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軋犖山可以起來活動。
看看軋犖山的精神一天天的好轉(zhuǎn),李秀終于忍不住了,在一次吃飯的時候,她開口問道:
“可以告訴我你所說的這手術(shù)是誰教你的嗎?”
軋犖山看著眼前這個白衣勝雪、如同神仙不食人間煙火的般的絕美女子,很久之后,搖搖頭說道: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按道理我該告訴你,但是我真的沒法說,而且說了你也未必相信!”
軋犖山當然不能告訴她自己是后世來的,后世叫這種行為叫穿越,跨越千年以后,有一個高度文明的現(xiàn)代社會,自己就是從那里來的。
說出來真的會驚世駭俗。
李秀聞言之后,有點失望,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吃飯,過了一會,她抬頭望向軋犖山又說道:
“這幾天外面來了很多陌生人,多半是沖著你們來的!”
軋犖山聞言一怔,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來向李秀一抱拳:
“這些天多虧姑娘救命,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軋犖山記下姑娘的恩情了!”
李秀聞言忍不住有點樂,她好奇的看了軋犖山半天,問道:
“為什么你說話那么奇怪?莫非你們奚人都是這樣說話的嗎?”
軋犖山大概是演義小說看的太多了,所以那些套話脫口而出,這時候被李秀問的愣住了,又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對李秀話里的意思根本就沒有聽懂。
李秀見軋犖山不說話,繼續(xù)問道:
“你說這話的意思是要走嗎?”
軋犖山點點頭:
“不瞞姑娘說,我們?nèi)橇舜舐闊荒苓B累姑娘,只能先走了!文貞、孝節(jié)我們走!”
兩人聞言急忙放下碗筷,又朝著李秀鞠了一躬: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來日我等必當報答!”
李秀搖搖頭:
“你們不能走!”
已經(jīng)抬步快要走出小屋的軋犖山聞言停下腳步轉(zhuǎn)頭望向了李秀,疑惑的問道:
“為什么?”
“外面都是大唐朝廷和奚人的高手,你們這樣出去等于送死,既然我救了你們,至少也要在你們?nèi)笤俜拍銈冸x開,到時候,你們自己惹的麻煩只有你們自己解決,我不會參與到你們的糾紛中的,不管誰對誰錯!”
軋犖山又折身回到小屋,然后看著李秀問道:
“姑娘孤身一人居住在此,收留三個男人不怕毀了姑娘清譽?而且,姑娘大概也聽到了傳聞,我等現(xiàn)在是大唐朝廷緝拿的要犯,你一點也不擔心被連累嗎?”
李秀輕笑一下說道:
“你想多了,首先,我從五歲開始闖蕩江湖,對所謂的清譽看的很淡,而且如果你們有什么壞心思的話,早已經(jīng)死過幾次了!至于外面的那些人,我還看不在眼里。”
這話里不是對于軋犖山三人的輕視,而是對自己無比的自信,她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她可以看出來別人的修為到底有多高,至少能判斷出來別人是不是自己的對手。
思順文貞和安孝節(jié)人看到清冷的李秀展顏一笑,竟是癡了,就連后世活了度半輩子的軋犖山也是不由的一呆,根本就沒有聽出話里隱藏的意思來。
李秀也毫不在意他們的目光,這樣的目光她早已習慣,而且被她廢掉甚至殺掉的登徒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問題是我們?nèi)嗽谀銈兇筇迫说难壑卸际钱愖?,你身為唐人難道不應該和朝廷的人同仇敵愾嗎?”
李秀沉默了半天,才緩緩開口:
“我自小便隨著奶媽流浪,之后遇到師傅,跟著師傅走遍了天下,見過各色人等,到了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人,在我的眼里,人都是一樣的,不管哪個部族,只有好人壞人,沒有本族異族?!?p> 說到這里回頭望向軋犖山問道:
“不知道我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軋犖山很是意外,在這時候能聽到這樣的話語著實讓他驚奇,作為一個后世穿越之人,他當然能理解李秀的意思。
處在當時的環(huán)境,中原正統(tǒng)的讀書人一直有一種優(yōu)越感,認為自己就是天朝上國,而周圍的少數(shù)民族則是蠻夷之人、化外之邦,其實說白了還是一種種族歧視。
軋犖山穿越之前從小便開始接受人人平等的思想教育,而且在五十六個民族大融合的環(huán)境中長大,怎么會不明白李秀的意思?
只不過他意外的是,當時的環(huán)境和思想中,李秀自小耳濡目染,潛意識中總該有一點優(yōu)越感才對,但卻能說出這樣的話。
軋犖山點點頭,感嘆道:
“孔夫子千年以前便提出天下大同的思想,但是到了現(xiàn)在也不過是一種空想,何曾落到實處?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該將人分出三六九等,想要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大同,就該求同存異,摒棄這種文化不同造成的習性不同??????”
說到這里,他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出格,這些話在這時候說話來顯然有點不合時宜,而且李秀也未必能聽懂。
但是,李秀卻聽懂了,她抬起頭望著軋犖山很久,然后嘴里喃喃的重復道: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停頓了一下,她忽然盯著軋犖山說道:
“你知道嗎?你說這番話就是大逆不道!天下不是天下人的天下,而是皇家的天下!如果讓朝廷的人聽到,你會被誅九族的!”
軋犖山剛剛還在意外,聽到李秀的這番話之后,微微有點失望,他反問道:
“你也這么認為?”
李秀搖搖頭:
“我雖然不認為你說的是正確的,但是我也不覺得皇帝坐天下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軋犖山聽完松了一口氣,他不是認為李秀持那樣的觀點就是正確的,不過是在內(nèi)心的深處,聽到李秀的思想與自己有點接近感到高興。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共同語言。
兩個人在聽完對方的觀點之后,同時都是一陣的意外。
李秀能有這樣的思想,按時因為她走遍天下,見多識廣,心境不同,思想也就自然不同了。
而軋犖山則是后世穿越之人,思想肯定要超前很多。
兩個思想跨越千年的人,竟然能在此相遇,還有共同語言,這怎么能單單用一個意外就能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