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抽筋扒骨的樣子引起了二神的注意,他此時放下了手中的鞭和鼓也不再唱,伸手捅了捅坐在椅子上滿頭大汗的大神兒。大神看了我一眼后愣了一下,仔細(xì)的端詳了一會兒,突然起身一抱拳:“敢問您是哪家的大仙兒?弟子不知為何,搬桿子請神兒卻聯(lián)系不上自家堂營,要是錯驚了大仙兒法座還請多多擔(dān)待?!边@大神兒的態(tài)度恭敬至極,但是顯然不是對我的,應(yīng)該是對我身上的常相九。
這大神兒倒也會來事兒,看我這擰擰叭叭腿腳不利索的模樣,果斷的把屁股下的凳子讓給了我,我也沒客氣一屁股坐了上去,就算是想客氣也由不得我······
據(jù)我了解,跳大神兒的也不是每次都請自家堂營人馬,他們和普通出馬弟子不同。這么打個比方,普通出馬弟子一般都是點香念動自家老仙兒傳的請仙兒咒,然后喚來堂營兵馬,這就好比是加密信號。而跳神兒的直接唱請神調(diào),要是特意請某一個仙家的話都是用上方語唱,當(dāng)然上方語不是每個幫兵都會,所以有的時候也會招來過路仙兒,這就好比是開放式信號。顯然這大神兒把常相九當(dāng)做過路仙兒了,這是盤道兒呢。
這時我就感覺身體一陣不受控制,嘴巴自動一張一合道:“好說好說,我是這小子的護身報馬。你們這不是聯(lián)系不上自家堂營,你們這是香火根本就沒遞出去?!边@話我估計在場的我、寶兒,加上李雅婷他爸媽沒有一個能聽懂的。啥玩意叫香火沒遞出去?人家也沒燒香啊。
大神兒聽了這話一愣,隨即轉(zhuǎn)過頭看向李雅婷的父母,估計是在詢問我是不是他們請來的,李雅婷的爸媽估計是沒會意,又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寶兒。寶兒此時正被我的變故驚愕的不知所措,見李雅婷爸媽看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大神兒看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的,回過了頭又看向我,思索了半天后,不解的問我:“弟子不明,還請大仙兒明示?!蔽颐黠@能感覺到這大神兒叫常相九大仙兒時,這老鱉孫子的暗爽,因為他那種賤兮兮又飄飄然的心緒已經(jīng)影響到了我。
常相九借著我的嘴裝模作樣的輕咳了一聲,然后慢條斯理的說道:“這么說吧,我一直在這小子心竅當(dāng)中,但是剛才隱隱的有一股封印之力,讓我覺得出來都有些費勁。這個小幫兵不錯,神調(diào)唱的味兒挺正,老仙兒我這才現(xiàn)身指點迷津。按我看,這小花榮招的不光是個死鬼,至少還有一個。”我心里鄙視常相九,我還不了解你,啥叫出來費勁?我看你根本就是出不來,要不為啥人家唱了一個鐘頭你才出來······
常相九這話一出口,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屋里的氣氛有些緊張。寶兒不自覺的又往門口挪了兩步,李雅婷她媽眼瞅就要哭了,偷摸的捅咕了她爸兩下,她爸一看就是塊老姜,立馬會意了她媽的意思。動作是真利索,跟頭把式的來到我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嘴里哭哭唧唧的:“大仙兒啊,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和她媽就這么一個孩子·······”
這貨又要把他剛才那套嗑再來一遍,我心里一陣想笑,就覺得胳膊一緊,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口中發(fā)出常相九的聲音:“放心吧,死不了,那東西看樣子也沒打算往死禍禍小花榮,就是不知道它要干啥。我倒不是不幫,咱們這貿(mào)然出手就壞規(guī)矩了。”話說完,我轉(zhuǎn)頭看了眼面前的大神兒。
常相九話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你們這都請了人了,咱們從中插一杠子不合乎道理。李雅婷她爸也是老油條,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門道,擠出他那可憐相瞅著大神兒。
大神兒想了想,臉上倒是沒啥猶豫,估計是在分析常相九的話,隨后挺痛快的對我又一抱拳:“大仙兒慈悲,既然您老現(xiàn)了身,就請顯神通幫小花榮襄災(zāi)解厄,算是我堂勞煩大駕,事后咱家老仙兒肯定過門道謝。”
大神兒這話一出口,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常相九心中的狂喜,我有點想不明白,常相九雖然不著調(diào),但也不像是貪小便宜的人,這咋人家說要道謝把他樂成這樣呢?
我臉上控制不住的出現(xiàn)常相九那賤兮兮的笑容,語氣都變得更加的不靠譜:“道謝倒是不必了,今天咱家人馬幫你把事兒辦了,活我們干,功德算你們的,但是你得應(yīng)我一件事兒?!?p> 大神兒聞言眼中警惕的神色一閃而過,但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其實不光是他,就連我也在好奇常相九是打的什么算盤,看看他能提出啥無理要求。
那大神兒沒多考慮,還是蠻恭敬的,問常相九:“還請大仙兒明言,但能做到定不推辭?!痹掚m恭敬,但意思還是很明顯的,那就是你先把條件說出來我考慮考慮。
“到時候我家地馬要出馬時,勞煩你和那個小幫兵一起出把子力,來替咱們搬桿子?!背O嗑旁捯怀隹?,我差點被一口老血憋死。我實在忍不住了,在心中問他:九哥,你能不能不丟人,出馬立堂子找人搬桿子也就是個香火錢的事兒,千八百塊錢的玩意,你能不能別貪這點兒小便宜?
哪知道常相九在我心里罵了我一句:你快滾犢子得了,要是錢能解決我費這么大勁干屁?咱家這桿子是誰都能搬的下來的么,你快消停的瞇著得了。得,要么說人要少說話么。
大神兒一聽要求這么簡單,連忙滿口答應(yīng)。常相九比他更滿意,臉上是微笑,心里都笑開了花,爽快的朝著二神說道:“小幫兵幫個忙,再賣賣力氣來兩嗓子。咱家堂營還未出馬,不過自古胡黃常蟒都是一家,你唱請神調(diào),我家教主走你家堂營落馬登科?!?p> 二神比大神還爽快,揮手就拿起了鞭子和鼓,咚咚一通敲,張嘴就開了嗓:
叫老仙兒你是聽,幫兵話你聽分明。
洞府哪周并哪縣,哪年修道哪年成仙
老仙兒功德?lián)P萬里,老仙兒威名傳千山。
要過水來咱搭橋,要過山來那個把山搬,
幫兵我打鼓把仙兒請,老仙兒落座來到凡間吶,哎嗨哎嗨呀·····
常相九說完話就閃了身,我忽然感覺像是被人松了綁,那種舒暢的感覺就像憋得不行了找到了茅房,激動的我站起身來,渾身的骨頭噼里啪啦爆豆子般的亂響。我看向?qū)殐?,正想給她比了個耶的手勢。結(jié)果就感覺后背那種聚筋的感覺再次襲來,我發(fā)現(xiàn)我只伸出了一根中指······
面對寶兒的一臉黑線,我只能用眼神表達(dá)我的無辜,我冤枉啊······
我的嘴再次不受自己的控制,發(fā)出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那聲音沉穩(wěn)而布滿威嚴(yán):“老夫常家教主常萬法,地馬有事急急落馬登科,八寶羅漢盤頭織女莫要著急,是非因果報馬已經(jīng)與我敘說,我前來了結(jié)此事是我堂人馬與二位小香童因緣際會,八寶羅漢與盤頭織女還要好好感謝二位香童?!背Hf法口中的二位香童指的是大神和二神,我實在是不明白了,找人搬個桿子咋就這么上趕著呢。
李雅婷她爸聞言連忙點著頭,嘴拜年似的說著差不了、差不了。然后膽膽怯切的問我:“大仙兒啊,剛才那位仙家說我家孩子身上有倆東西,能不能麻煩仙家給我姑娘看看啊?!?p> “這是自然”我應(yīng)了一聲,然后起身走向李雅婷,說來奇怪,剛才常相九上身時我那種難受的感覺就別提了,就連走道都順拐了。但是此時這常萬法上身我雖然也覺得渾身發(fā)緊,但是卻不怎么難受,走路也順溜了許多。
李雅婷見我一步步走近,身體雖然動不了,但眼中卻寫滿了恐懼。我毫沒猶豫的撕下她腦袋上的符咒,符咒撕下后,李雅婷兩腳一蹬地就要竄出去,我能感受到常萬法的輕蔑,一指點在李雅婷的眉心。接著她就哆哆嗦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看的出她想躲,但是做不到。
既然不難受我也就不再使勁,順從的任由常萬法支配著我的身體。我伸出手一把叼住李雅婷的腕子,像中醫(yī)似的號了號脈,然后眉頭一皺,張口道:“一個修行不深的清風(fēng),一個得道不久的貓孽。”
清風(fēng)我明白,就是男鬼死后修仙的稱呼,這個貓孽是啥玩意?大神和二神聽后也是一愣,顯然也沒聽過這個稱呼,那大神沒控制住,張口問道:“啥是貓孽?”
我呵呵一笑,口中發(fā)出常萬法的聲音:“我等仙家雖然修行多年,然陽身尚在,故此要秉陰陽二氣修行,不論修佛修道終成仙體。要知道世間偏偏就有那么幾種天生便是陰體的,比如黑貓,白猞猁,所以他們不能成為仙,只能走妖道。自古常聞妖孽二字,實際上,孽這個種類并不常見。此貓借鬼氣修行,好比虎借倀鬼之力,卻不知虎亦屬陽,所以虎能修仙亦能修妖,而這貓卻修成了孽。妖身鬼道,是為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