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云舟漂浮在空中,赤龍門一眾弟子聚在艙臺邊欄,向下望去,一條溝壑裂縫映入眼中,其內(nèi)黑霧蒙蒙,看不清實況。
靠近溝壑的北面,從巍然的萬丈南山山體內(nèi)突兀生出斷崖,覆蓋遮掩了一小半溝壑裂縫。
艙臺邊欄最前面,陶方隱負手彎腰向下望著,鐘紫言和劉三抖姜玉洲等一眾同門互相交談。
姜玉洲劍眉緊皺,“雖然……那小山崖內(nèi)的確是二階上品靈地,可下面這般環(huán)境,同門師兄弟們能否靜心修煉?”
劉三抖朝陶方隱說道:
“陶師叔,此地,莫不是槐山地肺煞氣所出之口?”
陶方隱回身看向幾個小輩,平心靜氣說了句,“他堂堂一個金丹,還不至于如此行事!”
鐘紫言對于靈地缺乏認知,畢竟他只是一個剛踏入修真界的小輩,不過看到下方黑霧彌漫,心中也對此地存有疑慮,于是開口試問:
“老祖,或許是內(nèi)有天地?”
聽鐘紫言這么一說,陶方隱點了點頭,兩步跨出云舟,照著那黑霧彌漫的溝壑浮掠下去。
不多久,陶方隱飛上云舟,臉色平靜沉聲冷語,“的確是地肺煞氣噴發(fā)的出口,此人竟敢戲弄于我!”
劉三斗憤然大罵,“這家老鬼,是將我赤龍門當(dāng)成魔修宗門不成?”
因為眾弟子都在后面,劉三抖這一聲大罵被聽的清清楚楚,弟子們驚啞一瞬之后,各自小聲議論。
正當(dāng)眾人議論紛紛時,東南方向有頭三階金尾虎踏云而來,其上坐著一位白發(fā)和藹老者,陶方隱見后,告訴眾人,這就是長蘇門金丹,蘇禹。
若不是其座下那頭耀眼威猛的金黃老虎,這邊赤龍門弟子們還真看不出那老頭是堂堂金丹修士。
“真是怠慢了,陶老弟,沒想到你今日便來查看靈地,早知如此,昨夜老哥我就應(yīng)該吩咐弟子們開始清理這邊的?!?p> 蘇禹坐著金尾虎臨近云舟,兩方雖然隔著不短距離,但鐘紫言卻感覺,前面這位金丹老前輩就在身前與陶老祖對話。
陶方隱自然不會當(dāng)著這么多門人弟子立即開口質(zhì)問對方,都是幾百歲的人,給人臉面就是給自己臉面。
“蘇道友既然到了,不妨上來商議?!?p> “正該如此!”蘇禹毫不扭捏,直接騎著金尾虎落在云舟艙臺中央。
陶方隱邀請?zhí)K禹走去艙臺二樓,鐘紫言和姜玉洲將艙臺上的同門疏散,靜靜守在樓下等著。
“怎么沒見劉師叔,他人呢?”鐘紫言疑問道。
姜玉洲左右看了看,哪里有劉三抖的影子,“剛才還看到的,突然就不見了?!?p> “或許是修煉去了吧?”鐘紫言猜測。
姜玉洲湊近鐘紫言,神秘兮兮說道:“掌門,我跟你說個秘密,知道劉師叔為何六七十才筑基的嗎?就是因為他花在修煉上的功夫短,致使境界提升慢,才一直卡到最近這幾年的?!?p> “你意思是說,劉師叔不是天資不行,而是懶惰懈怠的問題?”鐘紫言直接挑明姜玉洲想要說的話。
“我可沒有這么說?!苯裰奁擦似沧臁?p> 鐘紫言不再接話,關(guān)于劉三抖,雖說接觸的比姜玉洲少,但了解的應(yīng)該比姜玉洲多一些,這位宗門如今唯一的筑基修士,并不是修煉懈怠,而是大多時間都用在了研究陣法上。
陶方隱這兩個月把現(xiàn)今宗門每個人的性情稟賦都評價了一遍,為的就是讓鐘紫言日后處事時,融洽應(yīng)對。
……
艙臺二樓。
蘇禹滿臉皺紋,溫和笑著喝茶,邊喝便解釋:
“老弟莫動怒,且聽我解釋一二,表面上看此地環(huán)境的確惡劣,可真實情況截然相反,一者這里的二階靈地范圍大靈氣純度高,覆蓋一大半斷水崖,二者其下地肺煞氣裂縫擅產(chǎn)煞氣珠,我這是為了你家門內(nèi)的生計出發(fā)?!?p> 這樣一解釋,的確能說通,可陶方隱最關(guān)注的一條是,靈地底下充煞氣,正道弟子修煉那是經(jīng)常會走火入魔的。
“關(guān)于底下煞氣裂縫和斷水崖怎樣才能各盡其責(zé),互不干擾,老哥我早有準(zhǔn)備?!?p> 蘇禹說著,掏出一套精致陣盤放在陶方隱面前。
“早年花大價錢買的這套陣盤,全名【般若凈土陣】,實實在在的三階中品陣法,主要有【化煞】【封鎖】【監(jiān)察定儀】三種功用,除了最后一項不匹配,前面兩項可以說完全是為封化斷水崖和煞氣裂縫而準(zhǔn)備的功用。”
陶方隱拿起陣盤仔細觀摩,若真是如此,這地方倒也勉強適合如今赤龍門的局面。
******
云舟上,劉三抖風(fēng)塵仆仆的歸來,見自家那位小掌門和姜師侄靜呆在二樓下面,快步走了過去。
鐘紫言見劉三抖回來了,忙問,“劉師叔,你這是去哪里了?”
“掌門,我下去細致查探一番,認為此地還是可以存留的,只要布置好兩套陣法,就可以隔絕裂縫中的煞氣上沖?!眲⑷墩J真說道。
鐘紫言本要表達驚喜之情,沒料到這時二樓上傳來陶方隱和蘇禹的暢快笑聲,這明顯是把酒言歡成好友的感覺。
當(dāng)樓上兩人走下來時,陶方隱先前的冰冷面容,反轉(zhuǎn)成一臉和氣,有說有笑。
“給蘇道友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赤龍門的當(dāng)代掌門。紫言,你也過來拜見一下蘇前輩吧?!碧辗诫[招呼鐘紫言上前去。
鐘紫言上去行禮拜見,一聲‘蘇前輩’鏗鏘有聲。
蘇禹早先上云舟的時候,本以為這家的掌門少說也得是個筑基修士,例如那個長的鼠眼細須的,沒想到竟然是一個練氣一層的小兒。
“小小年紀(jì),恩……一表人才吶?!?p> 鐘紫言明面上恭敬說‘老前輩謬贊’,心底里卻想著,‘您老這相當(dāng)于什么都沒說?!?p> 實際上的確是出乎蘇禹的意料,一個門派掌門竟然是個練氣一層,所以一時不知該怎么夸贊。
這些小節(jié)不會阻礙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鐘紫言拜見過蘇禹后,陶方隱送蘇禹到了艙臺中央。
“既然陶老弟不需要我門中派人來幫忙,老哥就不多打擾了,待過幾日這邊搭建好山門后,我為赤龍門擺宴祝賀,屆時你我再敘!”
蘇禹跨上金尾虎飛離云舟。
陶方隱將先前所談告訴了兩人,正式確定,赤龍門弟子要在這斷水崖生活不短的時間了。
劉三抖暗自得意,自己想的那個化解煞氣的法子的確沒有問題,只不過長蘇門金丹拿出了更好的陣法。
******
修筑山門是不需要費什么力的,各種符靈傀儡,建造力士,鋸木小人等,都放出來聽令干活,不到六七日,整個斷水崖大變樣貌。
在眾人的努力下,山門范圍大致框定。
整塊斷水崖上被切割修理平整,其上建造了一座大殿,若干偏殿,整體用青崗巖鳳血石砌墻包圍,以城門的規(guī)格開立石臺提字‘赤龍門’。
將斷水崖連接山體的部分開辟挖空,修建數(shù)十間洞府,供弟子居住,繼續(xù)順著開辟通道一條路往下建造,在山與地表連接的巖石內(nèi)部,建造了幾間密室,作為只有掌門和老祖才能去的禁地。
斷水崖上方是萬丈絕壁,為了使山門看著更有靈韻,劉三抖帶著唐林不辭辛勞從另外的地方遷來一條寬線瀑布,在崖上建造蓄水潭,瀑布倒掛,看著還算壯觀,不負‘?dāng)嗨隆?p> 整個山門所用護山大陣是二階上品【三元御氣陣】,主要以化力反推為核心御敵手段,另外斷水崖下的地肺裂縫,劉三抖已經(jīng)布下【般若凈土陣】,自斷水崖往下看,看到的景象是明黃轉(zhuǎn)清白的云層翻涌,一點也看不出溝壑裂縫的感覺。
除此以外整個山門外圍布有低階障眼幻陣,一般修士不可能查探到這里。
七日后的清晨。
一個個赤龍門弟子匯聚向斷水崖大殿,來到槐山的第一次大集議要開始了。
店內(nèi)眾人,齊齊看著殿前的金丹老祖陶方隱,待所有人到齊后,陶方隱平靜掃過一個個面孔,有大有小有乾有坤,最后將目光落在鐘紫言身上,心中感嘆,若沒有此子當(dāng)日送鼎之事,哪會有今天的大集議。
隨后洪聲講道:
“今日這安生之所,得來不易,以往種種恥辱,皆需銘記在心,往后務(wù)必勠力同心,一同輔佐掌門壯大我赤龍,若能再現(xiàn)曹狄老祖當(dāng)年盛況,吾等大道必不遠矣。”
一眾弟子心潮澎湃,大聲應(yīng)喝。
隨后鐘紫言按照早前準(zhǔn)備好的,宣讀安排新宗的基礎(chǔ)律令,物資分配,任務(wù)獎懲等一系列計劃。
一整個上午,大殿同門弟子氣勢高漲,互相議論交流,其樂融融。
******
夜間,槐陽坡,長蘇門蘇禹洞府。
一白衣方臉中年男子,坐在蘇禹躺著的床邊。
蘇禹面色灰暗,目中透著死氣,平靜說道:“沒想到,我這把骨頭連今夜都抗不過去!”
白衣中年男子神色哀傷,靜寂無聲。
“正兒,今后長蘇門就拜托你了!”
白衣中年男子就是長蘇門當(dāng)代掌門,蘇正。
“叔公,祖宗家業(yè),必不會折于我手!”蘇正神色堅毅,擲地有聲。
蘇禹緩緩點了點頭,又沙啞開口:“新來槐山的赤龍門金丹,可做長期盟友,你日后多與其走動,萬萬不可因為一些小事惡了他家?!?p> “恩。”蘇正應(yīng)道。
“與王家的仇怨,不必急著報,待景誠結(jié)丹后,再謀劃也不晚,我輩修士爭得不是一時之勇?!?p> “恩。”
…
“若到生死存亡之際,槐山深處的那件東西,不必再守…”
“恩”
…
“大道渺茫,五百年蹉跎,終歸一堆白骨……”
蘇正淚如雨下,這一夜,庇護了他三百年的叔公壽元耗盡離開了。
******
同一時刻,斷水崖下,地肺裂縫內(nèi),陶方隱舉著赤龍鼎自語:
“機緣巧合,倒是為你找了個潛心修煉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