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課的時候,教室里依然空著一個座位,舒沁媛又沒來,云帆的目光在那個空座位上呆滯了許久。直到同桌叫他,他也絲毫沒有反應,舒沁媛沒來,他的心為什么總是空落落的呢?
上課的時候,云帆實在忍不住,小聲叫著凌菲,邊叫還邊看周圍:“凌菲!凌菲!”坐在他前面的凌菲只顧寫作業(yè),根本不予理會。云帆無奈,低頭寫了一張小紙條扔了過去,凌菲無奈拿過來看,只見紙條上用潦草的字跡寫著:“舒沁媛怎么又沒來?”凌菲看完把紙條揉成一團又扔了回去。
云帆急忙拿過來看,結(jié)果紙上除了自己寫的,便一個字也沒有。他有些不悅道:“喂!你耍我?”凌菲回頭瞄了他一眼,仍然不予理會。
直到最后一節(jié)班會課,班主任告訴同學們,舒沁媛因病請假一星期,暫時都不會來上課了。云帆懸著的心才總算放下,可她怎么總是生病呢?還是因為家里有事?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
放學的路上,云帆正好碰到凌菲,與她同路,他熱情的上前打招呼:“嗨!這么巧?”
遭到了凌菲的白眼和冷語:“巧嗎?出校門之后只有這一條路?!?p> “呵呵!”云帆尷尬的笑容僵在臉上,想想說,“好像也是哈!”
“找我有事嗎?”凌菲說話一向開門見山。
云帆想到了正事,要問她:“你知道舒沁媛家里的情況嗎?作為同學,我想了解一些,多關心她一下?!?p> “但愿你的關心不是不懷好意?!绷璺茖@種整天愛嬉皮笑臉的人一向沒什么好感。
“你態(tài)度能不能稍微好一點???”云帆加快腳步跟上她,追問,“跟你說話呢!我怎么說也算長得帥氣瀟灑吧?這個學校沒有幾個女生能對我的笑容視而不見,怎么就搞不定你呢?”
云帆的話,聽上去像是自戀還有些欠扁,但事實上,確實像他說的那樣,他無論走到哪,都是全校女生的焦點。常有女生在學校里公然向他表白,可一向玩世不恭的他把誰都不放在眼里,卻唯獨對舒沁媛的事很上心,就只因她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和那些對他花癡的女生不一樣。
“我警告你,沁媛家的事你別管!你也管不了!”凌菲說完,快步地走了,離云帆越來越遠。云帆站在原地,很是納悶。
大約是晚上九點多,醫(yī)院病房里的燈開著,照在一個昏睡的女孩精致的面容上。女孩的額頭上粘著一小塊紗布,隱隱的滲出了鮮紅的血跡,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因疼痛而微皺著眉。
漸漸恢復的意識,伴隨著一陣濃烈的醫(yī)院消毒水味,女孩慢慢睜開眼睛,刺眼的燈光使她的眼睛只能半瞇著。額頭上的一陣痛感襲來,女孩的意識更清醒了些,揉了揉有些浮腫的眼睛,望著天花板,一眨不眨。
醫(yī)院病房的門被從外推開,舒禹天從門外進來,看見睜著眼睛發(fā)呆的舒沁媛,欣喜地走到床邊:“沁媛,你醒了?頭還疼嗎?”
“爸爸······”舒沁媛小聲叫著,聲音略微有些沙啞,目光呆滯的問,“媽媽呢?媽媽怎么沒來看我?”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舒禹天愣了一下。
“媽媽?”舒禹天想了想,問,“沁媛,你忘了?媽媽她已經(jīng)······”話到嘴邊,也沒能說出口,不知道是怎么了,舒沁媛好像什么也想不起來了,難道她失憶了?
“媽媽是不是回家給向日葵澆水了?”舒沁媛眨著眼睛問爸爸。
舒禹天不知要怎么回答她,只能先安撫下她,讓她多休息。走出病房,站在門口和舒沁媛的醫(yī)生談話。
“醫(yī)生,我想問一下,沁媛的情況,她怎么什么都不記得了?”舒禹天的語氣略微著急。
“可能是因為她摔到了頭,導致潛意識的一種混亂,還沒有恢復過來?!贬t(yī)生給出這樣的答案。
舒禹天無法理解,繼續(xù)問:“可她為什么記得我?記得自己的名字?卻唯獨忘記了她媽媽去世的事呢?”
醫(yī)生沉默了一會,回答:“可能是她潛意識里想忘記的一段記憶吧!或許在她的記憶里,有一些是痛苦的,是她想忘記的,因此,她的記憶里就只剩下她童年里所有美好的一段回憶了。這往往是人一種逃避現(xiàn)實的方式,在醫(yī)學上,稱作選擇性失憶?!?p> “也就是說,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她媽媽去世之前了?這幾年發(fā)生的事她都忘了?”舒禹天有些接受不了,正在慢慢想清楚這些事,他又問醫(yī)生,“怎么會這么嚴重呢?那她的記憶還會恢復嗎?”
“不好說?!贬t(yī)生嘆息道,“有可能只是暫時的,也有可能永遠也想不起來。這要看她能不能接受那些想忘記的過去,所以,盡量不要再讓她受刺激,過一段時間再看情況?!?p> “好!我知道了!謝謝醫(yī)生!”舒禹天想著醫(yī)生說的那些話,還是承受不了,為什么舒沁媛的記憶能說忘就忘?她真的那么難接受媽媽去世的事實嗎?這些年,確實是沒有關心過她的成長和她心里承受的壓力,導致對她的童年造成了極大的陰影。
舒禹天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沉思許久,心里滿是對舒沁媛深深地愧疚和虧欠······
隔著窗上的玻璃,舒沁媛望著外面爸爸的背影,從未見過如此深沉的他,那種深沉,就連媽媽去世的時候,都沒有見到過。
這一刻,她真的很想就這樣忘記所有的一切,永遠,永遠都不要再憶起······
回到家,林宛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望向門口,她不屑的瞄了一眼舒沁媛。舒沁媛呆愣的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望著林宛的背影。她側(cè)首望向站在一旁的舒禹天,問:“爸爸,她是誰???”
“她······”舒禹天望了一眼林宛,含糊的回答,“林宛阿姨,你不記得了?”
舒沁媛呆呆的搖了搖頭,目光一直落在林宛身上。林宛關了電視,走向她,一臉的不屑和質(zhì)疑:“你真的失憶了?不是裝的吧?”剛接到舒禹天的電話聽說舒沁媛失憶的時候,林宛簡直難以置信。
“林宛!”舒禹天嚴肅的叫了一聲,語氣里帶著不悅,“沁媛都已經(jīng)失憶了,更何況還受了傷,這才剛回家,你就不能對她遷就一點嗎?”
林宛沉默半晌,沒有再說什么。她一直望著舒沁媛那雙呆滯、無辜的眼睛,在她看來,分明就是裝的??蛷d里的氣氛一直是個僵局,十分尷尬。直到舒晗萱從樓梯上下來,小聲勸道:“媽,姐都這樣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林宛這才肯消氣,一言不發(fā)的走進廚房做飯。
舒禹天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叫著舒晗萱:“萱萱,帶姐姐回房間吧!”
“哦!”舒晗萱上前拉著舒沁媛的手,說,“姐,走吧!”
舒沁媛沒有拒絕,沒有排斥,任她拉著走上了樓梯。
推開房間的門,舒沁媛發(fā)現(xiàn)她房間里多了許多媽媽的照片,她的床頭柜上,書桌上,衣櫥旁,擺滿了她從媽媽那棟房子里拿回來的照片。她知道,一定是爸爸幫她布置的,盡管他表面上沒有過多情感,但內(nèi)心一定是軟的。
“姐······”安靜的空氣中響起了舒晗萱弱弱的叫聲,“這就是你的媽媽嗎?”
“嗯?!笔媲哝螺p應,語氣里沒有過多的情緒。
“她真好看?!笔骊陷嫱粡堈掌衔⑿χ娜?,從她清澈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是一個溫柔又善良的人。
“我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在舒沁媛的記憶里,她的一切都和媽媽有關,她的生活習慣,她的飲食起居,無一不是媽媽精心的照顧和無微不至的溫暖。媽媽,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她占據(jù)了舒沁媛生命中的大半,失去了媽媽,就等同于失去了全世界。
舒晗萱拉著舒沁媛的手,給予她安慰:“姐,你別難過,雖然你沒有媽媽,可你還有爸爸,有我這個妹妹,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姐姐!”望著妹妹這張單純天真的笑臉,舒沁媛感到很溫暖。雖然她已經(jīng)沒有媽媽了,但她希望她的妹妹能在她媽媽的身邊,無憂無慮的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