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下境,寬廣,遼闊,如煙。
不時有冥兵的號子聲響起,沉重嘹亮,與三途河畔的景象天壤之別。
燭離帶著白荼從冥兵訓(xùn)練場地的一角低調(diào)路過,只是附近的冥將看見她時,依舊會正軍行禮,恭敬的喚一聲上神。
“為何他們都只拜你不拜我?”白荼很是好奇,不禁為自己被忽視的地位鳴不平。
“因為我是忘川府的上神,而你不過是冥界的小公子而已?!睜T離走著自己的路,隨意解釋道。
白荼聽完這番解釋,更加郁悶了。他堂堂冥界的小公子身份,怎么就成而已了?
白荼不信,順手抓了個冥將就問,“為何你們拜她不拜我?”
那冥將似乎識得白荼,端著幾分恭敬,微微對著白荼拜了一拜,“白荼公子,這里是冥界軍禁重地,尋常人是不容隨意進出的。”
“這跟你們不拜我有何關(guān)系?”白荼叉腰不滿,勢必要在燭離面前給自己找一分勢。
“白荼。”燭離站定,喚了白荼一聲,順手招呼冥將退下,看著白荼,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人家拜你不拜你的,你那么在意做什么。”
“當然要在意了?!卑纵本镏?,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若是他們拜你不拜我,豈不是顯得我身份低,配不上燭離?!?p> “人家拜我是為了鼓舞士氣,讓冥兵們知道,還有上神在關(guān)注著他們,拜你有什么用?”燭離笑道。
看得白荼很不好意思,摸著頭,“拜我怎么就沒用了,好歹我也是冥界的公子,以后也是要守一方冥地的?!?p> 燭離笑著擺頭,索性伸手去拉住了白荼的手,拖著他跟自己走,如哄小孩子一般,“行,公子,咱們走吧?!?p> 白荼瞬間笑咧開了嘴,心里狂喜不已,燭離誒,又牽他的手誒。
白荼乖巧興奮的跟著燭離,來到了燭離所說的好地方。
界邊矮墻,濕地。
“這算什么好地方?!卑纵彼南聫埻d趣全無。
“銀丹草見過么?”燭離看著白荼,突然問道。
“銀丹草?不是人間之物嗎?”白荼好奇,回憶著,“我歷劫的時候見過,凡人上戰(zhàn)場總會想辦法備些銀丹草。”
凡人雖由母神所造,免去了修成人形的正業(yè)大災(zāi),也因此不像神仙有仙法可使,又無法似妖魔修行,導(dǎo)致凡人的身軀最是羸弱易折。
而凡人又好勝好亂好強,磕磕碰碰,打打殺殺,那都是常有的事,所以這銀丹草就發(fā)揮了不一般的作用。
銀丹提神醒腦,最適合戰(zhàn)場之上,受了傷卻又不愿認輸赴死,企圖用別人的頭顱為自己博一個錦繡前程之輩。
曾經(jīng)的白荼,在歷劫帶領(lǐng)凡人作戰(zhàn)之時,因是凡人的身軀,早早的就受了重傷,神志難清??墒菫榱诵闹械囊磺粺嵫€是忍痛重回戰(zhàn)場,拼死廝殺。那時,他便是用銀丹草來強迫自己清醒。
提神醒腦,舒筋活血,刺激大腦,確實讓他在那一戰(zhàn)中虎虎生威,令敵生怯。
當然,最后,他依舊是戰(zhàn)死了。
或者說是圓滿歷劫而歸了。
“難道冥界也有銀丹草?”白荼好奇,看著燭離。
“冥界可生不出銀丹草?!睜T離走到矮墻邊,微微彎腰,隨手摘了一片綠葉,夾在指間,輕輕晃動。
“也就這冥兵訓(xùn)練禁地,千百年來難得長出了幾株。”
白荼認出燭離指間的綠葉,正是銀丹草,好奇的小跑過去,直接蹲在了地上打量。
矮墻下,坑洼地,幾株又矮又瘦的銀丹很沒脾氣的生長著。
“還真難得?!卑纵焙敛涣邌莸膶字臧策M行了夸贊。
“代崔鈺的位置,還真是需要點銀丹草來提神醒腦?!睜T離把玩著手里那片銀丹葉,也不嫌棄,輕輕叼在了嘴里,笑道,“小公子不嘗嘗?”
白荼蹲在地上,聞言,抬頭看向燭離。
女子白衣紅紗,衣間繡著金絲的彼岸,隨意束起的青絲隨風(fēng)飄揚,腰間只輕輕系著青色的細絲帶,嘴角叼著半截銀丹綠葉,神情微輕,半分笑意,冷暖分明。
若是那人手里再執(zhí)一把絕世的神劍,就更加的遺世而立,不沾染絲毫的萬物俗氣,自高于這天地之外。
糟了,是心動的感覺。
白荼不知為何想到了這些,心生恍惚,慢悠悠的起身,低頭,側(cè)臉,湊近,鬼使神差的含住了那另一半的銀丹綠葉……
情不知所起,只一眼,便認定了你。
銀丹提神醒腦,佳人自有魅惑如天道。
燭離沒想到白荼會突然有此動作,一瞬間的愣神,呆呆的盯著白荼,神腦難得一片空白。
白荼抬手輕撫了燭離的側(cè)臉,緩緩伸至腦后,輕閉雙眸,湊前,唇角更近了一分。
燭離似并不為所動,只有心似乎還不愿停止跳動。
“嘶…”突然,燭離輕哼了一聲,將兩人拉回了現(xiàn)實。
糟了,是心碎的感覺。
燭離緊捂著心口,手不自覺輕顫,額間冷汗?jié)B出,臉色逐漸蒼白。
“燭離?!卑纵本o張喊道,扶住燭離下墜的腰身,慌亂不已。
“燭離,燭離你怎么了?”
燭離強忍著撕裂般的心痛,笑容慘白,卻又帶著一絲臨危不懼,“我沒事,別擔(dān)心?!?p> 接著,燭離就暈倒在了白荼懷里……
白荼驚嚇不已,抱著燭離飛快的去了冥府冥君的府邸。
冥君正在接受夫人愛的關(guān)懷,看見白荼抱著燭離著急忙慌的跑來,心神也亂了一分,趕緊將燭離安置好,給她喂下止疼的靈藥。
“她這是怎么了?”白荼關(guān)切的問道。
“白荼公子不知?”冥府冥君微微驚訝。
“知道什么?”白荼一臉懵逼。
“燭離上神歷上神劫難時,被令羽仙君的飛羽劍刺碎了心,心傷一直未愈,偶爾會犯心絞痛……”
“她從不曾與我說過?!卑纵卑V癡的看著昏睡的人,心疼。
冥君低聲說著,忍不住輕嘆了一聲,“本君也是因她討凝魂引時才知道的。”
“那一場劫難,她在馬桑樹下結(jié)了兩日的魂,外界只道忘川府的神女命好,年紀輕輕的就成了上神,又有誰知她所受過的苦難。”
“我知道,我都知道。”白荼不知為何,突然低聲呢喃。
冥君只當他是心疼。
白荼見燭離臉色好轉(zhuǎn),同冥君道了聲謝,抱著燭離回了忘川府。
燭離醒來之時,并不見白荼身影,只看見他留下的書信一封。
“燭離,你好好休息,記得按時吃飯,少喝酒,千萬不要生氣?!?p> “我回升梧宮一趟,你要開開心心的,我很快就回來了,白荼?!?p> 燭離笑了笑,只當白荼是為剛才的事內(nèi)疚,不好意思見自己,害羞的跑回家躲起來,并未太過上心。
反正他都說了很快回來,想必冥界的小公子不會食言。
至于少喝酒么,怕是她這輩子做不到了。
樾上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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