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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青衫行

第二回 俠隱風(fēng)云(3)

江湖青衫行 何俗 3163 2018-10-08 11:50:00

  謝恩以內(nèi)力貫注于枯枝,不亞于一把飛刀。眼看那小姐就要中“刀”,那綠衫少女嚇得驚喊起來,但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枯枝勁道忽然一衰,在離胸口寸余之地掉落下來,斜斜沒入雪中。

  那小姐卻懵懂不覺,不知適才已從生到死、從死到生地轉(zhuǎn)了一圈,眉頭皺了皺,再次問道:“請(qǐng)問這位大哥,往白馬鎮(zhèn)怎么走?”

  謝恩疑心盡去,道:“你們這種走法,三天三夜也走不出這大山。來,我?guī)銈內(nèi)ヒ粋€(gè)地方先避避寒再說。”說著就去牽那小姐的玉手。

  那小姐吃了一驚,手往后一縮。那丫環(huán)左掌向謝恩臉上扇去,喝道:“狂徒大膽!”寒光一閃,右手已拔出一把精芒四射的短匕來。

  謝恩身形急退,見那短匕有如一泓清光,雪光一映,燦然生彩,實(shí)是鋒利之至,心下錯(cuò)愕,能擁有如此寶刃,這兩個(gè)少女的來頭必非尋常,但看她們的言行舉止,又似乎毫無惡意,那丫環(huán)雖則身有武功,卻實(shí)在是稀松平常,當(dāng)下道:“不牽就不牽,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們跟我來吧?!碑?dāng)先而行。

  那兩少女微一猶豫,也跟隨在后。

  三人走過一叢密密連連的灌木,雪地峭壁下露出一個(gè)洞口,謝恩道:“到了。你們腳大概都快凍麻了,先去拾些枯柴,燒堆火取取暖?!?p>  白衣小姐詫道:“不是到你家嗎?怎么是這里?”

  謝恩道:“我家離這還遠(yuǎn)著呢!況且也不能帶你們?nèi)?。你身子弱,受不得風(fēng)寒,先進(jìn)洞去歇著。小丫環(huán),你跟我去拾枯柴?!?p>  那綠衣丫頭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帶我們到這荒無人煙的鬼洞來,安的是什么心?你是不是看我們小姐美貌,起了歹心?哼,告訴你,有我小桃在,你就別想……”

  白衣小姐滿臉通紅,連叱道:“小桃,住嘴!”

  謝恩道:“我一片好心,丟下自己的事不管,帶你們來這兒,沒想到倒變成了個(gè)懷有歹心的惡人了。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shí)好人心。你們這兩只小狗,死就死吧,我再也不管了?!闭f話間,身形已出了灌木叢,待小桃追出灌木叢時(shí),他早已失去了蹤影。

  小桃又氣又急,呆在當(dāng)?shù)亍?p>  白衣小姐走出灌木叢,道:“他……他真的走了?”

  小桃道:“他竟敢騙我們,又罵我們是小狗,可惡,可惡,小姐……”

  白衣小姐道:“他是往哪個(gè)方向走的?”

  小桃一愕,道:“我追出來時(shí),他就已經(jīng)不見了……啊,小姐,你看這腳印……”

  只見雪地中一個(gè)淺淺的鞋印,只陷入雪中半寸來深,另一個(gè)腳印,卻已在丈余之外,也是隱隱約約,只陷入雪中半寸。

  小桃驚道:“他……他……”卻再也說不下去。

  白衣小姐望著腳印,過了半晌,才抬起頭來,喃喃道:“沒想到他的輕功竟然如此之高?!?p>  兩人呆然默立,雪花飄飄然然落下,片刻間便將腳印淹沒了。

  兩人正呆站著,謝恩足不點(diǎn)地般背著一大捆干燥枯枝又奔了回來,遠(yuǎn)遠(yuǎn)地叫道:“兩只乖乖的小狗,還不快進(jìn)洞,要待我呂洞賓呂大人來趕是不是?”

  小桃見他倏忽而去,倏忽而來,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白衣小姐臉上神色又象是歡喜,又象是意外,道:“你……你不是說不管我們了么?”

  謝恩哈哈大笑道:“那只是嚇唬嚇唬你們的?!贝笮β曋校训搅藘扇嗣媲?,速度之快,實(shí)是無法形容。

  謝恩向那小姐臉上瞧了一眼,道:“我剛才說你們是小狗,你生氣了是不是?”沒等她回答,又道:“我不是說過,叫你們進(jìn)洞歇著嘛,怎么不聽話?來,跟我進(jìn)洞?!睒O其自然地牽著她的手,走入山洞。

  白衣小姐臉上一紅,甩手想摔開他的手,不知怎地,心中突然一陣溫馨,這一甩便沒用上力,只輕輕動(dòng)了一下,仍然握在謝恩的手中,只感胸口如一頭小鹿在亂蹦亂跳,又是害羞,又是喜歡,又有些害怕,心中只是想道:“這男人好大膽!這男人好大膽!”她雖然也見過大世面,但如此被陌生男人握住,卻還是第一次。

  這山洞甚是寬大,外面雪光映射進(jìn)來,隱隱約約可看見石壁周圍。謝恩卸下枯柴,放脫她手,道:“你先坐下?!比〕龌鹫埸c(diǎn)燃,燒起了一個(gè)火堆。雪雖下得大,卻沒融化,所以枯枝在大雪覆蓋之下,仍是干燥的,不一會(huì)兒就竄起熊熊火苗,洞中頓時(shí)暖和起來?;鸸庵?,白衣小姐的臉頰嫣紅如醉。

  謝恩道:“這山洞很隱秘,是我在捉一只小鹿時(shí)發(fā)現(xiàn)的,你們?cè)谶@里,絕對(duì)安全?!?p>  白衣小姐臉色一變,道:“你要走?”

  謝恩道:“我必須盡快趕回家去,不能在這里陪你們。我捉了三只野兔,你們餓了,就自己烤得吃吧?!睂煸谘蟮娜稽S兔子丟在火堆之旁,道:“你們?cè)谶@里乖乖呆著,我會(huì)很快趕回來帶你們出去的?!闭f著轉(zhuǎn)身向洞外走去。

  小桃喝道:“你不許走!你這人真是莫明其妙,既帶我們到這個(gè)山洞來,又自己一走了之,這算什么意思?況且我們哪會(huì)烤什么兔子!”

  謝恩笑道:“原來如此。小姐,請(qǐng)借你短劍一用。”

  白衣小姐一愣,道:“不行!”說得斬釘截鐵。

  謝恩奇道:“借用一下有什么關(guān)系,又不是不還你?!?p>  小桃道:“小姐這把匕首,外人摸不得的。”

  謝恩道:“剛才你不是摸了么?”

  小桃道:“我不同,我是女人?!?p>  謝恩裝做恍然大悟,道:“噢,我懂了?!弊鲃?shì)欲走。

  那小姐忙道:“借……借給你用用也不妨。”

  謝恩一笑,接過短劍,道:“還是小姐爽快?!?p>  小桃小嘴一嘟,白了謝恩一眼。那小姐秀麗絕俗的臉蛋突然整個(gè)紅了起來,急轉(zhuǎn)過身去,背向謝恩。

  謝恩也沒留意,當(dāng)下抽出那柄精芒四射的短劍,提過一只野兔,剝皮、去臟,用雪水洗凈,然后架在火堆之上,道:“好了,只要你們小心別讓它焦就是了?!睂⒍虅Σ粮蓛?,還給小姐,道:“天快黑了,我不走不行了。你們千萬別出洞亂走?!眹诟懒藥拙洌x洞而去。

  那小姐一言不發(fā),奔到洞口,見他的背影在群峰險(xiǎn)谷間冉冉消逝,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茫然若失,空空蕩蕩。

  謝恩提起真氣,在山坡上足不點(diǎn)地般飄行,每步跨出,都逾尋丈,雪地里只留下一個(gè)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腳印,不久便即隱沒。謝恩心想那些人即使是來尋師父麻煩的,不熟悉俠隱峰地形,要找到俠隱谷來,也沒那么容易,自己盡可以趕到前頭去。

  山巖滑溜,古木參天,樹木巖石在謝恩面前一晃而過,不絕地倒退,不過半個(gè)時(shí)辰,謝恩便從一個(gè)非常隱秘的地方進(jìn)入了俠隱谷。谷里一片寧靜,什么聲音也沒有,唯有兩座茅屋倚在峭壁前,互相守望,門楣上方的“俠隱廬”三字在大雪飄飛之中似乎顯得格外遒勁。謝恩心情一陣激動(dòng),才別數(shù)日,仿佛離家三秋一般,疾沖進(jìn)大門,來不及撲掉身上的積雪,就大叫起來:“師父,我回來啦!紅狐貍,快來迎接你恩哥哥呀!你猜我去無錫給你帶來了什么好玩的東西?”

  但隨即謝恩就感覺氣氛不對(duì),屋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不象往日他人還未進(jìn)門,溫紅狐就早早象只小鳥般飛迎出來,格格而笑,摟著他頭頸又叫又跳,直弄到他屈服討?zhàn)垶橹?。但這回小師妹不但沒跑出相迎,進(jìn)了門還不見師父象往常一樣坐在太師椅上看書或是飲酒品茗,反而有一種出奇的靜,甚至連那只小師妹最心愛的鸚鵡也沒照例朝他叫一聲:“恩哥哥!”

  鸚鵡?謝恩這時(shí)才注意到,鳥架上的鸚鵡不見了,卻有幾滴血滴在上面。順著血滴下的地方看去,一只鸚鵡正好死在自己腳邊。

  謝恩拾起死鸚鵡,只見一點(diǎn)極細(xì)極小的劍傷恰自它胸口而過,劍口不但極深,而且圓潤(rùn)純正,沒有絲毫拖拉傾側(cè)、用力不均的跡象,顯得用劍的人劍術(shù)極為精妙高超,正是師妹的“袖手劍”。

  謝恩這一下更吃驚了,這只鸚鵡自去年師父出門買來送給師妹以后,師妹就一直珍愛至極,教它說各種各樣的話,并且把它掛在門口。每一次謝恩出外練功樵獵回來,還在老遠(yuǎn),鸚鵡就會(huì)給她報(bào)信,所以師妹能每次都在他還沒進(jìn)門時(shí)迎出來,而師妹外出游玩回來,也因這鸚鵡報(bào)信,自己每次都能在師妹進(jìn)門前迎住她,所以,師妹對(duì)它珍愛至極,絕不肯讓它受絲毫損傷。

  但這回,師妹卻親手將它一劍刺死,而且下手快、準(zhǔn)、狠、辣,似乎是在殺一個(gè)生死大仇。

  謝恩第一個(gè)念頭就是:“難道仇敵已先我而至?”

  但廳中除了一只死鸚鵡外,一張?zhí)茨咀溃瑑蓮埾驽?,以及屋角之瑤琴,墻上之長(zhǎng)劍,卻都紋絲未動(dòng),又不象仇敵已至。

  謝恩急沖進(jìn)內(nèi)間溫紅狐的房間,只見床前放著一個(gè)火盆,炭火早熄;梳妝臺(tái)上還有一幅未畫完的畫,幾株墨竹初具雛形,卻有一塊大墨點(diǎn)涂在上面,那毛筆斜斜在畫上劃了一條,落在一邊,顯是正在專心致志畫畫時(shí),突然遭到了什么兇險(xiǎn)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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