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的時候,舒沁媛還在收拾書包,教室門口出現(xiàn)一個濃妝艷抹衣著華麗的中年女士,正巧碰到走出教室的云帆。
“阿姨,您找誰啊?”云帆問。
女士摘下臉上的墨鏡,用手理了一下飄逸的卷發(fā),說:“我找舒沁媛?!?p> 云帆望向舒沁媛的座位,叫了一聲:“舒沁媛!你媽媽來接你了?!?p> 舒沁媛抬頭望了一眼站在教室門口的人,收拾好書包,走到教室門口,路過云帆的時候,冷聲說了一句:“她不是我媽?!北阒苯咏?jīng)過旁邊的女士,走出了教室。
女士沉默著,也跟了出去。
云帆愣在教室門口,疑惑道:“不是她媽媽?那會是誰?”
云帆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正好又看到舒沁媛,遠遠地,看見街對面,舒沁媛和那個女士站在一輛紅色的車前。隨后,舒沁媛上了那輛車,揚長而去。
云帆覺得奇怪,那個女士會是誰呢?和舒沁媛是什么關(guān)系?
那輛車停在一棟大房子前,舒沁媛下車走進了家門。一路上,她一句話也沒有,一個表情也看不出來,像是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舒沁媛背著書包走上二樓,在樓梯口碰到正要下樓的妹妹舒晗萱。舒沁媛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經(jīng)過。舒晗萱向她打招呼:“姐,你回來了?媽呢?”
“樓下?!笔媲哝抡f完,已經(jīng)上了樓,走進自己房間關(guān)上了門。
舒晗萱轉(zhuǎn)身回望,樓上那已經(jīng)關(guān)了的房門,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氣。
舒沁媛的房間里,她的書桌上,放著一張長發(fā)飄逸、衣著素雅、面帶溫柔笑容的年輕女士的照片。舒沁媛看著看著,心里難過的落下了眼淚。
她對著照片,自言自語道:“媽媽,我今天遇到他了。八歲那年,陪我一起守護媽媽種的向日葵的那個男孩??墒牵孟癫挥浀梦伊?,他把過去都忘了,他不記得媽媽已經(jīng)過世了,還把林宛阿姨當成我的媽媽。他在我的記憶里那么多年,可他的記憶里好像從未有過我。他為什么變了?這到底是為什么?”
舒沁媛只有一個人默默地躲在房間里的時候,才能把那些埋在心里的委屈和媽媽說。
聽到樓下的門鈴聲,隨后響起了舒晗萱欣喜的叫聲:“爸爸回來了!”
樓下,傳來父親舒禹天的聲音:“萱萱?。〗憬隳??”
“她啊?一回來就回房間了?!笔骊陷嬲f著。
接著,舒禹天沉默了一會說:“萱萱,你先出去玩一會,爸爸有話跟媽媽說?!笔骊陷纥c點頭,就出去了。舒沁媛在樓上房間里清楚地聽著樓下二人的談話。
“怎么回事?沁媛不高興?。磕阌秩堑剿??”舒禹天望向一旁濃妝艷抹的林宛。
“她自己不高興,我又沒惹她,你就知道怪我!”林宛不悅的回望了一眼。
舒禹天沉默了一會,語重心長地和林宛打著商量道:“我不是怪你。只是,沁媛從小沒有媽媽,我又不在她身邊陪她長大,直到八歲才接她回來,這對孩子造成的影響是很大的,你就理解一下吧!”
話音剛落,就換來林宛的抱怨:“我還不夠理解嗎?她從八歲來到這個家,我照顧了她五年,她沒有叫過我一聲媽也就算了,還一見到我就冷著臉,好像我虐待她一樣?!?p> “可我畢竟也虧欠了她五年?!笔嬗硖煺f這句話的時候,眉宇間展露出深深的內(nèi)疚,“沁媛從三歲起就跟著她媽媽離開了這個家,八歲失去了媽媽,我把她接回來,這個家對她來說一定很陌生。我們并不是接納她就可以的,而是要讓她感覺到,這里是她的家。”
“我看未必吧!”林宛輕瞄了舒禹天一眼,用手指撥了一下額前的一縷卷發(fā),輕蔑地說,“她只認為她和她媽住過的那棟房子才是她的家,可從來沒把這里當成過她家?!?p> “所以啊!我才讓你對她好一點,當她和宣萱一樣?!?p> “我知道了?!绷滞鸱笱苤鴳?yīng)了一聲,想到舒晗萱,為此打算道,“她那棟房子反正也沒人住了,不如以后給萱萱吧!”
“胡鬧!”舒禹天皺眉,冷哼一聲道,“那是她媽媽留給她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你少打那房子的主意!”說完,舒禹天不經(jīng)意間回望了一下,看見舒沁媛正站在身后的樓梯處,剛才他們的對話,她顯然都聽到了。
“沁媛!”舒禹天叫了一聲,舒沁媛沒有應(yīng)答,輕聲走出房子,向后院走去。
舒沁媛剛離開,舒禹天望了一眼林宛,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舒禹天不滿道:“我讓你下次說話注意一點,別讓孩子聽到這些?!?p> “我又不是故意讓她聽見的?!币娛嬗硖煊行┎桓吲d了,林宛收斂了剛才的態(tài)度。
舒沁媛跑到后院,天已經(jīng)黑了,她坐在地上,在向日葵旁邊,眼淚又默默地落了下來。各種委屈涌上心頭,她真的不想在走進這棟房子,這個陌生的、不屬于她的家。
不知不覺的,天空又下起了小雨,落到她的頭發(fā)上,滑落到她的臉頰上,混合著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舒沁媛再也忍不住哭出聲:“媽媽,我想你了。”
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八歲那年,那個午后,那個雨季,那個陪她等過一場雨過天晴的男孩。只是這一次,是她一個人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坐在雨里,不知雨何時停,不知夜何時走。也許,再也見不到八歲那年的雨過天晴。
舒沁媛低頭抱住自己,腦海里浮現(xiàn)出記憶里的那個男孩的笑顏,仿佛與云帆的樣子重疊了,舒沁媛泣聲道:“云帆,那個男孩,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
短暫的記憶隨著她的意識慢慢消失了,頓時大腦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的時候,又是一股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像小時候一樣,淋了雨生了一場病。也正因為那次發(fā)過燒后,讓她對那個男孩的記憶模糊了,記不清那是夢還是現(xiàn)實。舒沁媛生怕,這次再發(fā)燒,她會徹底忘記了他的存在。她拼命回憶,將思緒帶回八歲那年。
“沁媛,你醒了?”爸爸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病房里突兀的響起,打斷了舒沁媛的回憶,她雙目無神的看著爸爸,只聽他在說話,“你這孩子,從小就有些輕微貧血,一淋雨就容易生病,怎么還故意跑去淋雨?萬一病又加重了怎么辦?”
舒沁媛心里一酸,眼眶里閃著淚花,聲音略帶沙啞微弱的說了一句:“我想媽媽了?!边@句話,讓舒禹天所有想責備的話都咽了回去,無奈地安慰道:“沁媛,你已經(jīng)長大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媽媽才會放心?!?p> 舒沁媛努力把眼淚都收了回去,望著爸爸,她肯求道:“爸爸,這個周末,你帶我去媽媽的家看看好嗎?我想媽媽······”
“好!”舒禹天點點頭,伸手撫摸著舒沁媛的頭發(fā),微笑著。
學(xué)校的教室里,舒沁媛的座位一直空著,那個座位就在云帆的斜前方,他每次抬頭看黑板的時候視線都會透過她的座位。原也并不在意,可卻在不知不覺間,那個空著的座位總是牽動著他的思緒。
一節(jié)四十五分鐘的課今天對于云帆而言,顯得特別漫長。下課鈴一響,云帆就連忙跑到凌菲的桌前,著實讓凌菲嚇了一跳。
“凌菲!舒沁媛今天怎么沒來???”忍了那么久終于問出了口。
“不知道?!钡玫降膮s是凌菲一句隨意的回答,這和云帆想得到的答案似乎有很大的偏差。
“怎么會呢?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云帆不相信,又多問了一句。
凌菲無奈,搖頭道:“可她也沒告訴我她今天請假??!我怎么知道?”
看來凌菲確實沒有和舒沁媛聯(lián)系過,云帆也只好作罷。舒沁媛沒來,導(dǎo)致云帆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課也沒聽進去。
下午,舒沁媛回學(xué)校了,剛一進教室就剛好撞到云帆。這時,云帆那黯淡了一個上午的的雙眸瞬間充滿了色彩。
“喂!舒沁媛!你上午怎么沒來???”
舒沁媛楞了一下,敷衍道:“沒什么,家里有事?!?p> “家里出什么事了嗎?和我說說,多一個人傾訴會好些。”云帆好意關(guān)心道。
“真沒什么,謝謝關(guān)心?!笔媲哝抡f完,走進教室。
云帆又是一陣失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隨后又聽見了教室里舒沁媛傳出來的叫聲:“云帆!我想問你······我們有在哪見過嗎?”舒沁媛鼓起勇氣問出了心里的這句話。
云帆愣了一下神,隨之笑容燦爛的說:“是啊!我們在夢里見過。你就是那個我連做夢都想認識的女孩?!闭f完,他微笑著走回自己的座位。
舒沁媛還愣在原地,站在那里思慮了很久,恍惚間,小聲自言自語了一句:“你也曾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那個男孩,真的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