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眉來到會議室時，大部分參會的人都到了，他們按著名字坐著，左右前后之間，交頭接耳地交談著。
舒眉每次都時掐著點來，她跟他們不是很熟，見面頂多也是點頭微笑的交情，她就不愿意，虛偽地與他們說著可有可無的話，談著可有可無的情，所以每次來的時候，會議也快開始的時候。
舒眉走進(jìn)會議室，所有人都停止了交流，都往舒眉這邊看，舒眉與他們微笑打招呼。
女人們羨慕嫉妒恨地回以皮笑肉不笑，男人們就浮想聯(lián)翩地把舒眉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來回看上幾遍，眼里有噴火的欲望在燃燒，笑容也就夸張了些，熱情的有些過分。
挨著舒眉坐的女人恨不得離得越遠(yuǎn)越好，不愿讓舒眉的光環(huán)照得她們黯然失色，也許本身就沒什么色彩，男人們則是想挨得越近越好，恨不得貼著舒眉身上最好。
舒眉則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看桌子上的會議流程。
還好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舒眉知道大家再有各種心思，也不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
果然沒過幾分鐘，主持會議的人事行政總監(jiān)李木子，就優(yōu)雅地來到大屏幕前的講臺上，說了一些歡迎大家的到來和辛苦之類的客套話作為開場白，臉上也一直保持著習(xí)慣性的微笑，只是那微笑不像是發(fā)自內(nèi)心，而是長期練就的格式化表情，看著有點兒假。
說了一堆的口水話，終于進(jìn)入了正題，這次半年會議不光是進(jìn)行上半年總結(jié)和下半年計劃，主要是從財務(wù)角度分析各個商場的盈虧，和人員的去留。
舒眉覺得有點兒意外，她事先一點也沒有得到消息，她所在的商場離公司較遠(yuǎn)，舒眉在“朝廷”內(nèi)，也沒什么人，自然而然沒人告訴她，反正她也覺得無所謂。
但看其他人應(yīng)該是早知道消息了，每個人桌子上都放著準(zhǔn)備充分的資料，只有舒眉的桌子上除了一張會議流程和一個筆記本、一支筆，再無他物。
舒眉也掃視了一下每個人的表情，有竊喜的、有苦悶的、有悲傷的、有憤憤的，這都是知道個大概齊的表情。
人事行政總監(jiān)李木子做完開場白，就隆重介紹了新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文凱先生。
在李木子話音落后，文凱跟走紅毯似的，閃亮登場。
文凱不到四十歲，一米七左右的身高，有點偏瘦，身著筆挺的西裝，一看就是做工考究的，雖然舒眉不怎么懂這些高檔服裝，但起碼看著特別合身。一雙黑色皮鞋，光可鑒人，皮膚比較白皙，帶著黑框眼睛，看著很斯文，只是嘴唇上涂了很厚的裸色唇膏，感覺有點油膩膩的，與整體的裝束不協(xié)調(diào)。
但整體看著還是很儒雅帥氣的，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人畜無害的斯文人，三個月前才把老董事長淘汰出局。
這也許就是商海，你不能激流勇進(jìn)，奮勇拼搏，就只能被無情的海水吞噬，或擱淺，最后的結(jié)果也是悄無聲息地化為沙粒。
老董事長算是白手起家，趕上了一個好時代，雖然人有點摳門，但也算是有情有義，離開時，給每個曾經(jīng)跟他一起奮斗的中高層封了或大或小的紅包。
曾經(jīng)那也是帥氣的男人，雖然如今已經(jīng)60多歲，保養(yǎng)得非常好，看著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但轉(zhuǎn)身離開時，舒眉看到他眼里閃著淚光，那是一種不舍，更是人到遲暮時的一種無能為力，雖然他也得到了應(yīng)該得到的，總是投入了大量精力和情感，不舍是在所難免的。
舒眉的眼淚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流，不是他對老董事長有多少情感，只是看著就是讓人莫名的心酸。
也許這就是人生的無奈，這種無奈，帶來的無力感，讓人恐懼，又讓人無法逃避，這也許就是英雄遲暮的悲哀。
舒眉有點兒走神，她在這個公司工作了15年，奉獻(xiàn)了她人生中最好的年華。
文凱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舒眉旁邊，面容和藹地看著舒眉，嘴里依然在夸夸其談，舒眉回以禮貌性的微笑，同時表現(xiàn)出聽得專心。
文凱說的無非就是公司的未來發(fā)展和走向，激勵大家創(chuàng)新和改革，只要人人為公司，公司也會為人人，公司的前景一片光明之類的，和上次開會說的差不多，沒什么新意。
其實舒眉是贊同現(xiàn)在公司的發(fā)展理念，老的建材市場模式，已經(jīng)不能跟上現(xiàn)代人理念和價值觀，如果想發(fā)展，想不被淘汰，就必須要創(chuàng)新，要融入新的觀念。
但在場的這些商場經(jīng)理，已經(jīng)在這樣的模式里，摸爬滾打了一二十年，曾經(jīng)也是成績斐然，自然而然骨子里就有根深蒂固的東西，一時半會兒是改變不了的，這也許就是為什么要換掉一些人的原因。
文凱一直站在舒眉的旁邊侃侃而談，舒眉也是聽得認(rèn)真，不敢再開小差，新公司，新領(lǐng)導(dǎo)，有些東西還是要跟上步伐，與時俱進(jìn)的。
洋洋灑灑說了一上午，中間只給他們10分鐘上廁所的時間，大家也是聽得人云亦云，或是信心滿滿，或是嗤之以鼻，都憑個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