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榕只見高郎中一人從內堂出來,卻不見那無名刀疤男,雖心有疑慮,終歸與他一面之緣,過多打探未必合適。
幾日不曾露面的斷臂男子撐著油紙傘踏進回春堂,向榕見師父來了,喜上眉梢,抱怨道:“你這幾日怎么不來了?”
斷臂男子無奈一笑道:“遇到點棘手的問題,去了趟開封。”
“什么?你去開封了!”向榕渾身一緊,直起腰,一臉遺憾。
“哈哈,放心吧,我?guī)Я碎_封特有的小吃給你。”斷臂男眉目傳情,頗得意的說道。
“咦!”向榕故作驚恐狀,嫌棄的向后閃了閃。
他看到斷臂男懷中有凸起,知道小吃就在懷里,嫻熟的掏出小吃。
剛一上手,一股熟悉的感覺刺激著他每一根神經,果不其然師父所說的特色小吃還是燒雞!
向榕面帶失望的撅撅嘴,“這不還是燒雞嘛!”
“這可不是一般的燒雞,這是開封特色燒雞,‘焦土叫花燒雞’?!睌啾勰幸槐菊浀慕榻B起來。
“額,還是燒雞。”向榕不滿的說道。
斷臂男子無奈一笑,“你不是最愛吃燒雞嗎?”
“但總吃也膩啊......”
斷臂男啞然,此話言之有理......
一只燒雞被兩人風卷殘云過后,只剩下一堆骨架。
斷臂男子打了個飽嗝,用舌頭舔了舔嘴邊的油花,“練得怎么樣了?”
向榕胸有成竹道:“沒問題了!”
“哦。”
斷臂男身子靠后,騰出空間。
“你來做做看。”
向榕瞬間進入狀態(tài),身體端坐在床榻上,呼吸順暢,吐吸均勻,學的有模有樣。
斷臂男子不由感到驚喜,沒想到向榕進步不小,不算冥頑不靈,只是火候尚淺,還需多加練習。
“不錯,搖頭晃腦那是書生,習武之人崇尚自然平穩(wěn),以靜制動,四兩撥千斤之勢,吐納僅僅是一個開始,今后的路還長著呢?!?p> 斷臂男言罷,猛吸一口氣,存氣與肚中,肚皮明顯鼓起一塊,再看他微微用力,那鼓起之處可任意移動,雖有些古怪,依然奪人眼球。
向榕拍手稱好,忙問這又是什么招式。
斷臂男子不緊不慢的吐出肚中之氣,肚子恢復為原來姿態(tài),平穩(wěn)如水面。
“內功心法變幻莫測,你先要練習最基本的吐納氣功,循序漸進,再習得運用真氣的內功心法。”
“真氣?”
“對,真氣,真氣與你呼入呼出之氣不同,它是你生命的一部分,你的生命可以說由肉體與真氣組成,而如何修練真氣是最難的,你先練習簡單的氣功再來鉆研真氣。”
向榕點點頭,內功心法據說需要真氣滋養(yǎng)才可習成,而真氣不僅難以獲得,更是難以控制。它不像刀劍,看得到,摸得著,他需要用心,用神去感受,去理解,去融合。
像剛剛斷臂男所展示,只是一般的吐納氣功,并沒有運用到真氣。
先學著控制空氣對學習控制真氣有一定作用,有大智者云,“真氣流通于身體經脈血液,而空氣亦可以,故也可通過調整吐納之氣引出真氣。”
向榕試著學斷臂男的模樣,吸進一大口氣,藏于肚中,努力集中精神,控制力道,嘗試移動肚中氣息,可是再三嘗試,只感覺胸悶氣短,上不來氣。
斷臂男搖頭一笑道:“你那不過是毛孩子的把戲,想要控制氣也絕非易事,看來是我急躁了,你還是要循序漸進,從零開始啊!”
向榕苦惱,怎么這就把自己否決了,不過想要做到像斷臂男那般收放自如,確實難如登天。
“師父,難道沒有什么捷徑嗎?”向榕垂頭喪氣,無奈問道。
斷臂男子思量一番,吐出塞在牙縫中的一塊碎肉,“確實有捷徑,只是這捷徑是要付出代價的?!?p> “哦,什么代價?”向榕明眉一笑,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付出什么代價,是我付出代價!”斷臂男撇撇嘴,假意恐嚇道。
“啊?”向榕瞠目結舌,學個內功心法,師父還要付出代價?
“真氣可分為先天之氣和后天之氣,若自身無法產生足量的真氣,那也可由后天真氣代替,而從別人身上獲得的真氣就屬于后天之氣?!?p> 向榕思量一番,眸子轉了轉,“師父的意思是你可傳真氣與我?”
“正是?!睌啾勰悬c頭。
斷臂男隨即又搖頭道:“我可不會傳給你真氣啊,亂傳真氣會死人的!”
“而且你先天真氣還算富裕,用不著我傳,可惜你這個豬腦子還不能領悟罷了?!睌啾勰兄毖酝诳嗟?。
向榕頓時臉頰微紅,羞臊不已,竟被師父直言豬頭,實在丟臉,他真的這么笨嗎?
“你也用不著羞臊,當務之急是趕快掌握三調?!?p> 斷臂男繼續(xù)說道:“你必須意識到自己的不足,否則即使有再強的體魄,身體蘊含再濃厚的真氣,心神不寧,氣息不穩(wěn)也終將自己引入萬丈深淵?!?p> 向榕咽咽喉嚨,竟這么可怕,他確實很難靜下心神,容易分神,或許這就是師父為什么一直不教自己內功心法的原因吧。
他善良,愛憂慮,常常憂他人之憂,喜他人之喜,他以為這世間本不該有苦難,只要人人都心存善念,那么苦難終將被消除,這是一個良好的愿望,一個遙不可及的愿望,而他卻一直秉承著這個信念去過每一分每一秒,這很痛苦,也很累。
他看不得煎熬與殘忍,一些屠戶的技藝過于粗糙,即使一些老的工匠在殺羊宰牛時也不會在乎牛羊的感受,而去一刀了解個痛快。向榕不忍,他刻意笑臉相迎,裝出一副悠閑的姿態(tài),去宰殺那些牛羊,因為他的刀法精湛,一刀斃命,牛羊感受不到過長的痛苦,當他再一次從屠戶家走過時,他的內心也會得到慰藉。
即使是這種讓人難以理解的做法,他卻依然樂此不疲的去坐。
別人只看到了他的樂于助人,無私奉獻,寬宏大量。卻不知道他也有難言的痛苦,或許這與孩提的苦澀經歷有關。
“我可以直接傳與你真氣,讓你立刻感受到它們,但我不會這么做。”斷臂男威嚴一笑,胸有成竹,頗有些故弄玄虛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