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康目光一橫,把茶盞摔在了地上,“沒看見我有貴客嗎!慌張什么!”
他的脾氣不好,夏芷容戳了他的心,自然要把火氣發(fā)在別人身上。
下人唯唯諾諾好一會兒,才開口:“大人,外面一位公公找您?!?p> 他話音才落,門口的小童便已經(jīng)引了那位公公進門來了。
夏芷容和賈康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見了個萬福禮。
公公抿著笑意,“哎喲,大人不用這么客氣,咱家來啊,是給皇上帶個話兒。喲,大人有客?。俊?p> 賈康睨了夏芷容一眼,“一位朋友。”
“嗯,這是哪家的姑娘啊?長得真俊?!惫N著蘭花指,上下打量起了夏芷容。
“見過貴人。”她不認得這張臉,只好挑了句萬金油的說。
“小嘴也甜。”惹的公公笑了起來。
賈康不欲公公的目光再落在夏芷容身上,生怕毀了自己樹立起來剛正不阿的形象,于是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公公讓他一提醒,也想起來了,“哦對!皇上說,讓大人過午進宮議事?!?p> 傳了話,賈康也不敢多留他,抓了點金瓜子,打發(fā)了他回去。
夏芷容依舊站著,望著門外面。
“賈大人猜,皇上找您是議什么事?”
“微臣不敢擅自猜度?!辟Z康倒是圓滑。
不過夏芷容不知,這段時間皇上十分倚重賈康,許多事情都要問過他的意見。所以這一句,并非賈康圓滑,是他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不代表夏芷容不知道。
“在青云山上,聽玄陵前輩講起賈大人過往,說您聰慧至極。不過,玄陵前輩也曾勸誡過我,說慧極必傷。既然賈大人不肯猜,那小女便斗膽猜一猜吧?!彼D了頓。
“孫志洲和安邦教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這事情我既然能查到,別人也能。賈大人,孫志洲還活著,小女在此先給您提個醒了,別到時候在皇上面前找不出應對,而出了什么岔子?!?p> 她直視于他,目光饒有意味。
出了賈府的門,夏芷容坐在馬車上未曾動。
“小姐,去哪?”車夫也是穆予城派來的,對她極為尊重。
“不著急,先歇一會兒?!彼]目養(yǎng)神了起來。
賈康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就看見夏芷容的馬車沒有動地方,心中疑竇??伤砸暽醺?,假裝沒有看見,自己走了。
夏芷容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真好。
“走吧,回酒館。”
留人醉的酒幡飄動,帶起颯颯聲音。
瑾瑜聽見鈴鐺兒聲,趕緊撩了簾子。
“小姐,身體可還吃的消?”如今她心里,最緊要的就是夏芷容的身體。
“挺好的?!彼袢招那楹?,笑的也燦爛。
“事情順利?”瑾瑜看得出,自家小姐好久都沒這么笑過了。
夏芷容把披風解下來,放到瑾瑜手里,“準備壺好酒,嗯……用竹葉青,晚上我要招待人?!?p> 瑾瑜疑惑,“今日顏爺和小王爺都不曾捎信,說要來?。俊?p> 她露出個神秘的笑容,“不是他們,是別的人。”
“好?!辫ば闹杏袛?shù)了,似是貴客,又不能說,既不能說,就是生人了。
她心思活絡,讓后廚溫了酒,還備了菜。
一直到太陽西斜,酒館只有幾個??瓦^來打酒吃,也沒見什么人。
“小姐,您哪位客人還來嗎?要打烊了?!毙×_拿著門板,準備了起來。
“不著急,再等等?!毕能迫菰诠衽_撿了幾顆花生米,放在嘴里,她有些餓了。
看樣子,貴人怒氣,下面的人不好辦呢。
她嘴里的花生米還沒咽下,便有著了黑袍子的男人進門了。
小羅敲了一眼,嗯,瑾瑜姑娘說的真沒錯,是生人,從沒見過。
這男人劍眉星木,黑色袍子襯得整個人都肅殺,一張臉黑著,不比袍子好看到哪里去,陰沉沉的,像是來砸店的。
夏芷容從柜臺處走了出來,盈盈行禮,“見過賈大人。”
若是細瞧,賈康額頭上的青筋都是鼓起來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脾氣。
“夏小姐好?!?p> “大人隨我去樓上包間吧,這樓下有些涼。”說著,她便轉身,想引人上樓。
賈康的眼底,閃過一絲暗芒,“夏小姐,還是在樓下吧,方便些?!?p> 此刻外面風雪正緊,饒是酒館的簾子厚實,也架不住風吹。樓下,總是冷的。
而夏芷容的身子,扛不住。
她自然知道,賈康打的什么算盤。
“賈大人,小女子身患寒疾,坐在樓下怕是要命。若是大人此番前來的目的只是作弄小女子,那您怕是來錯了。”夏芷容莞爾一笑,粉嫩的小臉上,依舊是笑的,看不出任何不快。
這女人,心思深沉,性情寡淡。
賈康想,今日不論如何為難,怕是都要看著可惡的笑容了。
“請小姐引路?!?p> 夏芷容帶著他,去了常和穆予城議事的包間里。屋子里,許多地圖還散落著,不曾收拾。
兩人剛一落座,瑾瑜便拿了酒菜上來。
“大人想必也沒吃東西吧,我們邊吃邊聊?!毕能迫菘蜌獾?。
這桌上四個菜,各個精致,壺里的酒,酒香清冽,都是上好東西。
夏芷容瞥了菜色,琥珀核桃,爆炒雞胗,腌篤鮮,東坡肉。都是平素她愛吃的,都是暖身子的。
上菜的期間,賈康的目光一直掃著那些張地圖,若有若無的看著西南角上的一張圖,盯了片刻。
瑾瑜一退出去,賈康便舉杯,“夏小姐孝感動天,為救父親,能這般算計,陸某佩服?!?p> 他稱自己,陸某。
夏芷容含笑,怕是真動怒了,連這稱呼,都不再偽裝了。
“陸先生,夏松濤大人是我生父不假,可芷容名諱并不在夏家玉碟之中。所謂孝道,談不上。這是一樁買賣,有人出了我想要的價格,我自當盡力而為。”
她也不再稱自己,小女子。
賈康眼眸中,顏色更深了些,“隴西府,是您的動作?”
夏芷容搖了搖頭,“陸先生過譽了,我沒這個本事,那是安邦教的動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