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麗娘點點頭:“那你萬事都要小心,若非被他發(fā)現(xiàn)定不可逞強,我們也會在暗中觀察著他,以策你安全。”
“說起來還有一事要說與你聽?!倍虝旱南嗑巯矏傔^后他們又瞬間進(jìn)入工作模式的正題,這是以往他們相處慣有的模式。杜麗娘接著道:“想必你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與魯家莊聯(lián)姻一事?!?p> 阿月道:“我也正是為此事而來?!碑?dāng)年她尚是相國夫人名分時與顏九之間的關(guān)系處的不錯,別人或許都未必拿她真心當(dāng)個主子來看待,可顏九那丫頭卻是實實在在對她交心袒護(hù)著的,那些日子里她如今想來唯一還能令她感受到溫暖的或許就只剩下她了。她也是親眼看著她和魯瀟然之間的感情是怎么回事,雖說她不知他們?yōu)楹螞]有走到一起,但想必其中原因定是曲折苦澀,而且她也看得出來魯瀟然對顏九并非無意。若非真的無可奈何否則她私心里是不希望參與到他們之間的,天下難得有情人,他們已經(jīng)夠苦了,又何必再給他們多增加阻礙,現(xiàn)在她得知了顏九的真實身份后更是不想讓他們趟這渾水。她自己做的事已足夠危險,不想他們再同她一樣冒險,有她一個足矣。
“麗娘,你應(yīng)當(dāng)記得當(dāng)年我為何想方設(shè)法要保全你吧?難道你覺得我讓你活著只是為了給我們報仇嗎?”阿月嘆了口氣道:“你還有你的人生要走,你應(yīng)該還有更重要的事做,不要將時間浪費在玄月宮,這也是當(dāng)年我為何執(zhí)意要留下你在身邊的意思,你的職責(zé)已經(jīng)做完,玄月宮也不需你再效命。你們都有各自的人生,只需按照你們想要的樣子過下去就是對我最大的交代。”
“那你呢?”音兒哽咽問道。
阿月笑了笑,微風(fēng)將音兒耳鬢的發(fā)吹亂,她抬手輕輕掖起,看著她溫柔道:“我就無需你們再操心了,我身為玄月宮宮主的女兒我有自己的路要走,那是我無可逃避的責(zé)任,無論是血海深仇也罷,還是我與他之間的情恨宿怨,都不是旁人能夠參與的?!彼龝H手去解決。
“如果說是我想要嫁給他呢?”音兒的話如縹緲的風(fēng)絲絲吹繞在耳邊,清淺卻堅定。她眸底清澈透亮,看著阿月道:“公子,并非為了任何人。如果按照你說的讓我們?nèi)プ非笞约旱男腋?,那么他未娶我未嫁,我又為何不能爭取呢?”她的話如泥石入水,激蕩出一圈圈水花?p> “那你可有想過若是他心中已有人了呢?”身為樓主,阿月覺得自己有必要對他們負(fù)責(zé)到底,他們既是她的下屬又是她的親人,她希望他們都能找到幸福。但幸福又是什么呢,幸福好像真的很難。
音兒眸中一瞬間的透亮黯淡下去,她緩緩牽扯出一個笑容來:“我不想做連爭取都沒爭取就放棄的事。這不是玄月宮培養(yǎng)出來的人會做的事,這也不是任務(wù),而是我的終身大事,我考慮的很清楚。”她又何嘗不知他的眼中藏著別人呢,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想放棄這僅有的幸福,或許早就從多年前初見他時就被他身上那股儒雅的氣質(zhì)所吸引,只是在多年后才有了機會去接近他而已。既然他無法同他喜歡之人在一起,那她又為何不行,即便是利用手段她也無不覺得不可,幸福本來就是靠自己去爭取的。
音兒的話還能讓她說什么呢,既然她這么堅定想必再勸也是無用,阿月點點頭:“若這是你的決定那我支持你,你去做吧?!焙孟褡运@么說了后阿月就能松口氣了,至少她的心里沒那么大負(fù)擔(dān)。
音兒也松了口氣,笑著說道:“雖是彼此互利,但至少也是我想要的結(jié)果,我本就對情愛不抱什么期望,能依照我想要的已然是很好,公子不用擔(dān)心,我知道什么才對自己好,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彼龘P起的笑里有種讓人心疼的滋味,阿月笑著將她臉上未干的淚痕擦去。
那是在見魯瀟然之前她與阿月他們的相見,也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旁人或許不知,但她卻不能欺騙自己,她既為了自己同時也因為他是魯瀟然,那個與司夜離走得過近之人。
魯瀟然看著她良久都不再說話,像是在思考她的話。音兒艱難的將他攙扶起來,重新再坐回到輪椅上。彼時的他額頭上已細(xì)密的出了層汗,身上也是斑駁的血跡。音兒拿出自己的絹帕替他擦拭,看著他氣息游離的難以動彈,她將絹帕擦上他的額頭、唇角。魯瀟然冷淡看著她一舉一動,甚至是有些嫌棄,他抬手推開她的手腕,音兒也不惱,反正他現(xiàn)在沒力氣,原本還是動作溫柔但因這個動作她手下帶了幾分力氣,擦拭他唇角血跡的時候便將他皮膚都擦紅,好像這么做能使她滿意心情愉悅。做完這些音兒才將他褶皺的衣服理順,從身后將輪椅往前推。她湊近他耳邊低語道:“這樣旁人才不會看出來你有異?!闭f罷她仰起頭迎面看向正在一點點墜落的夕陽,唇角微微勾起。
魯瀟然看著這樣自信從容的她眸底慢慢開始變得暗沉,他看著她像是看到了另一個人,那個人沒有心計,從小就被呵護(hù)在蜜罐中長大,就算經(jīng)歷了一些事但她還是永遠(yuǎn)那么純凈美好,就好像是不諳世事的孩子,那是只有自小被疼寵著未經(jīng)歷過疾苦的孩子才有的心性,而他,又怎能同她比呢?即便拋開了家世不說,他所歷經(jīng)過的艱難生存便不是她所能承受也無法理解的,他們就像是云泥之別,再如何都無法脫去華麗的轉(zhuǎn)身而來?;蛟S這個女子說的對,反正他需要一個妻子,如果不是她,那是誰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本來也就沒有期待過,更談何失望呢!
“怎么,考慮清楚了嗎?我將會是你最合拍的伙伴,玄苑也將會是魯家莊最堅固的盟友,我想應(yīng)該不會再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了,除非你一直拒絕魯二爺提及的婚事。”否則不會是我,也會是別人。
玄月宮出來的女子對于談判什么的素來都胸有成竹,他們不做無把握之事。那份從容淡定是一直以來對處事的修養(yǎng),方能令他們立于不敗之地。
她知道魯瀟然也在思考她的話,一路回去都未再催促,直至到了魯家莊門口他才恢復(fù)了些力氣道:“謝謝你的護(hù)送,既然你知道我這么多事,想必也是對我有過一定了解的,如果我提的要求你都能做到,那我答應(yīng)這門婚事?!彼ы聪蛩?,神色淡然。無論她知道多少都是個威脅存在,與其留下威脅,不如掌控在手中。
“好?!币魞嚎粗畛恋难劬Φ馈?p> “那明日我們就完婚?!彼麃G下這句話慢慢轉(zhuǎn)身推著輪椅離去,音兒看著他的背影在門外站了許久,直到再看不到。既然要讓顏九死心,那這事遲早都要做,宜早不宜晚。也許這不是最好的辦法,但眼下卻是他唯一能做的。
魯家莊長孫大婚的喜帖是早就發(fā)出去的,因魯瀟然悔婚魯二爺差點沒去找他談心,后來他到像是想通了。魯二爺頗為滿意的贊許道:“待你婚事一了我對你的父母也總算有了交代?!?p> 魯瀟然笑著恭送魯二爺出去,待他走后他一口憋著的氣吐出,人卻是有些飄浮,臉色也越漸慘白,透著淡淡的煙青色。唐楓頃刻從簾幔后走出,連同著司夜離對魯瀟然也有些緊張,他卻是無事般露出個難得的笑臉來寬慰他們:“不礙事?!?p> 唐楓將他扶上床查看了一番后才罵道:“怎會無事,依我看這毒已經(jīng)很難控制,你這樣強壓著還能壓到幾時,而且像你這樣冒險將毒引出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嗎?我反正是沒有辦法了,你不想要命,誰人都幫不了你?!碧茥魃鯙闅鈶嵉刈叩揭贿呍俨蝗ダ頃?。
“怎么又是這句話,能不能換一句?”這時候魯瀟然竟還有心思同他們開玩笑,想必他自己也心知肚明自己是個什么情況,素來比之司相還要冷淡的人什么時候能見他講句玩笑話,那事情必然就不簡單。
司夜離就那么站在床頭看著他也不說話,仿佛是在等著他說。良久魯瀟然才終于又開口道:“就算無藥可解,該做的事我還是要去做,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幫我穩(wěn)住?!彼粗茥鳎H有些無奈。
唐楓看著他病成這樣的身體更是無奈,他又不是大夫能用的不過是些他們唐門世家為克制毒藥煉制出來的解藥,但這些藥于他來說效果已不大,他能有什么辦法。
“盡量想辦法拖住?!彼疽闺x轉(zhuǎn)過頭來吩咐唐楓道。
唐楓對這兩位也是無語了,看著他們的面癱臉直嘆了口氣道:“那你們動作要加快些,要是實在不行就硬來,最多和他來個魚死網(wǎng)破,我們也未必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