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妖界苦力
游月從第一眼看見寒朔這個妖孽男人就覺得沒好事,果然,花里胡哨的外表一定是為了掩飾他的惡毒心腸!
他居然不顧花若的孕婦身份,強行把他們?nèi)齻€打包送去了東海最大營業(yè)花樓田子坊強行讓他們陪酒!
喪盡天良!
濃妝艷抹得連親媽都不認(rèn)識的游月正從一只該死的鯰魚怪手下逃出,靠在二樓欄桿上驚魂未定地大口喘氣,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團花花綠綠的東西撞了一下。
“對不起……”
“抱歉!”
“?”
“!”
“游月?!”
“將離?!”
真是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
盡管如此,看著將離那身真空的大紅色蝴蝶浴袍和雌雄莫辨的妝容,游月還是不厚道地笑了出聲。
將離一副歷經(jīng)千帆看破紅塵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剃度出家。
“我是一個不潔之人……”
兩人抱頭痛哭一番后這才互相傾訴起自己的遭遇。
游月和花若被綁來以后就分散到了不同院里,她又識時務(wù)又嘴甜,管事媽媽很快就不再處處提防她了。但花若性子犟,聽一起工作的新同事討論其他院里有個練家子,第一天大發(fā)脾氣打傷了幾個強迫她梳洗的侍女。
只是后來不知寒朔對她做了什么,竟然神奇地讓她安分下去,再也沒鬧過事了。
雖然將離也像游月一般安靜如雞,但他的待遇就沒游月這么輕松了。
田子坊男性少,漂亮的男性更少,尤其將離還是個魔族,這在田子坊里可是個稀奇的主。
妖族民風(fēng)開放,熱情奔放的女妖們實在很好這一口,于是只要將離出現(xiàn)的地方必然被團團圍住,將離因此被揩盡了油。
游月拍了拍他的肩:“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我們不會因此拿有色眼光看待你的,一切都是為了魔族嘛。要是魔尊大人上頭有知,也會為你的自我犧牲精神感動的。”
這狀似十分敷衍的對話竟是讓兩人同時一驚:他們終于想起來自己還有任務(wù)在身!
將離:“你不說我都快忘記了,不能白來一趟受罪啊!勇士游月,看不出你竟然有如此高的境界?!?p> 游月:“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p> 好險,她也差點忘了。
于是兩人禮貌性的依依不舍了一會兒后告別了。
雖說霧夜那廝耍計謀陰了他們一次,但她游月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她總有一天要拿著化骨石耀武揚威歸來,然后讓霧夜跪在地上哭著叫她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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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東海最大的花樓,田子坊的作用不僅僅是用來喝花酒,妖族人也在此宴請賓客,甚至商討機密——秘密,就是在人多嘴雜的地方最安全。
游月混跡其中,隨著人潮一路向前,一邊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看,生怕下一秒眼前就會出現(xiàn)鯰魚妖那令人作嘔的大臉。
如果不是這時刻都要提防著晚節(jié)不保的身份,她應(yīng)當(dāng)是很喜歡田子坊的。
田子坊雖然大,但并不顯得空曠,它的裝潢陳設(shè)都相當(dāng)精巧,每一處都暗藏玄機,給人一種目不暇接之感。雕花扇屏、檀木窗欞等刻有祥云芙蓉之類的式樣,頗有古樸之風(fēng),空氣中隱隱浮動的不知名迷離暗香,潛藏著引誘的情欲因子。
無論男女老少、尊卑貴賤,來到田子坊就必須得穿上由它統(tǒng)一提供的具有妖族風(fēng)情的特色服飾。游月她們作為接待者則打扮得更為夸張,活像某種花枝招展的大型昆蟲。但哪怕是艷俗的大紅大紫,在這一塊奢靡得有些不真實的繁華中,也意外得到了奇妙的統(tǒng)一。
在這兒,沒有什么不可以。
推杯換盞,歌舞升平,不談風(fēng)月,只此縱情。
也難怪說花樓是溫柔鄉(xiāng)、英雄冢,這樣一個紙醉金迷的銷金窟,好像完全與世隔絕了,即便三界動亂,伏尸百萬,也沒法子影響他們此時偏要尋歡作樂。
在這一片燈火通明中,驀然回首時又是否有人站在闌珊處等候呢?
只此一眼,便是夭壽十年。
——人群中那張熟悉的丑臉不是鯰魚怪還能是誰……
“游月姑娘……游月姑娘……”耳邊仿佛還傳來了他的深情呼喚。
游月暗罵一聲,急忙沿著面前半掩的門扉閃身鉆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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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鋪天蓋地的濃郁酒氣迎面而來,若她是個有些品味能賞酒的,便能聞出這是拿到三界也能稱珍貴的上品醉仙釀,可她偏偏滴酒不沾,聞到這味不覺醇香,只當(dāng)酸臭。
她不舒服地縮了縮鼻子,正打算隨便找個角落斟酒的活兒敷衍一通,好自然些繼續(xù)留在這辟辟邪。
“這不是我們?yōu)閻圩咪撍鞯挠卧鹿媚飭???p> 房內(nèi)卻有一道慵懶的男聲沉沉笑道:“怎么鉆到我這來了?”
游月一聽到這個聲音就渾身發(fā)毛。
這幾天寥寥無幾的相處中,她摸清楚此人絕非善類,一邊掛著溫柔的笑,一邊狠狠給你一刀。一旦提到他,就連那些一起工作的花樓小姐妹都猶豫道,“殿下好是很好,只是讓人莫名害怕的慌”。
聽聽群眾的聲音!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道行不夠,惹不起這老狐貍,所以平??偸嵌阒?,今日真是時運不濟,竟然在此撞上了。
“那可真是……巧啊……”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寒朔大人。”
黃花梨方案旁的桃花眼男人雙頰微醺,眉眼含情,絲制束發(fā)帶不知何時早已散開了一截,長發(fā)松松垮垮懸在腰間。
他的周身圍繞著幾個美貌侍女,皓腕輕抬,面前的琉璃酒樽中便緩緩地流下琥珀色瓊漿。
好一個軟玉溫香在懷,左擁右抱的王八蛋啊。
“怎么,見了我好像不太高興?”
你不是清楚的很嗎,游月心里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
“哪有的事,我能見到寒朔大人,實在是……開心得緊?!彼冻鲆粋€笑容。
“你既開心了,那我也放心了,”寒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好似真的為游月而感到開心似的。
又伸出一只手對她勾了勾:“過來?!?p> 做什么?!
雖然知道一定沒好事,但游月的確不敢忤逆他,只得梗著脖子在他身旁乖乖坐下了。
一只繡滿金絲銀線的寬大袖子從背后伸來,游月下意識地身體往前傾,卻被這只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乜圩〖绨颍槃輷Я松蟻怼?p> “寒朔大人……您這是?”游月的表情可以稱得上是咬牙切齒了。
靠得實在是太近了,甚至能聞到寒朔身上濃郁的混合著女子脂粉味兒的淡淡龍涎香。
這男人還熏香的!呸!
她鬧事,她陪酒,但她知道她是個好女孩,他這種調(diào)戲淪落風(fēng)塵的純真少女的行為,實在是讓人所不齒,不齒!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讌s淡淡笑道:“怎么?我比那將離差在哪兒?”
他絕對早就看穿了他們浮夸的演技,現(xiàn)在惡趣味使然逗著她玩兒,遺憾的是她明明也知道他的用意,卻偏偏只能順著他來。
人在江湖,真是身不由己啊。
“寒朔大人自然是處處都不比人差,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離少的一切在奴家眼中都是最好的……”游月羞澀淺笑,低頭撫袖掩面。
“若我一定要和他爭一爭呢?”
寒朔居然也跟著戲精附體,活生生一出惡少強搶民女的架勢。
她眼眶立刻一紅:“奴家和離少是真心相愛的……”
“哈哈哈哈哈哈!”
哪來的笑聲嚇了她一跳……
原本坐在寒朔對面的男人忽然爽朗大笑起來,開口調(diào)侃他:“既然姑娘心有所屬,你就別總逗人家了?!?p> 游月這才注意到對面還坐著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男人,看來在此之前他們就是在這兒談話。
這個男人是誰?他們談了什么?會是有關(guān)妖族的機密嗎?
她可沒蠢到會相信寒朔在這兒和別人談?wù)摰闹挥酗L(fēng)花雪月,這人的城府之深,專門把私下的秘密會見搬到田子坊來,也對得起他一貫風(fēng)流的作風(fēng)。
妖族雖然看似對魔界俯首稱臣,可實際里卻有其他反叛的心思暗涌。她清清楚楚記得原著中妖族為了扳倒魔王和人類達(dá)成統(tǒng)一陣線的劇情。
她倒不是對魔界有多大感情,如果要真打起來她也不會舍命去幫忙的,只是自己這一路以來受了人家的照顧,不想忘恩負(fù)義,就盡可能在自己仍屬魔族陣營時多做些事,也為自己的未來多些把握。
一切都是為了魔族——她的腦海里突然涌現(xiàn)了這句白天還用來無情嘲笑將離的話。
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游月小拳拳輕輕錘了一下寒朔的胸口,捏著嗓子道:“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女子計較,我給您斟酒,就不打擾您和這位貴人聊天了,如何?”
絡(luò)腮胡又附和道:“是啊,殿下,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等事談完了,再和美人們調(diào)情也不遲?。 ?p> 寒朔笑了,只是眼神掃過游月,又有些遲疑:“那她……”
絡(luò)腮胡笑道:“不妨事。”小人物而已。
游月也笑,淡淡地退至寒朔身后,真如同善解人意的侍女那般一言不發(fā)地垂眉順眼伺候,好像大人物的談天內(nèi)容和她完全沒有關(guān)系似的。
她總有一天叫別人后悔當(dāng)初忽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