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少……”
在短暫的驚訝之后,涌上滿修心頭的,是夾雜著各種情感的復雜心情。
他是玄師,他是母親的徒弟,他是童年時的玩伴……他是流離客,他是被通緝的逃犯,他是現(xiàn)在站在身前的,操縱著她的人。
“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很驚訝嗎?啊,也是?!币笊倮湫σ宦?,“畢竟令尊,當朝的王太師,可是親手出賣了我啊?!?p> “……你在說什么?!”
“呵,看你的表情,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币笊俾栔纾[眼上前,“你以為,能使用催眠術法的你,是怎么沒有成為錦衣衛(wèi)的‘特使’的?”
“……”
“令尊他,可是向錦衣衛(wèi)雙手奉上了我的啊?!币笊倬o握拳頭,猛然揮臂,“明明我……是師父的徒弟……”
望著他那憤恨的神情,又瞥了眼站在原地不動的鐘離秋,滿修低聲道,“那你……怎么又會在這里?這里的原主人呢?”
“原主人?你指那個女生嗎?哈哈哈,那個女生已經(jīng)不在了?!?p> “不在了?!”
“是的,今晚她就將賣給不知哪個陌生人了吧?”殷少大笑著,“至于我為何在這里嘛……那還是多虧了鳳大人。”
“鳳大人?那是誰?”
“呵,那并不重要。我今天只是來給你做個選擇——看在我們曾是師兄弟的舊情之上?!?p> “選擇?”
“嗯?!币笊倮湫χ咧亮饲锏纳砼?,輕輕地撩撥起她的長發(fā),“你是想死在這失了神識的女人手里,還是來成為我的同伴?”
“同伴?”滿修嗤笑幾聲,搖了搖頭,“一起催眠妙齡少女并將其綁架的話……應該叫‘同伙’吧?”
“那只是我為鳳大人工作中的一小部分而已,不要以偏概全?!?p> “就算如此,還請恕我拒絕?!睗M修冷哼一聲,搖頭道,“我身上的工作已經(jīng)夠多了,而且,我已經(jīng)有個能惹一大堆麻煩的同伴了?!?p> 聽到這,殷少曬笑著搖了搖頭,“你該不會,指的是那叛國者的族弟吧?”
滿修微微皺眉,“看起來,你很明白。”
“明白?哈哈哈哈。我是真不明白。你和那只懂殺戮的‘翊狼’在這可悲的世界中能干些什么。”
“……既然這樣,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睗M修搖了搖頭,“不過,我可不相信你會殺了我——殺了你師父的孩子?!?p> 殷少先是一愣,隨后哈哈大笑起來,“是啊,所以不是我殺了你。”
他輕撫著鐘離秋那半露的香肩,湊至其耳畔旁,輕動嘴唇。
【殺了他】。
剎那間,她的雙眸被殺意所填滿。
滿修如臨大敵,急忙后退——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后已是鐵壁。
……糟糕??!
只聽一陣疾風旋至,滿修急忙側向閃躲,卻見那花擺長裙如驟雨飄至,緊接著便是四濺飛散的磚石與沙塵——那看似堅不可摧的鐵壁,在她這一踢下,顯然已經(jīng)傷筋動骨。
而躲閃中的滿修雖沒有被踢擊直接命中,卻還是失了重心,踉蹌數(shù)步,才勉強站在了遠處廊道的明窗之下。
“哈哈哈哈,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殷少大笑著,緩緩地走出游茜家,步入廊道中,“王滿修啊王滿修,我倒要看看,就憑你那連記憶抹除都做不到的催眠術法,究竟要怎么在這種情況下逃出生天!”
嘖……完蛋了嗎?
他深吸口氣,站起了身來。
要論術法,我不如殷少;要論武學,我又不如鐘離秋。
電梯……來不及了,而緊急通道的樓梯,又在他們那一邊。
我現(xiàn)在剩下的……唯一一條路就是……
滿修側過身,看向了身后那嚴絲合縫的玻璃窗。
“喂喂喂,你瘋了嗎?這里可是十七樓哦?”殷少意外地攤手道,“雖然你要跳樓自殺的話倒也不錯……但會這么想的人恐怕都是瘋子吧?”
“……置死地,而后生。”
滿修深吸口氣,一拳擊碎了那隔風的玻璃。
狂風吹起,他回過身,看著身前不遠處的他,眼神堅定無比。
“我不是瘋子,也不是懦夫?!彼⒅蛔忠活D地說道,“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那事情,遠高于我地性命?!?p> “呵,聽上去不錯?!?p> 殷少玩味一笑,走上前,拉住了鐘離秋的手臂。
【讓他跳】。
鐘離秋停下了步伐。
而眼見此景,滿修不再猶豫。
他轉過身,爬上窗戶,望著那如螻蟻般渺小的街道與行人,深吸了口氣。
雙腿發(fā)力,起跳。
強風拂過,人已不在。
殷少詫異而驚喜地眨了眨眼。
他立即快步朝著窗戶走去,想要查看滿修那悲慘的死狀。
然而,沒走幾步,他卻停下了步伐。
倒不是他不想看了,只是他走不動了。
物理意義上的,‘走不動了’。
殷少驚愕地低下頭,看向了那不知何時被冰封起的地面,與自己那雙深陷其中的腿腳。
這個術法……難道……
只聽‘當-’地一聲,抱膝蜷縮的滿修又被扔回了走廊之中。
緊接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嫻熟地沖入窗戶,站在了他的身前。
“可真是讓我好找,‘傀使’殷少?!?p> 見草咬牙笑著,握了握自己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