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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95.昭華芳菲

宿罪 清歌如觴 3224 2018-11-10 16:31:00

    杜麗娘輕蔑的看了荀子墨一眼,甚是厭惡的對隨從道:“給我看好了,千萬別讓他們兩個混進(jìn)來?!彼前銍虖埧裢奶翎呎Z氣惹惱了荀子墨。荀子墨此人重情義講原則,又能治病看人,又會“掙錢”養(yǎng)家,真是一把好手,在朝夕眼中堪稱居家好男人,唯有脾氣不怎么好。別人到是還好,就是碰上杜麗娘時總能自爆。掐架他又掐不過她,論勢力他也比不過她,偏偏兩人居然還能杠上,要說荀子墨的勇氣,她還是佩服的。

  待荀子墨正要反擊杜麗娘時,隨從又丟出來一人。那人臉腫得跟豬頭似的,話都說不清楚,還是朝夕努力辨清的,她嘟囔著沖隨從嚷道:“放開我,我要和公子在一起,你們別以為得到了尋芳閣就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個破樓,誰稀罕?!?p>  姑娘,誰給你的勇氣在被他們打成豬頭后還這么具有膽色?朝夕扭曲了臉,憋著笑意,看著叫囂的許珊,這個女子真心不錯。

  杜麗娘無意為難樓中的眾女子,她這尋芳閣要開下去,一時間也找不到這么多人。她放言在先,對他們先前跟過誰并不計(jì)較,往后只要?dú)w順于她,聽從她的命令就可繼續(xù)留在樓中。她這么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杜麗娘接手尋芳閣可比任何人都強(qiáng)百倍,眾人皆知她是闕仙樓的主人,她有的是錢將尋芳閣撐下去,也有的是勢力將尋芳閣推上鳳都第一花樓的位置,就看她的意愿。眾人跟著她等于找到了個依靠的港灣,有杜麗娘在前當(dāng)靠山,又還有誰會傻的要推拒?樓中女子個個都滿心雀躍,面上礙于荀子墨方離開不好太過明顯,否則顯得太過薄情,可他們既是青樓女子本就薄情,命如螻蟻,又談何情義一說。就連被朝夕救下的扇兒姐妹都在杜麗娘強(qiáng)大的誘惑下聽從了他們的話,其他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更甚。

  “好一張利嘴,早知就該撕爛了,留著也沒什么用?”杜麗娘鄙視的繞過他們,就要往里走。她步姿生花,搖曳中自有股說不出的韻味,是那種形容不出的風(fēng)情,帶點(diǎn)世故,帶點(diǎn)成熟,也許那就是女人的魅力。

  荀子墨的目光早隨著杜麗娘走遠(yuǎn),直勾勾望著人家遠(yuǎn)去的背影。朝夕差點(diǎn)就沒一腳踹上他了,這人就不該夸,還說他是居家好男人呢,這好到人家身上去了。算了,她也懶得管他,撇下荀子墨,直追著杜麗娘嚷聲道:“杜老板,想必你能做到今日的成就,不會連這點(diǎn)肚量都沒有來為難我們吧?”

  杜麗娘聞言,輕聲冷斥道:“你以為說這些我就會改變主意,來聽你一個騙吃騙喝的小丫頭?我縱橫江湖十?dāng)?shù)年,見多了你這樣潑皮無賴耍詭計(jì)的,我奉勸你別再摻和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

  “可我偏要摻和呢?”她固執(zhí)的迎面回?fù)?,逼視著杜麗娘,不讓對方看出自己有任何一絲動搖。

  “既然如此,我給你一次機(jī)會,看你是非要不撞南墻心不死?!彼庙Φ溃骸敖褚箤し奸w最豪華的廂房中有兩間的客人并未走,你只要令一間的客人滿意,你就可留下,如何?別說我沒給過你機(jī)會,想要在我尋芳閣立足必須得要有刮目的本事,那就讓我看看你有何值得我留下的本事。當(dāng)然滿意的表現(xiàn)有許多種,這就需要你自己想辦法?!卑凳舅o了,戰(zhàn)書她也下了,是否要接就全看她留下的決心有多大了。她絕不養(yǎng)無用之人,況且想要籠絡(luò)住些達(dá)官貴客也確實(shí)是需要有能力謀略的女子。她不缺美貌的女子,最缺的就是像那人那般智謀無雙的人。再者,貴賓廂中的男子似乎心情不是很好,讓那丫頭去碰碰壁,她也好估摸出男子的脾性,也讓那丫頭吃點(diǎn)苦頭。

  燭花灼眼,迷離深邃中仿佛又聽得那笑聲,似戲謔似嬌俏,也是這般不期然的闖入了她的視線。

  “小美人,鄙人就說這小船壓貨會翻,看吧,這上好的絲綢可都泡湯了,嘖嘖,多可惜啊,看這面料可是價值不菲。”他一邊贊嘆一邊戳著她的痛處。

  那時她不過是個販私的走卒,往來生意賺取的錢銀不多,一次虧損怕是要影響往后的貨款,繼而往之就足以讓她被拖欠的老板追債。南晉的絲綢華貴且便宜,就是路程遙遠(yuǎn),走陸路通常需要半個月至一月,而走水路則快上許多。只是那時水運(yùn)在各國間并不流行,風(fēng)險擔(dān)的也大,海上天氣最是莫測,碰上風(fēng)暴可能就是血本無歸,多則搭上小命。有生意的地方自也有膽大的,有人會豁出命去賭,賭贏了賺上一筆豐厚的利潤,至少一年都不用愁。海上有兩三家專門替別人押運(yùn)的漕運(yùn)世家,生意雖是做了多年,但都有一致的規(guī)矩,行運(yùn)前都必須簽上生死狀,且不保證貨物的安全,他們能出的是航行的人力與船舶。那時的船靠的是人力,船體又小,容納的物品和人員不足一噸。而她家逢巨變,想要勉力在這亂世中活下去已是艱難,更何況還要肩負(fù)巨額的外債。

  她其實(shí)也是想賭上一賭,他們做生意拼的就是賭運(yùn)。那時碰上他,他原是要搭乘他們的船去南晉,無非是船體本就小,他們的人幾近將船艙都擠滿,實(shí)難多出空位。她也是藏了私心的,這多一人就多一份重量,也多了份危險。

  誰知那人言笑晏晏,說出口的話卻是那般欠扁,聽聽他說什么,“這艘船華麗歸華麗,就是不怎么牢固啊,你看這天吹東南風(fēng),那可是航海兇兆,指不定午后就會有風(fēng)暴,小美人可要小心,鄙人是無福同你共游了?!彼Φ幂p佻,語盡不焉,看似點(diǎn)到即止的提醒,似是而非,誰又能猜出他話中的真假。

  結(jié)果,被他一語成讖。風(fēng)暴來的急而猛,半船的物品全被海水浸泡,幸好掌舵的副手熟悉路線,這才安全撤回,那也讓她損失慘重。

  那人佯裝替她心疼似的說著不痛不癢的話,末了將她好不容易撈回的絲綢都散落在地,又狀似無意的補(bǔ)了幾腳,直至完全盡毀方才遂了他的意。他笑意深濃的望著她越漸慘白的臉,恨不能嘔出幾口血來。就是那副無害又偏偏狠毒的表情,讓她多年后都清晰記得。

  那樣的一個人,那般鮮活的留在她生命中,縱使曇花一現(xiàn),也深刻進(jìn)她心底。

  就為著這模糊的相似幻象,她毫無原則的破例給朝夕機(jī)會,要知道尋芳閣最忌有不明身份的外人潛入,那會有危險暴露他們的秘密。但她卻令她想起了那人來。

  讓貴客滿意?杜麗娘這模凌兩可的曖昧話語是什么意思,她既非樓中的妓女,也斷不可能出賣身體,還要怎樣才能取悅?cè)思遥?p>  思緒飛旋,她已瞬間想出對策,且再次果決的拋棄了荀子墨,反正他有許珊照看著,出不了什么事。杜麗娘既是給了她機(jī)會,守門的侍衛(wèi)自然對她放行,否則她可不敢硬闖。再次回到尋芳閣,沒有炫麗光芒的廳樓此刻看起來是那么的黯淡蕭沉,回歸平靜后反是讓人心底虛空的厲害。桌上酒盞過處,原也是鮮衣怒馬的少年恣意嬉笑著;瑤臺霏紗靡靡,依是能聽見珠鈴聲赤動旋轉(zhuǎn)的舞步,以及那白皙的足踝勾動著墜紗,彷如都在眼前。

  房中燭火偃息,只余數(shù)盞琉璃映照著緋色的曼紗,透著氤氳的朦朧。鬧了一晚,姑娘們也都膽戰(zhàn)心驚,早早睡下。鮮少有客人膽子大的留下,喚了女子作陪的。

  朝夕瞄了瞄樓上的幾間廂房,杜麗娘可真是放心,就這么自己去睡了,也不派個人看著她,萬一她要將尋芳閣拆了,不知她是否會跳腳。想法是好的,現(xiàn)實(shí)是殘忍的。依她看,杜麗娘所說的兩個貴客,應(yīng)該就是那個令段晏都不敢得罪的男子,至于另一間房中是何人,她猜不出,那間廂房從始至終都未曾打開過,哪怕今夜尋芳閣崩塌,她猜也未必能請出那尊大佛。

  她輕聲叩響門扉,硬著頭皮。反正怎么都不要去那個刁難人的廂房,那個男人直覺不好招惹。她運(yùn)氣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背吧,萬一碰上個禿頂?shù)纳项^該怎么辦?又或者人家看她送上門,以為是這樓中的姑娘,用強(qiáng)的,她好像也打不過吧。她在腦中腦補(bǔ)著門后的人會是何等丑陋模樣,不期然的門就在她腳下開了一條縫。緊張、懷疑、恐懼、擔(dān)憂等情緒充斥著,她忐忑地推開雕花木門,門只需輕輕一推便敞開了,這讓她心底更慌。腳下遲疑的邁開一步,屋中隨之映入眼簾的是層層疊疊的紗幔,白色的帷幔中燃著點(diǎn)點(diǎn)星光。美得那般不真實(shí),空氣中都流淌著清新的檀香味,煙氣縹緲,如夢幻境。

  透過層層鄂梨軟紗帳幔,端坐在瑤案后的男子略磕眸,犀利的眸光如利劍般刺來,驚得朝夕方觸上紗幔的指腹瞬間縮回。索性她來之前就將自己重新打扮過,臉上的濃妝也洗去,恢復(fù)了原先的模樣,未免人認(rèn)出又覆了層鮫紗,穿的是一身極為清爽的淺湖色碧波裙,裙擺逶迤拖地,身披翠水薄煙紗,臂彎間挽上了披帛,墨色的云發(fā)挽順在耳后,僅以素帶束住,面上被遮去了大半的容顏,淡掃細(xì)眉柳黛,額間墜以一株赤紅曼珠沙華,端的是清麗脫俗,卻又不失黯淡風(fēng)華,恍如她整個人都跟著那株曼珠沙華變得縹緲脫塵,瑞氣霖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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