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蘇門外,槐陽坡下,人群熙攘,練氣散修們?nèi)齼山Y(jié)群,浩浩蕩蕩向著楓葉林而去。
在他們頭頂,筑基前輩們駕馭各自飛行靈器,或獨行或裹挾后輩徑直飛往長蘇門外知客亭。
一名黑衣老者拉著女童慢行于人流之中,所過之處,人們刻意避讓,只因這位閉目走路的老者是位筑基前輩。
那女童明眸皓齒,小腳利索,時不時抬頭瞅瞅天上飛的人。
“爺爺,同樣是筑基前輩,為啥你就要走在地上哩?”
女童似有埋怨,又不好明說,只能抬頭試問。
這老者知道孫女兒累了,拉著她的小手走到大道邊緣,彎腰摸索出一個小葫蘆,拔開口蓋,里面飄出醇香果味,裝的應(yīng)該是靈果酒一類的飲品。
將葫蘆遞給孫女兒,老者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子,沙啞開口:“爺爺老嘍,飛不動了~”
小姑娘痛快喝了一口靈果酒,巴扎小嘴,“真好喝~”
老者咳嗽一聲,“酒雖好,莫貪杯……”
不待他說完,小姑娘稚聲翠耳,搖頭晃腦念道:
“酒雖好,莫貪杯,且將甘苦藏心扉;人雖老,忌腐朽,可念生死結(jié)三友;哪三友,冷扶柳~”
老者笑呵呵摸了摸孫女兒的頭,“倒是背的滾瓜爛熟,可別只是嘴上說說?!?p> “咋會哩,小蛙感懷之心可昭日月!”
自稱小蛙的女童抬起手臂,翻開手掌給老者看他手中的三色小鈴鐺。
待孫女兒歇息差不多了,老者繼續(xù)拉著她向長蘇門外知客亭走去。
“爺爺,你看那幾個人比我修為還差,著急忙慌跑那么快干啥哩?”
“他們呀,是來做小生意的,跑慢了就沒攤位了?!?p> ……
“爺爺你看,那位姐姐肩上蹲著一只小老鼠~”
“唔~只是最低級的靈獸【耳鼠】?!?p> ……
爺孫倆一路聊著,很快便走到了目的地。
長蘇門山門外,朱紅寬亭,各處來的筑基修士都需要進去遞還請?zhí)?p> 爺孫倆走入知客亭,里面負(fù)責(zé)接待的筑基老修士蘇慶陽,在槐山地界頗有善名,人緣廣泛。
“道友……哈哈哈,孟江樓孟瞎子,你這老東西還沒死?”
蘇慶陽本來沒認(rèn)出這瞎子是誰,想著今日客人太多,寒暄一二查探完請?zhí)判斜闶?,不曾想見到了老朋友?p> 還沒有半人高的孟蛙見長蘇門筑基咒自己爺爺死,小嘴嘟著,直朝他翻白眼。
老友相見,自然是要好好聊一番,只可惜蘇慶陽今日實在沒有時間,只得簡要交談,事后再約。
出了知客亭,兩人被一位練氣后期知客領(lǐng)著,朝楓葉林走去。
明日便是‘重陽狩宴’獵場開啟的日子,今天最后一場小拍賣會就要開始,萬一有符合自己用的東西,孟江樓不會錯過,畢竟這趟出行,涉及生死。
孟蛙撇著小嘴,一邊走,一邊心里默默咒罵那個黑胡子濃密的長蘇門筑基,竟然全程都是‘老東西’個不停,完全不把自己爺爺放在眼里。
心里越想越來氣,小腳踢著地上的石子,本是系在腰間的小鈴鐺不知怎的,‘叮呤~’掉在地上。
孟江樓身為筑基修士,自然能感知到孫女的鈴鐺掉了。
還沒等他提醒,迎面走來的灰衣青年低頭撿起了小鈴鐺。
“前輩請留步~”
一聲清亮之音叫住了孟姓爺孫,開口的正是鐘紫言。
孟江樓褶皺面容露出一抹笑意,心中對這個年輕人映像不錯。
孟蛙一轉(zhuǎn)身,看到那位面容清癯,星目神熠的大哥哥手中抓著自己的鈴鐺,低頭腰間一摸,果然不在了。
“你的鈴鐺掉了~”鐘紫言蹲身還給了孟蛙鈴鐺。
孟蛙先是愣了一瞬,將鈴鐺接在手里時,那人已經(jīng)起身。
鐘紫言著急回去見陶老祖,也不準(zhǔn)備與這兩人多聊,聽這位瞎眼前輩沙啞開口,“多謝小友~”
“舉手之勞,前輩再會~”鐘紫言回禮轉(zhuǎn)身就走了。
孟蛙望著那清瘦又高的身影,也不知怎么了,臉上逐漸顯出羞紅。
孟江樓拉緊孟蛙,“丫頭別生氣,爺爺與蘇老頭早年交情不淺,其人沒什么惡意~”
豈不知,她孫女兒的心思此刻已經(jīng)不在咒罵蘇慶陽的事上了。
這時知客弟子催促一聲,“孟前輩,今日最后一個小拍賣會就要開始了,咱們快些走罷~”
三人快步向楓葉林外圍山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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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臨近正午,槐陽坡楓葉林。
數(shù)千人匯聚于新修的楓葉場內(nèi),兩扇十丈寬高的圓光靈門背靠山丘石壁,一扇幽綠陰森,一扇猩紅血氣彌漫,內(nèi)里散發(fā)出兇戾陰煞之氣。
楓葉場,上百座小亭圍繞四方,均勻分布,其中正南方獨有一座高大亭臺,這里是專門為槐山地界來參加狩宴的金丹修士建造。
高臺中心處,足有五位金丹列席而坐,另有三家挾帶的核心弟子坐在外圍偏席,互相低聲寒暄。
鐘紫言和簡雍幾人,默默坐在離陶方隱很遠(yuǎn)的地方,時而飲一口靈酒,也不高聲言語,只等時間到了,蘇景誠會來帶領(lǐng)姜玉洲他們?nèi)ツ巧扔木G色光門下面。
五位金丹早在昨日都互相見過面,獵妖盟兩金丹,一位姓郭一位姓趙,槐陰河王家自然姓王,五人都是男修。
那趙姓金丹是個話嘮,全名趙良才,早在陶方隱第一次去上和城,就見過他,如今相談自然不尷尬,圓頭圓腦胖乎乎的,總是一副喜慶面容。
昨夜五人聚過后,趙良才非要約陶方隱另行小聚,談?wù)搧砣フf的都是經(jīng)商之道,陶方隱不感興趣,要不是再三暗示,估計他要促膝長談。
姓郭的金丹長著一張馬臉,陶方隱沒有深入接觸。
至于王家那人,叫王甲,陰測測的,本也和長蘇門不對付,陶方隱沒什么話和他說。
本來只等時辰到了,按計劃開啟獵場就好,偏偏發(fā)生了爭端。
五位金丹神識自然能監(jiān)測全場,這里是長蘇門領(lǐng)地,其它兩家金丹不能插手什么,王甲戲謔看著蘇正。
鐘紫言放下手中玉杯,望向楓葉場西面,那里竟然有兩群人在打斗。
蘇正皺眉起身,傳喚亭臺下守著的楊谷,“發(fā)生了什么事?”
楊谷快步踏上亭臺,“掌門,景義已經(jīng)過去調(diào)節(jié),藏風(fēng)嶺的兩股筑基勢力因為一件寶物起了爭執(zhí)。”
藏風(fēng)嶺在槐山地界是出了名的惡地,那里雖有一處三階下品靈地,卻早早被‘鬼母毒蟲’占據(jù),這事情是鐘紫言來了槐山后才得知的。
如此多的人,長蘇門弟子哪能看顧的來,早前只是規(guī)定了此地不允爭斗,以為憑著長蘇門多年的威勢不會有人觸霉頭,眼下如果不急速處理,一定會波及其余參加狩宴的人。
這不是凡俗小打小鬧,場內(nèi)的那些人一個個都是在槐山摸爬滾打數(shù)十上百年的修士們,即便這里有高階鎮(zhèn)壓大陣,啟動也須時間。
凡是大型盛會,沒有強大底蘊實力,哪家敢冒險召開,值此緊要關(guān)頭,只見陶方隱立身快步走向高臺邊欄。
眾人一開始還未反應(yīng)過來,等到匯聚目光于其身時,一股金丹威壓睥睨彌漫全場,練氣修士大多受不住直接跪地。
“聒噪!”
一雙烈火靈力大掌自天空壓下,瞬間拍在場地西面三座亭臺,十四位筑基后期,三十余練氣修士,盡皆化作湮粉,四周氣流爆炸,焦陽灼熱,全場火靈之氣沸騰。
在場數(shù)百筑基,靜若寒蟬,那些練氣境的修士,全都跪伏在地,驚懼呆滯。
其余兩家三位金丹張口無言,王甲倒吸涼氣,心中驚嘆,‘這是哪里找來的兇人,金丹初期便有這般手段!’
好在蘇正沒有顯露太多震驚,饒是其內(nèi)心不平靜,表面卻裝作正常模樣,寒聲開口:
“再有犯者,殺無赦!”
聲音中正威嚴(yán),不容挑釁,響徹楓葉林。
鐘紫言親眼見那雙烈火大掌拍下,金丹之威強絕如斯,震蕩心神,久久不能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