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修為到達一定境界,話語蘊含神力,能引動天規(guī),言出法隨,謂之言咒。
而風(fēng)月曾立過誓,若未得到師兄原諒,就永遠不會下山,如今倒成了枷鎖,將其束縛。
她雖欲親往,卻有心無力,只能憂慮道:“昔日聯(lián)軍起義,攻入皇城,修士們浴血奮戰(zhàn),無數(shù)高人在此隕落,遺失了諸多神兵法寶,埋藏于沙海下,終年不見天日。其中有一物,名喚大夏龍雀,乃前朝鎮(zhèn)國寶刀,長生教定想覬覦?!?p> “據(jù)探子報,北幽軍人數(shù)不多,或許只是試探?!崩坐Q單膝跪下,沉聲道:“我這就帶族人奔赴流沙境,趕走他們?!?p> 風(fēng)月鄭重肯首:“汝速速前去,不可耽誤。”
“謹尊圣意!”
林逸走上一步,躬身請命:“小子與那白目狼有仇,愿和雷叔一同前往?!?p> 風(fēng)月審視他兩眼,囑咐道:“汝量力而行,切莫魯莽?!?p> 林逸剛要轉(zhuǎn)身出門,風(fēng)月又將他叫?。骸袄坐Q去召集部下,還需費些時辰,汝且隨吾來,送你一把兵刃防身?!?p> 雷鳴也點點頭,“林逸,你先收拾行裝,待我招齊弟兄,再到山腳木屋喊你,洛家小女也在那?!?p> 說完,倉促離開。
風(fēng)月帶他來到寢宮,撩起一副白狐壁畫,伸手拉動下面繩扣,左側(cè)墻壁轟隆開啟,露出一條暗道。
見她徑直走進去,林逸顧及禮數(shù),便在門口等候。少頃,風(fēng)月捧著一把兵刃出來,其物長達四尺,尾部墜著穗飾,鞘身以硬木制成、略微彎曲,外面裹著珍稀鮫皮,整體呈海藍色。
風(fēng)月將鋒刃抽出,一抹寒意撲面而來,林逸忍著激動,定睛看去:刃身寬約兩寸,厚不過三分,不知用的什么材料打造,渾身瑩亮清澈。光線穿透而過,宛若水流,明晃如無物,卻是一柄長刀。
風(fēng)月緬懷道:“此物名為含光,內(nèi)布龍脈,乃妾身年輕時的佩刀。”
林逸好奇追問:“刀中也有龍脈?”
“神兵法寶本不屬凡鐵,打造時里面要留出脈絡(luò),以便持有者注入靈氣御使?!憋L(fēng)月娓娓道來:“兵刃內(nèi)脈絡(luò)以一道為善,再遜也不能超過三道,否則用起來太過繁瑣;而法寶卻恰恰相反,里面脈絡(luò)愈多,施展出的威力越大?!?p> “原來如此,那要如何御使?”
風(fēng)月納刀入鞘,領(lǐng)他出屋,站到室外,說道:“汝瞧好了?!?p> 林逸凝神看去,只見她右手兩指并作劍訣,銀光繚繞,往上一抬,嬌喝道:“含光——出鞘!”
一聲令下,神兵掙脫束縛,飛懸于半空,再轉(zhuǎn)動手訣,含光便繞著二人頭頂打轉(zhuǎn)。
接著,她手指百步外的假山,含光激射而出,化作一道細芒,嘯若蟲鳴。眨眼后,將巖石毫無阻泄地洞穿,兀自朝前竄去,只留下一個碗口大的窟窿。
林逸瞧得目不轉(zhuǎn)睛,表情震駭,風(fēng)月又低喝道:“歸鞘?!?p> 含光調(diào)頭折返,霎時間回到身邊,“噌”地聲合入鞘中。林逸嘆為觀止,感慨道:“果真不是凡械!”
風(fēng)月講述原理:“你只要將靈氣灌入其中,以神念御使,便可百步之外取敵將首級。此物曾隨吾歷經(jīng)劫難,斬盡外道邪魔,現(xiàn)贈予汝護身?!?p> 林逸立刻搖頭拒絕,惶恐道:“小子不能收……這太貴重了。”
“自吾歸隱昆侖,便再也沒機會使它,與其在這里蒙塵,不如做個人情送給你,修行路上也有個依仗。”風(fēng)月態(tài)度堅持,旋即說:“此刀已孕育出靈智,認吾為主,待我抹去印記。”
她伸手從刀鋒上撫過,絲絲縷縷的銀色靈氣從中涌出,被她吸回。含光跟著發(fā)出陣陣悲鳴,嗡顫欲碎,似對其眷戀不舍。
等靈氣完全消散,刀上光華黯淡,仿佛沒了生機。風(fēng)月哀嘆一聲,神色說不出的倦怠,自語道:“汝沉寂多年,也該重現(xiàn)世間了。”
她抬頭望向林逸,“你將精氣催向舌尖,張嘴伸出,想祭煉靈兵,還需一口舌尖血?!?p> 林逸仍要拒絕,風(fēng)月眼神轉(zhuǎn)冷,表情頗為失望。他熬不過,只有照辦。風(fēng)月提刀在他舌尖上輕輕抹過,劃出一道血痕。林逸頓覺精血皆被刀鋒飲去,一時間頭暈?zāi)垦?,兩腿發(fā)軟,癱坐在地上。
神兵吸收了氣血,重綻光華,顫嘯長吟。林逸感到冥冥中有根無形絲線,將自己與含光相連,刀靈獲得新主,欣喜雀躍。
風(fēng)月告誡道:“汝還不能使用靈氣,每三日都要以精血供養(yǎng)一次,否則它會失去靈性。待汝結(jié)出內(nèi)丹,再舉行認主儀式,便能一勞永逸。”
林逸坐了會,疲勞地站起身,問道:“請教圣女,認主有何用?”
“寶物認主,汝即可安心放它出去迎敵,不受他人神念干擾,汝師洛山的鳴鴻刀,亦屬此類?!憋L(fēng)月將刀刃合鞘,手捧著交過去。
事已至此,林逸只能恭敬接過,心里一暖,慚愧道:“小子何德何能,竟受圣女如此大恩,唉!”
風(fēng)月意興闌珊地笑笑,揮揮手:“妾身想休息了,汝去瑤池沐浴,恢復(fù)好精力,就回去吧……別忘了與吾的約定?!?p> “圣女之事,小子不敢或忘。”林逸肅穆道,感謝許久,才告辭離開。
他走到瑤池,脫下鐵衣,將含光小心翼翼地放在視線所及之處,方淌進水中。浸泡片刻,體力迅速恢復(fù),起身出池,豁然發(fā)現(xiàn)石頭上的衣衫,已換成了新款。
“小梅?”林逸微一愣神,略帶遲疑。
“是我?!奔偈箜懫鹦∶返纳ひ?。她輕聲說:“林公子,那件衣服你穿了很久,早就襤褸不堪。剛才知道姐姐要遣你下山,我趕緊去縫了一件,你試試合不合身?!?p> “合身,小梅縫的當然合身?!绷忠菁泵Φ?,將一襲白藍交加的罩袍穿好,含光系在腰帶上,邁步走出。
小梅手里握著把木梳,柔聲笑道:“請林公子彎個腰,我?guī)湍闶崂眍^發(fā)?!?p> “我自己來就好,怎敢勞煩小梅姑娘?”
“沒事?!毙∶窊P起梳子,林逸推脫不得,便彎下腰去。她說道:“其實昆侖虛上很冷清,常年沒有外人造訪,因公子到來,山上遠比以前更熱鬧了。若公子日后有空,記得回來看看?!?p> “請姑娘放心,等小子替圣女辦完事,定會登山拜訪,到時候給你們多帶些特產(chǎn)?!绷忠莸皖^說著,語氣誠懇。
“那我等你?!毙∶氛V劬Γ謫枺骸傲止?,你到束發(fā)年紀了吧,要不要幫你扎個髻?”
“不用、不用,隨意就行?!?p> “哎?”小梅笑道,“林公子想學(xué)古代方士,披頭散發(fā)么?”
“我怕麻煩姑娘?!?p> “那我?guī)湍闶醾€馬尾辮吧?!毙∶穼⑺念^發(fā)用絹帶扎起,束成短辮垂于頸后,拍手道:“好了?!?p> “辛苦姑娘。”林逸起身謝過,閑聊一陣。再到風(fēng)月寢宮,跟她道別,回廂房收拾好行李,被小梅送下山門。
此際步法大成,漫漫雪嶺如履平地,一個晝夜后,便抵達了山腳。激動地推開木屋房門,探頭往里一看,失聲吼道:“什么人!”
屋內(nèi),一位皮膚黝黑的少女轉(zhuǎn)過身來,衣衫破破爛爛,赤手赤腳。胳膊上畫著彩色圖騰,脖頸處掛了一串獸牙項鏈,額頭點著三道紅印,蓬亂的頭發(fā)上還插著十幾根鳥羽。
活脫脫一個南蠻土著!
少女喜滋滋地喊道:“啊,林哥哥!”
“呃……這聲音是……洛采薇?”林逸皺眉詢問,仍不敢確定。
“哈哈哈,我就猜到你認不出來。”洛采薇捧腹大笑,滿頭鳥羽跟著晃動。
“小師姐,你咋整成這樣?”林逸趕緊上去,仔細打量著,嘴里長吁短嘆:“作孽啊,小師姐究竟流落到何處,搞了這么一身裝扮?”
“我去的地方可多了,總之一言難盡?!甭宀赊睆陌锓鰤K石頭,大如梨果,遞過來說:“林哥,給你看個寶物?!?p> 林逸伸手去摸,匪夷道:“啥東西,不就是個普通石頭——哇!”
他閃電般地抽回手,石塊猛然睜開黃豆似的眼珠,咧開一張嘴,狠狠咬了個空,怒氣沖沖道:“兩腿怪,莫挨老子!”
林逸呆若木雞,洛采薇將它放下,又從包里拎出只怪鳥,渾身五彩斑斕,體型嬌小。這次林逸學(xué)聰明,遠遠站著,但隨后,鳥喙里吐出條長舌,啪嗒一聲彈在他臉上,火辣辣的疼。
林逸翻了個白眼,抹掉臉上口水,頗為無奈地問:“小師姐,你從哪弄來這些稀罕物事?”
“哼哼~好玩吧?”洛采薇昂起腦袋,得意洋洋,“還有許多怪異你沒見著,下次有機會,我?guī)闳ノ骰母鞯毓涔??!?p> “我能謝絕么?”林逸沒好氣地在桌旁坐下。
“那不成?!甭宀赊弊綄γ?,問道:“林哥,你武藝學(xué)得怎么樣了?”
林逸正色道:“承蒙圣女垂青,小子學(xué)到不少本領(lǐng)?!?p> “嚯~口氣不小?!甭宀赊睂⒏觳泊钤谧烂嫔希瑩P眉挑釁:“林哥,我們來扳手腕?!?p> “算了吧?!绷忠蓦m不太情愿,但見洛采薇氣鼓著腮幫,只有為難地答應(yīng):“那好,咱們就玩一把?!?p> 兩人將手腕抵住,洛采薇目露狡詐,林逸陡覺一股巨力壓來,忙運起真氣抵抗,一時間局勢僵持,甚至隱隱顯出劣勢,驚道:“你哪來這身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