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一幢氣勢恢弘的朱門下停下了下來,那朱色的大門有好幾人高,門邊的高墻比一般人家也更是要高出許多,墻上雕刻著各樣的神獸,仔細(xì)一看,上面竟有龍,不過再仔細(xì)一看,這龍有一點差別,應(yīng)該是快要成成的蛟,不過敢在京城的地方自己家的門墻上刻這種東西,可見這丞相在朝中是有多一手遮天了。
向年親自請青衫男子下了馬車,然后半彎著腰引男人走過了朱漆大門,過了那高高的門檻,看到了這大門后的景象,青衫男子富足天下,什么樣的奢華沒有見過,但此時他還是要贊嘆一句,“丞相這府邸,想來就算是皇宮也不過如此了吧。”
向年笑笑,“您過獎了?!?p> 而此時黃介正在大發(fā)雷霆,剛才那車夫沒叫住向年,便順小路先回來了,先把陰雪瀾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道了一番,結(jié)果氣得黃介差點直接派人去抓人,不過還好他還沒傻那那個地步,雖然他不怎么看得上陰家,但面上功夫還是要得過得去的,今天他只派個車夫去接人,主要是想要讓陰家明白,這大商國是他說的算,少跟他玩花樣,更別想以他們家那點籌碼拿捏他,特別是聽說這次來的不是陰雪峰,更是要狠狠地來個下馬威,不過他沒想到的人是,陰雪瀾做起事來,比起陰雪峰更是直接了當(dāng)?shù)摹?p> “來者是什么人?”他問車夫。
“是一個十六七的少年人,估計是陰家的小少爺吧?”
黃介疑惑了一下,“陰正村的小兒子?”他倒是知道陰家的家主陰正村有兩個孩子,但另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便無從知道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了。
黃介故意為難陰雪瀾還有另一層原因,那就是陰正村居然不讓陰雪峰來跟他談,反而派個別人來,這說明不放他在眼里,既然他讓他難堪,他自然要還以顏色,但此時聽說來的人居然是陰家的二少爺,這讓黃介的心情又有些好一點。
說白一點,如果單純論談生意的話,他是非常不樂意和陰雪峰談的,那是一個比他父親要狡猾好幾倍的小狐貍,但他堂堂國丈丞相找他陰家談生意,居然弄個下人來,他面子上又過不去,而這時聽說是陰家的小少爺,這讓他反而高興了起來,面子里子一下子都有了,一個小孩子而已,可比陰雪峰那個小狐貍好對付多了,這一次,他肯定得好好宰陰家一頓。
這邊黃介在打著如意算盤,那邊青衫人已經(jīng)被請到了正堂,當(dāng)有人通知他人已經(jīng)到了時,他趕緊又換成了一副臉,直奔正堂,人未到,聲先到。
“這就是顏先生吧?可是等你好久了。”
陰雪瀾直接到了陰家位于城北的別莊,別莊的下人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些,看來陰雪峰之前就已經(jīng)通知這邊了。
陰雪瀾進了別莊第一件是洗澡,然后是吃飯,等吃完了飯了,正好卓類從外面回來了,看到還沒收拾的餐桌,他直接跳上去,拿起一只誰也沒有動的燒雞腿就啃,一邊啃一邊說,“陰雪瀾,你太不夠意思了,我出去給你打探消息,你都不等我回來吃飯?!?p> 陰雪瀾此時正坐在一旁剔牙,懶掃了他一眼,說,“你不是正在吃嗎?”
卓類臉上的兩只酒窩都被肉給擠滿了,等他吃完了這一口,才跳起來說道,“我要是吃熱的,熱的。”
陰雪瀾看著他蹦跳的樣子,翻了個不怎么優(yōu)雅的白眼,“廚房那邊有你愛吃的水晶肘子和燒豆腐,都給你熱著呢,先說事兒,然后再去吃?!?p> 卓類這下滿意了,這才叼著雞腿穩(wěn)穩(wěn)地坐下來,“之前你讓我去丞相府的時候我就聽到他們說要接什么使者,但沒聽清,剛才又去逛了一圈兒,還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不過這回知道是誰了,那個綠眼睛的是兀羌那邊派來的。”
陰雪瀾愣了一下,“兀羌的使者?那怎么直接是黃介去接的,而且如果是使者出使的話,那接人的禮節(jié)似乎不太對吧?”
說著,她又笑了起來,“還是說這是黃介自己和兀羌的見面?這老家伙是要干嘛呢?”
卓類沒理她,因為知道她這是在自言自語,過了一會兒,陰雪瀾才又問他,“你被誰發(fā)現(xiàn)了?”
“那個黑衣小子唄,別說他武功真挺不賴,而且路數(shù)奇特,很有挑戰(zhàn)條件,下次再去打過。”提起那名叫海子的黑衣人,卓類很興奮,像是一個終于找到一個好玩玩具的小孩兒。
陰雪瀾懶得理他的變態(tài)性格,站了起來,叫過樂春兒,“走,春兒,我?guī)闳ス涔湟雇淼木┏??!?p> 戰(zhàn)亂年代,一般的地方到了晚上都是戒嚴(yán)的,天一黑大街上連個鬼影都看不到,可是京城不一樣,皇家所在,著善之都,治安管理自然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擬的,所以這里到了晚上依然熱鬧非凡。
樂春兒無聲地跟上了她,當(dāng)兩人出門后,巴峰起無聲地跟在了后面。
順京的歷史其實比大商國更悠久,在大商國之前它就前兩代王朝的國都,加起來來的歷史快有五百年了,這里可以說是一個古都,憑著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再加上發(fā)達(dá)的經(jīng)濟讓每一場戰(zhàn)爭都盡量避免對這里造成大的傷害,所以到了今天,他依然散發(fā)著他高貴而獨特的氣質(zhì),既然王朝更替,統(tǒng)治著他的人換了一代又一代,他依然安然,只是在這安然之中卻也可以感受到他慢慢衰老的氣息。
陰雪瀾站在街邊,看著幾個官兵把沒錢交攤稅的小攤給掀翻了的場景,她的表面很平靜,沒有不平,沒有氣憤,只有一種淡淡的嘲諷,然后她抬起頭,看看四周,對身后的樂春兒說,“人老了,身體就會出現(xiàn)各種毛病,一些有毒的東西就浸蝕著人的身體,是不是一座城市好了也會這樣呢?因為時間久了,所以城市時就生出了很多毒菌呢?”
樂春兒靜靜地站在她的旁邊,她是個安靜的孩子,一般情況,她甚至比巴峰起還要安靜的,可是這個時候她卻開口了,“我去殺了他們?!?p> 說著,她就要走過去,陰雪瀾拉住了她,有點無語的笑了,“春兒,早跟你說過了,不要總和卓類那貨學(xué),一天總是殺殺殺的,這人吧有時候非殺不要中,但有時候你殺了也沒啥用,那還費那個力氣干嘛?你殺了他人幾個,明天還會有人再來,你還天天來殺啊?”
樂春兒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便又退了回來,鞭子又收了回去。
“走,帶你去吃京城的糖粒子,我小時候來時我哥常給我來買,很甜很好吃哦?!?p> 說著,她拉起她的手,朝著最熱鬧的一條街快步走了過去。
陰雪瀾很懶,也愛睡覺,但她對吃的倒不是太過熱衷,她吃東西有時候挺挑的,所以能被她夸成好吃的,應(yīng)該就真的不錯。
她所說的糖粒子其實并不是一種糖,而是一種糕點,只不過這糕點做得十分精致小巧,就像是一粒糖塊兒似的,基本一口一塊。
樂春兒到底年紀(jì)還小,還是個小姑娘,對于這種甜食肯定是偏愛的,所以當(dāng)她吃了一塊之后,手就抓著裝著糖粒子的紙包不放了。
整條街被高高懸掛的燈籠映得猶如白晝,路過的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乍看起來快樂又幸福,可是若是深看了,卻又讓人覺像是臉譜一般的麻木。
街尾處,一座小樓燈籠通紅明亮,是整條街最亮的地方,那里其實已經(jīng)不屬于這條街了,因為中間還隔著一條橫穿的街道,可是放眼望去發(fā),地條街似乎比這里還要熱鬧,還要亮。
樂春兒有些好奇,站街尾處看著那條街主里,她和陰雪瀾也去過了很多地方,過了一會兒,她慢慢看明白了那里是什么地方,于是小臉兒一紅,拉著陰雪瀾的衣襟,往回扯她。
扯了一下,陰雪瀾沒動,又扯了一下,她還沒動,樂春兒有些奇怪了,雖然她家少爺有時候好奇心挺多,但這種地方應(yīng)該不至于讓她好奇了?
然后她抬頭看向陰雪瀾,發(fā)現(xiàn)她也正抬頭看著那幢最高的小樓,那小樓有一扇窗著開著的,在窗口站一個人,那人一襲白衣,寬袍廣袖,一頭黑發(fā)散落在肩上,此時正探出頭來,一只手伸在半空中,手中有酒杯,酒杯是透明的,里面的液體紅得仿佛像是血一般。
那人此時也正在看陰雪瀾,并以酒杯示意,陰雪瀾迎著那人的目光,抬眼間,她仿佛永遠(yuǎn)都好像都無法完全打開的眼睛好像有一瞬間是全睜開的,夜晚間,在燈下,流光溢彩。
這時,一個打扮妖繞的女人走出了小樓,她的目標(biāo)很明確,是直朝著陰雪瀾來的,陰雪瀾把目光收起來,看著女人,女人在看到陰雪瀾的長相時也眼前一亮,男人好美,女人也一樣,陰雪瀾或許并不是絕姿顏色,但是她中性的秀朗卻讓她有了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特別是她臉上的那塊剛剛掉了血塊的疤痕,更讓她的這種氣質(zhì)當(dāng)中又多了一種某些女人偏愛的匪氣。
“這位公子,樓上的那位貴客請您上去喝杯酒,不知您賞光嗎?”
陰雪瀾頭一歪,慵懶地笑了,“有人請喝酒,沒有人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