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鴻亮確實來的挺快,腳步是聚香樓的服務(wù)員沒有見過的小碎步,一路小跑著走向那個女人。
沒先開口,走過去坐在那女人對面,用手敲了敲桌子:“方圓幾百里的野獸都被你嚇跑了,這威力不小啊?!?p> 那些往這邊偷瞄的服務(wù)員有的差點沒忍住,心說這老板夠直接,這不是罵人家母老虎嗎?
不對,敢這么說話,難道是前女友,前妻?
那些人有著濃濃的八卦之心也不敢造次,裝作是在工作,不斷往這邊看。
曹美鳳這才抬起頭,雙眼皮的秋水眸子靈動的眨了眨:“長本事了,罵人不帶臟字?!?p> 俞鴻亮笑著給她倒茶也不說話,斗嘴的欲望不怎么高。
茶杯放在她面前,試探性的換了話題:“這是什么風(fēng)把你吹來了?”
雙手交叉放在面前的曹美鳳,盯著俞鴻亮看了好一會,沒動那茶,不怎么口渴的她,動了動擦了口紅的嬌艷嘴唇:“我想見識一下你口中那個年輕的天才,是怎么把你這個已經(jīng)心如死灰,墜入萬丈寒潭,火焰山的火也融不化,這輩子可能不會再有熱血的男人,撩撥的吃了炸藥一樣,想要東山再起了?!?p> 曹美鳳那一晚上的心情,就好比枯木逢春的老槐樹短時間內(nèi)十里飄香。
在和俞鴻亮電話中的閑聊,他以極度推崇的口吻向她描述了一個有著超強眼光和商業(yè)嗅覺的天才。以俞鴻亮的口才真讓曹美鳳聽出了一個未來商業(yè)巨子冉冉升起的傳說,半信半疑中,既沒有跟著驚訝,也沒有當(dāng)頭澆冷水,信奉眼見為實的她,必然要實地查看一番,看看此人是不是真如這個絕不是聚香樓這小地方能困得住的男人所說的那般神奇。
“我就知道你會來一探究竟的,沒想到來的這么快?!庇狲櫫链_實沒想到這個跟著自己屁股后邊跑了十年的小姑娘,和小時候一樣還是那樣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
曹美鳳翹著雙腿目光可及之處,是面前的男人再熟悉不過的臉。那張臉不再年輕,不再容光煥發(fā),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皺紋。曹美鳳復(fù)雜的情緒中,怒其不爭遠(yuǎn)遠(yuǎn)多過了哀其不幸,但這樣的怒和哀的中間還有著從一而今未動搖過的崇拜。
“我想確定,你真的……”說到這里,曹美鳳明顯頓了一下:“真的愿意東山再起,忘記過去,從活一次?”
沒有曹美鳳期待中的干脆利落,俞鴻亮的回答簡短而清晰:“說不好,不過,陳望中讓我有了點消失了很多年的斗志,有那么一點想要重溫曾經(jīng)的腥風(fēng)血雨也罷,激蕩的時代風(fēng)云也罷,終歸是實話,不帶半點水分?!?p> 她信,曹美鳳相信這個從來不會給她一個謊言的男人。
那一刻她想哭卻忍住了,想罵這個混蛋,這無情的垃圾,卻怎么也沒有力氣對著這張臉說出一個字。
五六年前長安分別的那天晚上,她哭她喊,她下跪,她踉蹌著一直將他追到門口,等來的是這個男人絕情的不留情面的背影。
她恨卻也不怪他,這個男人曾經(jīng)風(fēng)起西北,名揚長安。風(fēng)云變幻中一步不慎從云端跌落,妻子帶著兒子離家不歸,至今沒有音訊。父母在好幾年都沒有找到肇事者的車禍中喪生,只留這個背負(fù)著失敗的男人,成了一個孤魂野鬼,帶著一顆死了的心逃離了長安。
往后的五六年,曹美鳳曾經(jīng)也不厭其煩的當(dāng)過說客,只不過一年之后她放棄了,哀莫大于心死,說什么都是沒用的。她聽信了書上的鬼話,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五六年過去了,曾經(jīng)的那個男人依然如故,直到那天晚上兩人的閑聊。
這個世界上或許沒人知道,那天晚上她有多高興,他沒有明說,但她卻聽出來了一個男人本能的天生的斗志。雖只有一小點,但星星之火也足以讓曹美鳳欣喜若狂。
“這話我等了很多年,哥,沒有白等,這還是那個我從小就跟在屁股后邊的男人?!?p> 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的俞鴻亮沒有去看對面的曹美鳳,轉(zhuǎn)頭望向窗外人來人往的行人,說不出的百味雜陳。
曾經(jīng)想逃離長安,逃離和過去所有的一切,當(dāng)這個小時候流著鼻涕泡跟在他后邊的女人再次出現(xiàn),俞鴻亮知道,過去注定是無法忘懷也割舍不了的。
“望中還年輕,別嚇著人家,再等會就快回來了,我先去忙了,有事你叫我?!庇狲櫫疗鹕砣チ硕恰?p> 心情不錯的曹美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點苦有點干澀,比不上名貴的碧螺春、西湖龍井,但此時苦是甜的,干澀的也恰到好處。
……
陳望中是吃過飯從外邊回來的,想找俞鴻亮打聽一下洛州的事情,卻被他神秘兮兮的,拉到包廂。
“進(jìn)去吧,有人找你。”
陳望中一臉問號的一笑:“誰???“
俞鴻亮也沒解釋:“進(jìn)去就知道了,我先去忙了?!?p> 躡手躡腳的陳望中整了整衣服,被吊著胃口甚至有點緊張,誰這么神神秘秘的。
敲了敲門,里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陌生的沒聽過,肯定不是熟人。
陳望中推開門走進(jìn)屋,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說不上驚艷,卻有著一種眼前一亮豁然開朗的感覺。
象征性的朝那女人看了看,很好看的一張臉,帶著幾分灑脫自然的氣質(zhì),是在97年那個處處灰蒙蒙的年代少有的亮色,也是那個年頭很多男人愿意冒著被老婆揪著耳朵的風(fēng)險,多看幾眼的女人。
“我沒那么可怕吧?!辈苊励P在陳望中坐下之前,率先開口。
陳望中笑著搖頭:“沒有,怎么會呢?!彼悴簧匣▍怖鲜?,但怎么也稱得上閱女無數(shù)的陳望中,一個97年的女人,豈能讓他在初見面的時候感到很怕?當(dāng)然、白鷺洲頭的李唯除外。
沒有確認(rèn)此人身份,陳望中自然不會率先開口,倒是這個女人八風(fēng)不動的架勢,讓陳望中不免往那邊多看了幾眼,這可不是個剛進(jìn)城的打工妹,抑或三兩句話就漏洞百出剛進(jìn)社會的傻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