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一個顯赫的皇族公主。
在她這個年齡,本應(yīng)該在京城中看盡人間的繁華。
但她卻選擇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過著晨鐘暮鼓、閑云野鶴的生活。
不是她沒有可能再回去,而是在她畢生為之奮斗的目標(biāo)失去之后,她忽然沒有了方向。
從她知道韋捷死掉之后的幾年中,一直渾渾噩噩的活著,甚至分不清晝夜顛倒。
在那一段日子中,師傅帶著她走遍了大唐的千山萬水,只是想讓她重新找到生活的意義所在。
可惜,師傅慧海大師到死都沒有達到這樣的目的。
在師傅活著的時候,她不止一次的跟師傅提過出家的事情,在她的感覺中,斬斷凡塵,青燈古佛才是她一生最好的歸屬。
然而,慧海卻堅定的認(rèn)為,她的凡塵未斷,不應(yīng)該這么早遁入空門。
最終,在她十三歲的那年,慧海帶著滿滿的牽掛駕鶴西去,留下了一個身懷絕世武功卻不諳世事的她。
在之后的幾年中,她開始了最為不堪的流浪生活,她看盡了人間的冷暖,看透了人情的練達。
這種情況下,讓她的性格變的更加清冷。
在師傅死去的第二年,她只身一人仗劍回到了奶媽帶她逃離之后再未踏足的長安。
憑著她模糊的記憶,找到之前的東宮,只是哪里早已經(jīng)改變的模樣。
東宮還是東宮,只是物是人非。
在這里已經(jīng)換過了多少的主人,每一個各有自己的傳奇:或悲壯;或平淡,或是讓人羨慕,或是讓人同情。
但這些已經(jīng)與她無關(guān),她不過是一個過客,站在上帝的視角中,冷眼的看著這一切,然后情緒都不會發(fā)生哪怕一點的改變。
再之后,她進入皇宮,找到了身在長生殿中的她那個族叔、當(dāng)今的圣上李隆基。
當(dāng)李隆基忽然在睡夢中驚醒的時候,看到仗劍立于床頭的那個一襲白衣、身材窈窕的女子,并沒有意料中的驚慌,因為他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點殺氣。
李隆基就著昏黃的月色好奇的打量了她半天之后,才緩緩的開口問道:
“你是誰?”
她沒有出聲,只是沒有半點表情的看著他。
半天之后,她開口說道:“那人凌辱了我的娘親,然后殺死了她,而你卻將他殺了????”
在李隆基愕然的瞬間,她在李隆基的面前忽然消失。
等到李隆基追出去之后,那里還能見到半個人影?
第二天,大明宮中,羽林軍傾巢出動,因為前太子李重俊的獨女越秀公主現(xiàn)身皇宮,當(dāng)今圣上念她是皇家骨肉,不忍流落民間,要找到她認(rèn)祖歸宗。
李重俊政變之時,當(dāng)時便身在京城中的李隆基哪里還能不知道韋捷在抄太子府的時候做過的事情,只是那時候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何況太子已死,留下這個女人似乎和他并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皇家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只是后來,隱隱約約中聽到傳聞:李重俊的獨女越秀公主在那次抄家中逃脫,下落不明。
當(dāng)時聽到傳聞的李隆基只是一笑置之,畢竟,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離奇,沒辦法讓他相信。
沒有想到,這一個傳聞竟然是真的,而且這個女孩還就這樣神奇的出現(xiàn)在戒備森嚴(yán)的皇宮中,還仗劍立在他的床頭之上。
到底是皇宮的警衛(wèi)太過松懈還是這孩子修為太高?他來不及想這些,既然出現(xiàn)了,那畢竟是皇家骨肉,就不該讓她再次消失。
何況,這孩子身上有一種讓他說不出來的氣質(zhì),飄然出塵的那種,讓他大為震動。
然而,這時候的她已經(jīng)來到了麟州地面。
在這里,她一住七年。
在幾次嘗試之后,找不到越秀公主的李隆基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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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之后的麟州銀裝素裹,平日喧鬧的山上除了風(fēng)聲,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有其他的活物的生息。
但相比于漠南,這里的雪還不算太厚,偶爾有幾只從漠南過來的餓的皮包骨頭的狼會在這里停留很久。
有時候,她便將自己留下過冬的糧食拿出來喂給這些畜生,只是,她的糧食畢竟有限,顧不來那么多的畜生。
那些狼或者其他的動物在停留一段之后,不得已,只好繼續(xù)南下。但她知道,這些動物很多都走不到?jīng)]有雪的地方。
想到這些之后,她會傷感,不過很快,便平靜了,因為這些事情傷懷,那么她一生將永遠不會快樂起來。
平日里,她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站在山頂望著被文人騷客稱之為錦繡河山的景色,就這樣,她看到了那遠遠而來的黑點,還有那黑點在身后留下的鮮艷的血線。
當(dāng)她走到思順文貞的身前,打量了一番這個穿著北方草原部族服飾的年輕人,然后看到他慢慢的在她的面前倒下。
隨后,她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皮袍做成的‘雪橇’里邊,先是看到了安孝節(jié),她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她又看向軋犖山,看了半天之后,她微微的搖搖頭。
不過,她還是將思順文貞一把提起,又將皮袍中的軋犖山和安孝節(jié)拉回了她自己的小屋。
在她溫暖的小屋中,她仔細(xì)的檢查了一下他們的傷口,發(fā)現(xiàn)除了傷勢嚴(yán)重之外,傷口已經(jīng)凍傷。
她皺著眉頭看了半天思順文貞和安孝節(jié)之后,從身上取出一把純銀的小刀,慢慢的將思順文貞的傷口上凍的壞死的肉割掉之后,又拿出一瓶黑色的藥粉灑在傷口上,然后用干凈的布將傷口包扎了起來。
又給安孝節(jié)喂了一粒黑色的丹藥。
但軋犖山那里,她只是看看,沒有任何動作。
因為軋犖山的傷勢太嚴(yán)重了,就算是她從慧海師傅那里學(xué)到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醫(yī)術(shù)也同樣的回天乏力。
與其這樣,還費那個勁干什么?
人生于世間便總要死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就像她的母親。
在沒有被殺之前,想的最多的是自己的夫君登基之后,自己怎樣做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
只是,世事無常,最終卻只能屈死在韋捷的刀下,而且死的那么慘。
所以,在看到軋犖山的傷勢之后,她的內(nèi)心沒有半點波動,甚至連最起碼的可惜都沒有。
是人總是會死的,誰都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