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長老的臉慢慢顯露出來,令碧任海失望的是他們并沒有什么變化。
而這時一個長老深陷的眼窩中流出兩行輕淚,面目憂愁,好似遭受了什么變故,他低下頭看著不再僵硬麻木的雙手,時間又回到幾十年前,年少輕狂的他與九個師兄弟出生入死,同甘共苦,如影相隨,甚至不曾分離過半步,在他的記憶力,除了師父的模樣,只剩下其他九個師兄弟的各異的臉龐,恍惚間,他們?nèi)诤显诹艘黄?,過往的酸甜苦辣噴涌而出,這些就像力量的源泉,使他此時蛻變了新生......
須臾間,三個長老一起倒在地上,慢慢化作干尸,失了性命。
碧任海咋舌,嘴角有些顫抖,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措手不及,一種不好的預(yù)感襲來。
僅剩的一個長老眼淚止不住的流,褶皺的皮膚掛滿了淚水,凄慘慘慘的樣子使人心驚。
“別裝神弄鬼了,耍的什么鬼把戲!”碧任海叫道。
但他卻不斷的后退,腳似踩在泥沼里一般,步步艱辛,如墜千斤。
背后的汗毛經(jīng)過一陣寒意根根直立,碧任??粗鴥H剩的一個長老吃驚不已,“變,變,變年輕了!”
盡管碧仁海闖蕩江湖幾十載,只是聽說,并未親眼見過返老還童之術(shù)!而這一切就發(fā)生在眼前,現(xiàn)實(shí)的沖擊讓他失了神,無力的撞在一顆樹上,呆呆的看著。
那個長老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fù)了青春!滄桑的臉龐成了俊逸的面容,皮膚的褶皺消失的毫無痕跡,特別是那深陷的眼窩變得明亮透測,充滿了活力。
只可惜頭發(fā)與胡須還是銀白色,成為了貨真價(jià)實(shí)的鶴發(fā)童顏......
“你......是人是鬼?”碧仁??吭跇渖?,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面前容貌大變的人。
“?。 ?p> 碧仁海慘叫一聲,左臂突然劇烈的疼痛,低頭看去,他的手臂竟然萎縮了,血肉好似被抽離了,只剩下皮包著骨頭,使人驚駭。
“不可能!”
碧仁海一邊驚叫,一邊不斷向后逃去,他感受到了,一股駭人的真氣纏繞在他左臂上,那真氣有意識的在“吞噬”他!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沒人能掌握自然之氣,沒人能操控自然之氣,這都是假象,這是他耍的花招!”
碧仁海似瘋了一般頭也不回的向前跑,他哭笑著,嘴中嘟囔著,不斷將真氣傳送到左臂,可惜這一切都無濟(jì)于事,左臂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知覺,就好像它從來都沒存在過。
“不!”
跑了好一會兒,他才停下腳步,憤怒著,怒吼著,不安著,看著左邊空蕩蕩的衣袖近乎崩潰。
過了一會兒,碧仁海神經(jīng)兮兮的回頭看了一眼,空無一人,這才稍有放松,一把撕下左邊破爛的衣袖,一只干癟如柴的臂膀露了出來。
“這不可能,這是假的!”
碧仁海用力抓向自己的左臂,所觸的瞬間,心中冰冷,這哪里還是臂膀,早已變成了幾節(jié)骨頭......
“喀嚓”一聲脆響,他的左臂連根斷下,混在枯黃的落葉中,顯然成了一體。
“??!”
又是一聲慘叫,碧仁海猶豫愣神之際,那恢復(fù)“青春”的長老,踏“風(fēng)”而來,無聲無息,一掌重重的拍在碧仁海的脊梁上。
他口吐鮮血,跪倒在地,驚恐的回頭望了一眼,只發(fā)現(xiàn)那長老的容顏正在退化,慢慢恢復(fù)蒼老。
碧仁海暗中催動真氣于掌心,準(zhǔn)備伺機(jī)而動,他并不準(zhǔn)備就這樣束手待斃,眼前的長老或許撐不過下一秒,他猜想著。
不斷變老的長老面部平靜,眉目慈善,精神不再充滿動力,他伸出手,一絲絲肉眼不可見的真氣慢慢匯聚而來。
碧仁海雖看不到這真氣,卻可感覺到,初級真氣也叫自然之氣,但有別于自然之氣,自然之氣廣泛存在于世間,而初級真氣是人類的專屬,它們相同卻又不同,前者由人類生出,這是最大的區(qū)別。
一絲絲真氣匯聚于此,碧仁海難以抑制恐懼的心理,目光不斷游離著,因失去了左臂,又被重重打了一掌,他的身體狀況極差,不可能像最初那樣靈動自如,更不能想入非非,迅速解決掉眼前的人。
或許......
“我知道你不想這么做,這一切都是被逼的,我又何嘗不是呢?”碧仁海突然哭訴著,顯得極其悲慘,眼中又飽含著柔情,“你們十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別人或許不知,但我知道,你們之間就像這十根手指,雖長短不一,卻連在一起,永不會分離,你們相依相偎,相輔相成,世間少有,這朝夕相處的人突然分離,換作誰都不可能輕易接受的,不是嗎?”
那長老突然面目動容,眼淚再次流了出來,碧仁海一看,繼續(xù)委屈的說道:“想必他們肯定不想離你而去,還想著一起痛痛快快的享受在一起的時光,而如今即使他們已經(jīng)感受不到這些了,那你呢?此刻你難道不應(yīng)該待在他們身邊,陪伴他們嗎?”
那長老不斷蒼老的容顏突然止住,碧仁海咽咽喉嚨,身邊匯聚的真氣在消散,他暗自松了口氣,臉上掛著同情與憐憫,單手撐著地,爬了起來。
就在他爬起的一瞬間,一只有力干癟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試著掙扎了一下,只是那手越抓越緊,很快他便無法呼吸,身體隨之不斷抽動,體內(nèi)的一切似乎都在外流著,他眼中最后看到的,只有一張冷漠的面孔。
左伊躺在地上,身體冰冷,眼前的天空灰蒙蒙的,左欣不斷在他腦海里跳著他最愛看的舞蹈,不斷在他耳邊撒著嬌。
“爹爹,你說我能當(dāng)上太原第一女俠嗎?”
“爹爹,爹爹,你快看,這個鐲子好看嗎?”
“爹爹,娘親說要把傳家寶傳給我,我得到后,你幫我藏好,好嗎?”
“爹爹,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
“欣兒......”左伊呼吸越發(fā)淡薄,每吸一口氣,胸口都劇烈的痛,生不如死的疼,但一想起左欣,一絲溫暖涌現(xiàn),他不能死,至少現(xiàn)在不行......他還要看著她出嫁,看著她生兒育女,看著她兩鬢霜白......
“爹......對......不起......”
輕風(fēng)拂過,帶下一片枯黃的葉,它飄搖而下,毫無怨言,這一生,它未留遺憾,從嫩綠的萌芽到翠綠的葉,它經(jīng)歷過溫暖的搖籃,經(jīng)歷過狂風(fēng)暴雨的洗禮,也經(jīng)歷過烈日的炙烤,它由脆弱的一抹綠蛻變成堅(jiān)強(qiáng)的盾,心里一直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世上的,并用一生去守護(hù)它該守護(hù)的,直到盡頭,成為泥土,也心甘情愿,而那數(shù)不盡的“盾”正不斷傳承著這份精神,永垂不朽,至死不渝。
“左伊?”
有人在叫我,是誰在叫我,欣兒嗎?昏迷中的左伊如是想到。
“左伊?!?p> 真的有人在叫我,我在哪,陰曹地府嗎?四周怎么這么陰暗?
“左伊,醒醒?!?p> 左伊緩緩睜開眸子,光亮再次降臨,他神智在慢慢恢復(fù),心跳不斷在加快,再次看到這個世界后,他第一想法就是難道自己死后這么快就投胎了嗎?
“左伊?”
“師伯?”左伊重重吸了一口氣,渾身不再那么疼痛,僅剩的那個長老蹲在地上望著他。
“碧仁海呢?”他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胸口突然有些疼痛,這使他瞬間回到現(xiàn)實(shí)。
“他死了。”長老緩緩而起,勉強(qiáng)的笑了笑。
左伊一手捂著胸口,又試著吸了兩口氣,身體不再那么痛苦了!
“我......不是死了嗎?”
左伊心神不寧,有些焦慮的看著那個長老。
長老露出慈善的笑意,“怎么會呢?!?p> “其他師叔師伯呢?”左伊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只剩下一個長老了,四處張望。
那長老還未回話,左伊突然呆住了,不遠(yuǎn)處幾具干癟的軀體觸目驚心。
“左伊,記得照顧好自己,記得照顧好歸陌?!眱H剩的這個長老略帶輕松的隨口說道。
左伊愕然,不明其意,可是下一秒,他還未來得及說什么,眼前的長老便轟然倒在地上,雖然面容憔悴,軀體干枯,但卻可以感覺到他流露在外的欣慰。
“師伯?”
左伊蹲下,手指一觸,心驚不已,他師伯死了......
左伊跪倒在長老身體前,神情麻木,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閃現(xiàn)出來。
是他師伯救了他,他師伯用盡自己最后一絲力氣救活了他,盡管他不知他師伯用的什么方法,只是依稀記得有真氣傳入自己的體內(nèi),這真氣的感覺像極了初級真氣,卻又有別于初級真氣,更像是自然之氣的感知。
他倒是知道在有一內(nèi)功心法叫《回天之術(shù)》,里面貌似記載了一種招式,叫“復(fù)蘇”,而《回天之術(shù)》里的招式只有“大成者”才能領(lǐng)悟,難道師伯達(dá)到了“大成”?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連他父親左襄陵都達(dá)不到,更不要說比他爹修為造詣更低的十大長老了!
可是除了這種可能,他又怎么會活過來呢?他明明記得自己已經(jīng)死了......
“難道是......”左伊陷入沉思,猜想著關(guān)于自然之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