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只剩下了阿Q一個人,孤獨慢慢的向阿Q襲來,一向以幸福為榮的阿Q開始感受世界末日的蒼涼和恐懼。世界真的到頭了嗎?阿Q眼前晃動著死亡的影子。
末莊的空氣并沒有多大變化,但小尼姑沒了,小D沒了,連假洋鬼子也沒了。阿Q失去了對手,不能斗爭了,不能革命了。阿Q開始擔心自己會死的很寂寞,沒有那種熱熱鬧鬧的哭,沒有孝子賢孫,可能連個掉淚的女人也沒有,阿Q不免有些慌張。
太陽照常升起,日光照出樹的影子。阿Q無聊的踩著樹影,忽而悲憤,蹦著很跺影子,影子傲慢著,把阿Q遮的不見蹤跡。憤恨的阿Q妙計連出,用邋遢的口水射向影子------中午時分,樹蔭屈服了,影子縮短了,阿Q露出勝利的笑。
阿Q背起手,心滿意足的溜達在末莊的街巷上,末莊風光一如既往的好看。阿Q來到了末莊的刑場。先前,這兒是末莊人最熱鬧的地方,無論是殺土匪、殺大戶或殺革命黨,末莊的男女老少都在這兒激情。正如王戶描述,咔嚓一下,人頭就骨碌碌的滾在地上。有豪氣的,便怒睜雙目,露出嘎嘎作響的白齒;有熊包,頭還沒著地,早就縮成了蛋,滾在地上,還一串一串的流尿汁。反正不論是殺誰砍誰,末莊人都要心情澎湃的,他們會在老長一段的飯前茶后時間里,講述那個精彩的一瞬。
阿Q登上劊子手們砍頭的臺子,臺上的血跡已被風雨蕩盡,陽光下,只有個是是非非的圈跡若隱若現(xiàn)。阿Q忽然就熱血了,有一件大事在阿Q的生活中時刻纏繞著,使他夜不安寢。今兒,阿Q明白了,原是這個終沒能劃圓的圈,它是阿Q的一個最不服氣的心愿。阿Q不服氣,是砍頭的趙阿狗在砍阿Q的頭之前看著阿Q劃的圈說;不圓,不圓,沒假洋鬼子老爺劃的圓多了。假洋鬼子剪了辮子,還能把個圈劃圓,老子咋就劃的不圓呢?阿Q在內(nèi)心里是一直不服氣假洋鬼子的,阿Q睡在土地廟時,就說,姥姥的,老子先前比你闊多了。阿Q革命后,一直就想咔嚓假洋鬼子的頭,可假洋鬼子也革命,這讓阿Q很姥姥的。如今,連趙阿狗都說假洋鬼子劃的圈比阿Q劃的圈圓多了,確讓阿Q十分生氣。于是,阿Q便又真的憤怒了,于是,阿Q便朝著模糊的圈、當然是憤慨的吐出兩口口水,再憤慨的跺了兩腳,邊跺邊蔑視的說,姥姥的,算老幾,先前,老子的老子比你劃的圈圓多了。
阿Q一向是驕傲的,阿Q一向也是幸福了的。想到老子的老子比假洋鬼子劃的圈圓,阿Q當然就飄然了,飄然的阿Q當然就和氣的多,阿Q就不再憤慨,便淡然,便開明。老子其實是劃的圓的,不過老子那時沒心情畫圈,下回老子肯定畫的圓多了。
阿Q心情舒暢,立馬就想到了慈寧庵的小尼姑。想到女人,阿Q就又有些憤恨,王嫂是堅決不能娶得,不僅是眉梁上有個痣,還嘴大,而且還與趙秀才勾來搭去。小尼姑倒是守規(guī)矩,還算眉清目秀。想到這,阿Q決定就娶小尼姑了。
阿Q來到慈寧庵,滿園安寧,幾顆蘿卜零零星星的臥著。阿Q推開念經(jīng)的庵們,有香火繚繞,但人跡裊無。溜達一圈,終無聲響。這時,阿Q才忽的記起,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阿Q一下子失落了,阿Q是愛與人斗其樂無窮的,雖屢屢吃虧,但卻有自得勝利之法,猶敗雖榮。
今日,人沒有了,勝與敗便無意思了。
于是,阿Q念叨,老子先前比你們死得早呢。話一出口,阿Q立刻精神了。阿Q忽的就又想起了趙阿狗砍自己人頭的那一刻。這一下,阿Q便理直氣壯的比假洋鬼子早死了。想到這,阿Q精神抖擻,昂頭再向末莊刑場走去。
路過王鐵匠鋪,阿Q翻出一把鋼刀,阿Q輕彈兩下,刀鋒聲脆入耳,使阿Q不由膽寒。走進刑場,殺氣冷嘯嘯的。阿Q很傲慢、很得意、很精神的,在世界末日,阿Q終于比假洋鬼子早死了一步,而且是確確實實的早死了。這回,阿Q不用說老子的祖宗強了,阿Q只需說老子比你死得早多了,就一下子叫假洋鬼子服了。
想到假洋鬼子終于敗了,阿Q頭上的那塊癩疤便爍爍的亮。
阿Q跪在那個模糊的圈跡前,他一手慢慢的畫著圓圈,一手把鋼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這時,日光燦爛,有輕柔的風很猥褻的摸著阿Q的手,這使阿Q的手不由的激情,握住鋼刀的手更加有力。阿Q畫圓畫的十分虔誠,那圓的形態(tài)卻也逼真了。
而這時,從慈寧庵卻傳來了午時三刻的敲鐘聲。
而阿Q的圓只差了一點點就畫成了一個真正的圓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