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護著李司命顫顫巍巍道：“聽聞是圣女歿了！”
“哇！”獨孤楓一口鮮血涌出，整個身軀仰面倒下。
“楓兒！”白素雪大驚，一把抱住獨孤楓。
李司命躲在陳夫人懷中，喏喏的自言自語：“這就是世間的情愛嗎？居然可以讓人如此傷心欲絕？”
一夜之間，獨孤楓的黑發(fā)竟全成了白色，生機也在不斷流逝，原本有些圓潤的面龐，似是中邪一般，瘦的皮包骨頭，整個人如同剛從地獄爬出的惡鬼，讓人不敢直視。
“娘親，你們都出去，讓我和他單獨待一會兒，我能治好他。”李司命說的信心滿滿。
陳蕙蘭可不這么認為：“傻孩子，你又不是郎中，你哪里會看??？別胡鬧，娘帶你四處逛逛，給你買吃的?！?p> 白素雪哭作淚人兒：“司命真懂事，可惜，可惜，我家楓兒……”
“切莫如此說。白妹妹，你照顧好他，我?guī)久鋈ネ竿笟?，小楓吉人天相，只是急火攻心，將息幾日會好的?！?p> “我不！”李司命很是堅決：“你們都出去，出去，出去??！”李司命越說聲音越大，最后竟有些歇斯底里。
“這孩子怎么了？也中邪啦”
“出去！”李司命雖是奶聲奶氣，卻近乎發(fā)狂。
白素雪看了陳蕙蘭一眼，二人最終還是緩緩退出房間。
“把門關上，走遠點。”李司命再次大叫。
二人雖不放心，卻也無可奈何。畢竟這兩個孩子都一樣，那就是都一樣妖孽。興許，李司命真能就獨孤楓一命呢？
“好了，人都走了。你也別裝睡了。”李司命廢了老大勁兒才爬到獨孤楓床邊坐好。
“你們神仙都這么折磨世人嗎？”獨孤楓冷冷道。
“沒呀，就拿你來說，我本是該按命定之數(shù)：你成就一代神王，突破修為位列仙班，只要將此錄入司命盤即可。可我昨天說過了，因為頭一晚赴宴瑤池，喝嗨了，所以第二天寫著寫著竟睡著了，還影響了司命盤軌跡?！崩钏久f的都是事實，但這事實卻是一個失誤，對于申府城而言，不該有的失誤。
獨孤楓冷聲：“她死了，為什么我還要活著？你折磨我一個不夠嗎？”
李司命搖頭：“我發(fā)誓：她的死和我絕對，絕對沒有半點關系。我承認我影響了你的命數(shù)，但是她的命數(shù)變化應該是我之后的司命女官掌管，這絕對不怨我?！?p> “不怨你？那就是你們連起手欺負我們兩口子？”
李司命不樂意了：“喂，你這大男人怎么這么小肚雞腸？我好歹是個仙女，我該道歉道歉了，該認錯也認了，就算是你要罰我也認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不就是死一次嗎？過個幾年，她不照樣脫胎換骨輪回轉(zhuǎn)世？還不照樣男歡女愛傳宗接代？你這一世，對于她來說不過滄海一粟，你覺得肝腸寸斷，傷心欲絕，人家下一世未必不是錦衣玉食，花天酒地，瞧你那樣，還有點修道者的氣節(jié)嗎？看不破這情關，早晚被劫雷劈死！”
“你……你們……你們神仙都這么不要臉嗎？”獨孤楓嘗試抬手，卻渾身無力。
“臉？我臉你一臉。你要想和她廝守一世，你修哪門子劍?。康饶阄涣邢砂?，不照樣拋下她一人在下界為螻蟻茍活嗎？你覺得那樣就比現(xiàn)在的結(jié)果更好？我告訴你申府城，你錯了，你大錯特錯?，F(xiàn)在是她知道你死了，為保名節(jié)隨你而去。若是你得道成仙，那你就是始亂終棄，你覺得哪個更讓她傷心。你選吧！”
獨孤楓雙目深陷幾欲滴血：“你……你……強詞奪理！”
李司命得理不饒人：“奪你妹啊奪？現(xiàn)在這結(jié)果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你依然活著，你依然可以繼續(xù)愛她。她呢，死了，可以喝孟婆湯，忘記你，從而輪回轉(zhuǎn)世。你痛苦一點沒關系，對吧，只要她過得比你好，你不該開心嗎？不該為她祝福嗎？等來日你渡劫飛升，你也不會再有牽掛，你說老姐說的對不對？自己說，對不對？”
“可是，如果你不失誤，她依然可以開開心心活著！”
李司命眼一白：“大兄弟，這是死循環(huán)好不好？你懂什么叫死循環(huán)嗎？我不失誤，你就不會死，她就好好活著，你就得道成仙，她就被你遺落在凡間，最后被你始亂終棄。別給我說，她也能渡劫飛升，這天庭只有一個女人不是處子之身，你傻?。康哺移平涞?，全都沒好下場。怎么？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
李司命嘴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心里七上八下求遍了諸天各路神仙：實在是救人無奈啊，千萬千萬別怨我口不擇言，泄露天機啊。
被李司命一陣攪和，獨孤楓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粗萑氤了嫉莫毠聴?，李司命長舒一口氣，總算熬過這一關了。
人之所以執(zhí)念這一世的愛恨情仇，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不外乎對死的恐懼，若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只開始形式，或者死亡是另一種生命形態(tài)呢？死并不恐懼，恐懼的是恐懼本身。舉個例子，當病痛會死人時，我們恐懼病痛，而當藥物可以驅(qū)除病痛時，我們自然不再恐懼病痛。
因為沒經(jīng)歷過死亡，所以不相信輪回轉(zhuǎn)世。而獨孤楓是誰？他是申府城借尸還魂的重生，他自然知道，也相信輪回的存在。因此，再偉大的愛，此刻也如李司命所言，就在這一世而已。
“我懂了，我懂了。”獨孤楓激動的流出淚來。
的確，當局者迷也不外如此，如果所有的結(jié)果都很糟，那么直接近你滿意尺度的結(jié)果，不外乎最好的結(jié)果。人都要死，死法不同，至少這一世，雨菲與申府城愛得足夠深，都死在彼此最愛對方的時候。而換一種因果，也許就必須要有人受傷，而那個人很可能是雨菲，這是申府城不愿接受的結(jié)果。所以，正如李司命所言，目前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
“你懂了有屁用，把老娘我搭進去了。我可是仙女哎，你知道嗎？我修了多久，經(jīng)歷多少，然后才位列仙班，又從實習，到見習，到轉(zhuǎn)正，到資深，到部門主管。哎，申府城，我跟你說，你必須補償我，你聽到?jīng)]有？”
獨孤楓終于露出笑容：“你是神仙，我是凡人，我有的你什么沒有？”
李司命點點頭：“說的也是。等等，不對，你敢吃老娘豆腐？老娘我今天打不死你！”
屋內(nèi)緊張的氣氛逐一化解。兩人躺在床上，看著屋頂。
“你說雨菲幾時會輪回投胎啊？”
“這我哪知道?！?p> “你們司命怎么工作??？就是每天給人安排命運？”
“我今天已經(jīng)泄露很多天機了，你想我現(xiàn)在就被雷劈死啊?！?p> “那你明天告訴我?！?p> “不行，再說我真的會被雷劈?！?p> “做神仙每天都干些什么？”
“拜托大哥，你放過我好不好，等你以后成仙你就知道了?！?p> “神仙也要修煉嗎？”
“你再說我打你哦。”
“呃，神仙需要吃飯嗎？”
“獨孤楓，你信不信？”
“我餓了！”
……
一切又回到正軌，但似乎一切都偏離了軌跡。沒有金光大作，也沒有彩云霞光，所以司命的了卻因果自然還需時日。
獨孤楓的頭發(fā)并沒有再變成黑色，而他似乎也并不在乎。
七天之后，李司命要隨陳蕙蘭回到大昭國都了，臨行前她偷偷送給獨孤楓一枚空間儲物戒指，而獨孤楓也回贈了她一枚吞天獸的獸丹。這自然都是兩家老人安排好的。
真正屬于二人的，只有一個約定。
“獨孤楓，十八年后，你一定要找到我，不管天涯海角，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一定。記得帶我去找她！”
“好，只要你找到我，我一定帶你去找她！”
……
送走李司命，獨孤楓又開始勤修苦練，白天他總是負重煉體，夜里則在月光下修煉《不滅金身決》。
一晃眼，馬上要到除夕大比，每年家族都有一次除夕大比，按照不同年齡段分布家族弟子，各個年齡段都取一名優(yōu)勝，而所有優(yōu)勝者，又決出前三，從而代表家族，參加金烏鎮(zhèn)正月大比，若是拿了金烏鎮(zhèn)的第一，就可參加大昭國二月的全國大比。
這小半年，《不滅金身決》并沒有突破第二層，倒不是獨孤楓怠慢了，而是這修煉的難度，絕不止第一層的十倍。
第二層琉璃寶體，顧名思義，必須把皮膚和骨頭全都練到磐石一般，這可不是隨便可成。同一個方位，要經(jīng)過多少次同樣力度的錘煉，才可能從一開始的撕心裂肺，到最終的清風拂面？這半年，唯有一雙腳掌練到小成。
每天在一固定的高度，都有一塊圓柱形的鋼錠，一次次落下，重重擊打在獨孤楓的雙腳上，從一開始的敲成粉末四碎開來，到半年后的砰砰作響，若換了普通人誰能承受？可是獨孤楓挺過來了。這樣的修煉太過駭人聽聞，獨孤楓也是瞞著白素雪，偷偷求獨孤圣雄才弄到的器具，期間，獨孤圣雄罵遍了申府城的全家。
這么變態(tài)的修煉方法，試問誰愿意嘗試？不過到后來，就連獨孤圣雄以他傲世三層的修為，也打不穿那雙腳丫子時，他笑得比獨孤楓還天真爛漫。就連家族中的下品靈劍，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條白色的劃痕，這等強度，完全顛覆了獨孤圣雄三十年的武道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