怎么出席浮曲會?趕緊去換一身吧?”
云蘅從善如流道:“大姐啊,可我并未準(zhǔn)備衣裳啊,這可如何是好?”
“本宮帶了,去本宮的畫舫里去換吧?”凌采兒表情高傲,半情愿不情愿道,“本宮看你是云青桓的妹妹,就答應(yīng)借你一套衣裳!”
“那真是太好了!”云紫瑩拍著手笑道:“那就多謝公主了?!?p> 凌采兒嗯了一聲,便吩咐道:“綠竹,去給云三小姐帶路,將本宮的那套豆綠月華裙拿給云三小姐換上?!?p> “是?!本G竹躬身應(yīng)道。今日這場盛會,各府的婢子是不能隨主人上這和悅洲的,這四處服侍的下人統(tǒng)統(tǒng)都是宮里的人。
云紫瑩忙道:“妹妹,你快去吧!”
云蘅慢慢地勾起唇,一絲冷冷的笑意浮現(xiàn)在唇畔:“那——云蘅就多謝公主殿下雪中送炭了?!?p> 這時,云芷怯怯地拉了拉云蘅的袖子,“三姐,不若我陪你去吧?!?p> 云蘅搖搖頭,“不用,我一人,足矣?!?p> 綠竹引著云蘅來到江畔,指著岸邊一艘漆紅的畫舫道:“云小姐,這是我家公主的雀舫,請隨我來。”
云蘅點點頭,這江面上泊著好幾艘相似模樣的畫舫,高高的船影投落在沙岸上,無端帶來一絲寂清的氣息。
云芷曾提及,晚宴過后便是浮曲會。今年的浮曲會在眠花江上舉行,這些畫舫是為賓客們準(zhǔn)備,以便游湖摘星品歌賞月,聽說最后還有焰火表演。
這艘雀舫并不大,外形華美,舫中擺設(shè)精致。
仔細(xì)尋去四下里竟無人,唯有紅色的紗幔隨著江風(fēng)擺動。
“你們幾個看好了,不許別人上船來,這是武安公主的命令!”綠竹正對著幾個衛(wèi)兵吩咐道。
“是是……”
云蘅從走上船開始,便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卻總也說不上來。
綠竹不知從哪里捧出一疊衣裳,殷勤地說道:“云小姐,請隨奴婢去里艙換吧。”
云蘅不動聲色地跟了進(jìn)去,艙內(nèi)一張臥榻,一張案幾,上面金獸煙爐里香煙裊裊,最顯眼的是艙中心擺放著一把赤褐色的古琴,琴弦錚錚閃亮,琴木上還雕刻著繁復(fù)的花紋。
云蘅眸色微凝,心頭那種怪異的感覺更甚。
綠竹見云蘅一直瞧著那琴,有些心虛又有些倉皇地說道:“云小姐,讓奴婢服侍您換衣吧?”
云蘅轉(zhuǎn)過眼唔了一聲,便緩緩地將外裳罩裙一一除去,里衣卻沒有脫的意思。
綠竹有些急了,“這潑灑的油湯氣味頗重,小姐,里衣不若一并換掉,奴婢這里有一套全新的絲衣,還噴著香料,不若給小姐換上?”
云蘅斜瞅著她,譏誚地笑笑:“行了,都放著就是!”
綠竹又道:“小姐發(fā)上有污,不若奴去給小姐汲盆水來,擦拭一下?”
“嗯……”
綠竹暗暗收了云蘅的臟衣退了下去。
綠竹一步三回頭,緊張兮兮地抱著那換下的臟衣服來到甲板上,左顧右盼四下無人,才偷偷地將衣裳投到江里,做完這一切后,她不由地松了口氣。
這云家三小姐,看起來沉默不語又文質(zhì)彬彬,怎么會得罪她家公主呢,這下場可真是……她不禁為云蘅即將到來的下場唏噓。
“綠竹,你在作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