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進入書院后山,一連四日。四日之后,李生出相,為曹國江山,也為君臣理想!
李生出仕,戴曹國冠帶,掌內(nèi)圣外王之劍。與曹寅一道,在書院之中拜了蘇陽子和安平子兩位大家三拜之后,入曹寅的隊伍,走出書院!儒家圣人一脈表明立場!
與此同時,朱雀營班師回故京。一支新兵組成的隊伍卻有巨大的影響力,一方面這支朱雀營經(jīng)過戰(zhàn)場洗禮之后,的確算得上是凱旋歸來,一方面這支朱雀營之中有著太多的年輕人,屬于那些權(quán)貴世家的年輕人。子輩歸來,怎能不好好渲染呢?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卻是,狼騎也回來了!雖然只是一兩百殘兵,遠不復(fù)七千狼騎的威武雄壯。但是只要是遠遠看過那只狼騎的人就不會想再提起它!因為它,就是每個人內(nèi)心最深的黑暗和沉痛!七千狼騎,十不存一。年輕鎮(zhèn)侯,人憔鬼枯……
當曹寅曹龍和李生君臣一行由書院回到故京是,聽到的都是人們?nèi)绾闻d高地談起朱雀營和那位朱雀帥大公主的英姿颯爽。曹寅和曹龍的臉上也不禁露出會心的笑容。瑤兒完全歸來了……
但是走著走著,兩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甚至微微皺起眉來。因為從頭到尾,他們沒有聽見任何人談?wù)撘痪淅球T和蘇橫!曹王的死訊,曹寅時同時通知曹瑤和蘇橫的,按理來說他們也是一起歸來的。而且蘇橫是最年輕的鎮(zhèn)北侯,不止是年輕將軍,還是一方鎮(zhèn)侯,是曹國最耀眼的年輕人。尤還記起,蘇橫上次回到故京時,是如何地受人追慕,狼騎的威風和驕傲又是如何地讓人折顱。但是……
曹寅和曹龍不禁彼此凝重地相視了一眼,其中緣由,其實他們也知曉,老鎮(zhèn)北侯就成上書過狼騎的變化。這還曾是曹王曾通聲下令不能聲揚的事情。狼騎在草原戰(zhàn)場上的處境太過慘烈的,不禁是成為了敵人的夢魘,同時也成為了友軍的夢魘……
恍然大悟的曹寅和曹龍只是略一猶豫,然后就同時斂了斂身下長袍,同時沉聲喝道:“走!”
隨即,這位曹國新王和他的二弟便不顧任何形象地脫離了整支隊伍,飛奔向曹王府而去。而李生,這位曹國新相見狀也是提起劍飛奔跟上!這一幕直接看的他們身后的所有衛(wèi)隊目瞪口呆,然后自然是毫無疑問地飛奔而去。
一位新王和他的弟弟,還有一國新相就這樣在他們風華正茂的年齡,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為著重要的事情毫不顧形象地飛奔著!無理論是曹寅還是曹龍亦或是李生,其實都是頗有武力的人,很快就甩開了他們身后的衛(wèi)隊,朝著曹王府而去。
一處酒樓上,一人執(zhí)劍沉默地站在窗前看著下方飛奔的三道身影,他們是曹國目前最貴重的三道身影!這人安靜地沉默,沉默地凝重,就這樣看見那三道身影從街道這頭飛奔到街道那頭,再飛奔到街道盡頭……
他,是神倀部的人。親自執(zhí)劍看著曹國的王從他眼皮底下飛奔而過……
朱雀營已經(jīng)班師回故京,雖然十分風光地在故京街道上走了那么一遭,但是朱雀營也有著自己的駐地。而且很多人也有著自己的家。
曹瑤便是要回家!然而曹瑤卻臉色沉肅地站在自己的家門前,手中緊緊握著一把方天畫戟,隨時都可能砸出的暴怒模樣!曹瑤身旁的伊莎,同樣長劍出鞘,與曹瑤一同對峙著曹王府的衛(wèi)隊!在曹瑤身后,是烏壓壓的一群人,或者說一群殘兵!
曹瑤想回家,蘇橫也想回家。曹王府也是蘇橫的家……
而對于幾乎所有剩下的狼騎來說,他們僅余的本能就是跟著蘇橫……
于是就有了這對峙的一幕。
在曹瑤身后,蘇橫雙眼干枯地看著這一處門戶,曾經(jīng)包含他多少美好回憶的王府。如今就橫著刀兵擋在他面前。終于,蘇橫放下自己內(nèi)心的執(zhí)著,在一旁馬元觀望的目光中嘆了一聲氣,緩緩地就要轉(zhuǎn)生離開。離開曹王府,離開故京城,他會帶著他的兄弟在城外,在一處無人的野地里,朝著這里戴孝守喪……
“你不能走!”幾乎是吶喊般的,曹瑤終于和蘇橫說了一句話。她重重地將大戟插在曹王府門前的石板上,揭開沉重的戰(zhàn)甲,丟棄在地面上,發(fā)出一陣陣沉重的響聲。“這里是我們的家,我看今天誰敢攔我!”
蘇橫有些愣愣地看著那道纖細的背影,然而有些淚水早已干枯,任由情緒怎樣恣意也無法溢出哪怕丁點兒的水氣。
見到曹瑤如此架勢,那些守衛(wèi)在王府門前的衛(wèi)隊們本來臉上的難色再次難以自禁地攀上了恐懼。
“瑤公主,您和侯爺,和您身邊的侍女都可以進府……”說著說著,那衛(wèi)隊首領(lǐng)又看著那位黑甲將軍,吞了吞口沫道:“當然,馬將軍我也不敢攔。但是他們……”
曹瑤一把握住方天畫戟,將之緩慢地從石板上拔起來,眉眼含煞道:“我不想動手,都給我讓開!曹寅呢?要攔我們,叫他親自來攔,你們,還不夠格!”
忽然,那些門前的衛(wèi)隊神色一松。
“都給我放行,我曹王府難道還養(yǎng)不起這一兩百號人嗎?哪怕我王府府庫如何,我都要款待我們的英雄歸來!”一道清朗的聲音從狼騎身后傳來。
頓時,蘇橫和馬元同時回頭,兩百狼騎同時回頭!
正在撐腰擦汗,氣喘吁吁的曹寅三人忽然覺得周身毛孔一下子被堵塞了一般,仿佛如臨冰窖。但是幾人狂奔而來的疲熱又未消,那種又冷又熱的難受感覺頓時壓在三人的身心上,難受無比。
曹寅的嘴角扯了扯,終究還是完全直起身來,愣愣地看著狼騎兵之后的蘇橫,然后一步步當先走了過來。
“讓開!”蘇橫忽然沉聲開口。
兩百兇煞的狼騎兵頓時如刀分水流一般讓到兩旁。
曹寅徑直地走到蘇橫面前,面對他身上尸山血海般的兇煞。曹寅猶豫又哽咽了一番之后。終于上前一步猛地一把抱住蘇橫道:“兄弟……”
兄弟……
剎那間,蘇橫的身體如同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而整顆心又好像在無邊的黑暗中找到了一線光芒……
“兄弟……”曹龍也走上前,看著這擁抱的二人開口道。
前方,執(zhí)著大戟的曹瑤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眼睛之中已經(jīng)水霧重重。
而李生則走到馬元身前,語氣溫和而又淡然道:“將軍,又見面了……”
馬元這才在那君臣幾人,實則一家子的幾人身上收回了目光,看向身前的李生,眼神清明道:“書院果然是個不凡的地方,你身上的血戾都被洗禮干凈了?!?p> 李生嘴角微笑:“將軍還記得我?”
馬元一笑:“當然,我還記得那刻痕深刻的鋒利劍鞘,也聽說后來你進了書院,成了儒家圣人一脈的傳人?!?p> 李生笑道:“其實還缺乏江云師姐的認可。今后就要和將軍同朝為官了……”
馬元會意地看了下曹寅和曹龍道:“同為一君!”
李生點了點頭道:“同為一君!”
馬元又笑了一聲道:“其實也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