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路邊女嬰
冬日的一天，剛剛點完卯的袁凌鳯從燕山大營回京都小宅，路上的行人來去匆匆，邊關(guān)半年的戰(zhàn)爭和國內(nèi)時局的動蕩，讓每個人都惶惶不安。
袁凌鳯騎著戰(zhàn)馬慢悠悠的走著，一路上看到很多逃難的難民，今年的邊軍打的不錯，但是卻有一股女真潰軍流竄于關(guān)內(nèi)，這些人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所以大肆燒殺搶掠，雖然這股潰兵被留守燕山的兩大營掃蕩一空，但是在大明軍隊反應(yīng)過來之前，有十幾個村莊和四個鎮(zhèn)子被這股潰兵擊破，放火燒房，帶不走的糧食也被燒毀，死傷百姓近五千人，兩萬多百姓無家可歸，到了冬天，能找到的糧食吃完了，只能離開破屋逃難，而朝堂上只顧爭吵，卻對京都城北三百里外的難民視而不見。如今，可以收留的難民的村落早已經(jīng)無力在接納難民，剩下的難民只得一直往南走。這走著走著就到了燕山大營和京都城外，燕山大營是禁區(qū)，難民不敢去，幾千難民只得涌向京都城，至少有條活路。
路邊難民的哀嘆讓他心里堵得慌，百姓何其無辜，突然袁凌鳯聽到路邊雪地里傳來一陣聲音很小的的啼哭。
“嬰兒的啼哭聲，你們聽到了沒?！痹桫L問道身后的嶺衛(wèi)。
“沒有啊，怎么了，凌鳯”袁凌平說道。
“別說話，靜一下”袁凌鳯讓嶺衛(wèi)禁聲。
“隨我來。”袁凌鳯招呼了一聲，翻身下馬就向雪地里走去。
沿著聲音在一個雪窩中，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襁褓和兩具尸體，兩個大人明顯已經(jīng)凍死了，但是就在死前依然環(huán)抱著襁褓不忘給自己的孩子保暖，袁凌鳯走到雪窩里從兩具尸體的中央將嬰兒抱在懷里，用手觸摸嬰兒的臉，像石頭一樣冰冷，難怪哭聲這么小。
“凌芮，去通知此地鄉(xiāng)老，埋葬兩人，這是一百兩銀票，拿去，辦好此事，”袁凌鳯從懷里拿出一張銀票交給袁凌芮，將背上的披風(fēng)解下來，包裹著嬰兒，翻身上馬，懷中抱著嬰兒，臉色變得很難看，身后的嶺衛(wèi)也沒敢多言。
袁凌鳯加快了馬速，希望早點趕回去，外面這么冷，如果不趕緊讓嬰兒的體溫恢復(fù)，這個小生命撐不了多久了。
一行十人加上一個嬰兒，一路快馬加鞭，但是沒想到京都城安定門竟然堵住了，袁凌鳯看到這個情況，只得讓嶺衛(wèi)擠出一條道來。走到前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兩隊人竟然在城門外爭吵，爭一個先后順序。
袁凌鳯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什么身份，京都城藏龍臥虎，高官勛貴無數(shù)，袁凌鳯知道自己現(xiàn)在官小所以一直很低調(diào)，一直住在那座文廟旁的兩進小院。
朱臨昭說過袁凌鳯寒酸，但是袁凌鳯的性子就是這樣，前世節(jié)省慣了，做不出奢華浪費之舉。更何況，低調(diào)點，不惹事最好不過。
要是以往袁凌鳯說不定還會看看熱鬧，但是今天不行啊，他們幾人可以等，但是自己懷里的嬰兒等不了啊。
袁凌鳯看了兩隊人的行頭，兩方的馬車都是一車一馬。也不是什么勛貴，不過兩邊的仆從鮮衣怒馬，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但是袁凌鳯這時候已經(jīng)顧不得太多了，“武哥，讓兩幫人讓開。”
“天子腳下，堵塞城門，你們不知道什么罪名嗎？趕緊讓開道路?！痹栉渑鸟R上前大聲呵斥兩幫堵路的人。
爭吵的兩幫人，有一方這時候想起來，這里是京都，所以感激的看了一眼袁凌武，讓開了道路，不過另一邊的人這時候按理說對方已經(jīng)退了一步，有個臺階下進城就完了，但是他們沒有，反而將道路堵住，擺明了不讓任何人走。
“哪里蹦出來的螞蚱，關(guān)你什么事。”一個富家公子從馬車里探出頭來嘲諷道。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堵著城門可是不好，速速離開。”袁凌鳯一聽就知道不好，堂哥凌武的脾氣他清楚，戰(zhàn)陣上的猛將，脾氣能有好的。于是趕忙上前接話，順便給袁凌武使眼色，袁凌武知道只是京都，不是戰(zhàn)場，所以壓下怒火，退了一步。
“你說你不追究，你算個什么東西。”那個富家公子這時候看著袁凌鳯一行人，這也怪袁凌鳯幾人沒有穿甲，京都城內(nèi)無故不得著甲，所以出燕山大營的時候他們將甲具拖了下來，穿著棉衣，一般人看他們，也就覺得是一幫鏢客。
“公子慎言，要知道京都城內(nèi)臥虎藏龍，不是誰都可以得罪的?，F(xiàn)在退去，我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痹桫L壓著怒火，平靜的說道。
“我管你是什么人，我就是不讓你們過，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边@個公子叫囂道。
“自取死路，怨不得別人。錦衣衛(wèi)辦事，其他人不要動，抓了?！痹桫L再三勸阻都沒有用，同時這個人的言語也讓袁凌鳯怒火中燒。錦衣衛(wèi)有巡查天下的職權(quán)，這件事他管定了。
身后的嶺衛(wèi)也早已經(jīng)忍耐多時，迅速下馬抓人，但是對方的仆從卻擋著不讓。
“只抓主犯，再有阻攔，同罪論處?！痹桫L一看高聲喊道。
推搡之間，這幫仆從竟然有人抽出來刀。嶺衛(wèi)們也同時抽出來隨身刀具，城門上的千總一看兩方抽了刀，知道事情不妙，本來以為是一點矛盾，很快就要散了，沒想到事情有變，天子腳下竟然敢亮出刀刃。這時候要是再不管，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于是，看守城門的千總趕忙帶著手下跑了過來，將兩方團團圍住。
袁凌鳯沒有看守將的臉色，扔出去自己的腰牌。
“錦衣衛(wèi)辦事，從旁協(xié)助，將這些人抓了。”袁凌鳯說了一句，就示意族衛(wèi)退出來。
守將一看腰牌就知道不好，錦衣衛(wèi)的五品千戶，看樣子是位實權(quán)千戶，還是鎮(zhèn)武司這幫管殺不管埋的狠人。自知不敢招惹，同時感激的看了一眼袁凌鳯，知道這位少年千戶無意追究自己失察之罪，示意手下抓人。
“你們知道我父是誰，竟然敢抓我?！备患夜痈呗曊f道。
“我管你是誰，你自己取死怪不到別人，錦衣衛(wèi)都敢惹，活的不耐煩了?！笔乇止镜溃槺銓⒏患夜訌鸟R車上拽了下來按在地上。周圍的仆從在守兵的要挾下，也趕緊丟掉手上的刀。乖乖的蹲在地上。
“大人，主犯一人，從犯十七，悉數(shù)抓獲，不知？”守將將腰牌遞還給袁凌鳯，同時示意該怎么處理。
“失察之罪自己去領(lǐng)，我錦衣衛(wèi)不插手。將這些人押到北鎮(zhèn)撫司，擁堵城門，皇城腳下亮出刀刃，圖謀不軌，該怎么說，你心里有數(shù)?！痹桫L吩咐了一句。
守門千總知道這位錦衣衛(wèi)千戶放了自己一馬，連忙應(yīng)是。
袁凌鳯這時候也知道自己惹了麻煩，就這位奇葩的富家公子有恃無恐的樣子就知道其背景深厚。
但是這一世，他要活的硬氣。不管是誰，接著就是了。再說了，敢在天子腳下亮出兵刃，一個圖謀不軌的罪名是逃不過了，自己之前帶著錦衣衛(wèi)子弟邊關(guān)取功，錦衣衛(wèi)上下可欠著自己一份大人情呢。
摸摸懷里的嬰兒，這時候已經(jīng)漸漸恢復(fù)了一點體溫，但是，冬日受寒，又饑又餓，這個嬰兒撐不了多久了。早點趕回去，才是應(yīng)做，至于得罪人，自己身在錦衣衛(wèi)，還沒有人敢說和錦衣衛(wèi)結(ji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