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隔窗芭蕉知夜雨

　　濯清定好行程，先派出人打前站，前去江南給準(zhǔn)丈人林如海送信，并讓王棟提前做好接應(yīng)準(zhǔn)備。

　　濯清先入宮辭了太上皇，太上皇同意了由內(nèi)帑撥款，讓濯清在江南募兵一萬，后續(xù)再抽調(diào)一萬水軍，給他應(yīng)對明年二次南征。

　　濯清臨行前還是不放心探春，便去了懸霤樓，看望探春。

　　懸霤樓四面出廊，流角飛檐，南邊臨著由瀟湘館流過來的小溪，那溪水在此拐灣向西流去。

　　樓上有貴妃娘娘題字‘桐剪秋風(fēng)’的扁額，原掛在大觀園的曉翠堂，探春在大觀園封園后，求了姐姐和賈母，后掛到隨園懸霤樓來了。

　　懸霤樓大門斜對著南邊小溪上的蜂腰橋，西南小溪中是小島荇葉渚。

　　院里種著芭蕉和梧桐，梧桐樹是闊葉樹，芭蕉也有著巨大的葉子，顯得主人是個大氣豪爽之人。也襯著‘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聲’的意境。

　　懸霤樓非常開闊，朝南的三間屋子沒有做隔斷。后院還有二層小樓，探春用來做了藏書樓。

　　濯清進得院里，探春早聽侍書的通報，親自迎出來了。

　　探春笑道：“二哥哥，我還打算尋你，你倒先過來了。上次你給我?guī)У哪切┬⊥嬉?，還沒捂熱乎，倒被四妹妹拿了幾樣去?！?p>　　濯清說：“我已經(jīng)吩咐了三桂子，以后留神外面的新奇玩意兒，看到就買回來帶給你。”

　　探春笑道：“還是二哥哥想得周到?！?p>　　兩人進得室內(nèi)落座，侍書自然吩咐小丫頭去泡茶。

　　只見屋當(dāng)中放著一張黃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放著各種名人法帖，還有數(shù)十方寶硯，放著各色各樣的筆筒，筆海內(nèi)插的筆如樹林一般。

　　濯清把要去江南查案，督造艦船等事告訴探春，又說了自己的擔(dān)憂：“目前榮國府面臨一些問題，貴妃娘娘不得寵，朝堂內(nèi)除了我和你舅舅王子騰，又沒有另外的強援。賈府除你父親，其他人都沒有實職，又要強撐著國公府的門面。我擔(dān)心我下江南后，你舅舅王子騰又巡邊未歸，會有人對你們不利。”

　　探春嘆息：“我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跟著哥哥走了，也去立一番事業(yè)，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兒家，一句多話也沒有我亂說的?！?p>　　濯清說道：“三妹妹也無須擔(dān)心，若有什么事情，我會飛鴿傳書回來。你靈活應(yīng)對，實在不行先假意應(yīng)承，等我回來再做計較。”

　　探春聽得有些糊涂，問道：“假意應(yīng)承什么？”

　　濯清無奈解釋道：“南安郡王這次南征，我覺得難得善了。我擔(dān)心他們打輸了，就讓妹妹去和親，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妹妹要相信我，我必然不會讓妹妹遠嫁番邦?！?p>　　探春柳眉一豎，神情激動：“這些當(dāng)朝權(quán)貴，文官貪財，武官怕死，到頭來還怪紅顏禍水，又或讓女人去消災(zāi)，真真地臉皮都不要了，枉為人臣。”

　　濯清說道：“我料南安郡王此戰(zhàn)失敗原因有三：一是他只是為攬權(quán)而戰(zhàn)，準(zhǔn)備并不充分，驕兵必敗;二是依靠著以前南征的經(jīng)驗，去打現(xiàn)在情況發(fā)生變化的仗，這是刻舟求劍者必敗;三是夏秋季乃是安南雨季，不利于發(fā)揮我軍的火力優(yōu)勢，又容易得疫病，天時地利皆在敵，所以此戰(zhàn)難逃一敗?！?p>　　探春問濯清：“那二哥哥打算如何做？”

　　“我此次去江南，快則三四個月，慢則半年，必然把邪教剿滅。若是南安郡王早早地敗了，我們也只能見機行事。三妹妹若實在無法推脫和親之事，你就提議只能由我任賜婚使，否則不肯出嫁。到時我給安南來個‘木馬計’，送他們?nèi)ヒ姟芈逡痢?。?p>　　探春好奇問道：“哥哥，什么是木馬計？什么是特洛伊人？”

　　濯清笑道：“這是古希臘的傳說，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拐走了希臘斯巴達王美若天仙的妻子海倫。斯巴達王墨涅拉俄斯出兵討伐特洛伊。但由于特洛伊城池非常牢固，易守難攻，攻打十年未能如愿?！?p>　　在一邊丫頭侍書聽得都入了神，忍不住道：“啊！為了個女人打這么久的仗？”

　　“這時候英雄奧德修斯心生一計，他讓士兵燒毀營帳，登上戰(zhàn)船離開，假裝撤退回國，并在城下留下一具巨大的木馬，一隊精銳士兵則藏在木馬內(nèi)。特洛伊人以為木馬是戰(zhàn)利品，將它拖進城內(nèi)。當(dāng)晚，正當(dāng)特洛伊人歡歌暢飲，慶祝勝利的時候，藏在木馬中的士兵悄悄溜下來，打開城門，早已埋伏在城外的希臘軍隊殺進城里，特洛伊從此被滅?！卞謇^續(xù)說道。

　　探春聽到這，大概也猜到了濯清的計謀。想到濯清說也要像斯巴達王搶回自己的妻子一樣，為她去安南實施‘木馬計’，不禁有點臉紅。

　　濯清繼續(xù)說道：“若我的預(yù)言不幸言中，我會護送三妹妹去安南，就像斯巴達王對付背信棄義的帕里斯一樣，滅了這蕞爾小國。”

　　侍書不禁拍手叫好：“二爺果然像我們姑娘說得，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p>　　探春佯怒道：“小妮子，去看看怎么茶還未泡來？小丫頭做事拖拖拉拉，你還不去催，在這嚼什么舌根？”

　　侍書吐吐舌頭，挑簾出去，喊被她擋在門外許久的小丫頭，送茶進來。

　　濯清看探春寫字，探春的字如其人，大氣舒展，筆力雄渾，倒比濯清的字更像男兒書寫一般。

　　濯清問探春：“妹妹可是常臨摹顏真卿的字帖？”

　　探春笑道：“小時候常臨摹顏真卿，她們都說我的字太過渾厚，不夠秀氣。我現(xiàn)在反而不太刻苦練習(xí)了?！?p>　　濯清搖頭：“妹妹的字比我好多了，已經(jīng)自成一體?！?p>　　……

　　八月上旬，濯清的船終于出發(fā)南下。依然是三艘船，第一艘船是秦鐘帶著一部分王府侍衛(wèi)。主船三層，最上層是黛玉、紫鵑和雪雁，麗婭帶著素花和幾個女侍衛(wèi)，二層是濯清、香菱和晴雯，下面是剩余的女侍衛(wèi)。后面一艘是小蚊子帶著錦衣衛(wèi)和剩余王府侍衛(wèi)。

　　濯清還擔(dān)心黛玉和麗婭相處不來，誰知道才幾天功夫，兩個人就已經(jīng)形影不離，看來性情中人就是好相處，只是反而濯清自己落了單，這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