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海浪將遠方的花船往岸邊送。
海風咆哮,夜色幽深。女子身穿紅袍,立于船頭。血眸男子雖然站在她身后,她卻依舊是孤獨的?;痱诤V绣塾危~兒嚇得四處逃竄,風云在暗夜里涌動。
“宋仁,天又黑了---”
她喃喃說著,臉上的笑意因得不到回應而透著酸澀。
“聽由它說,又來人了---”
居心叵測的人,絡繹不絕。
男子依舊呆站在她身后,不語不答。
“---你看那邊---夜夜如此,也不嫌膩煩啊---”
海浪呼嘯,沙丘震動,無數怨尸從土里鉆出來,咆哮著奔向大海?;痱妱?,立馬張開血盆大口,撲向那些行尸。又是一場帶著惡臭的廝殺,怨尸的殘骸在海浪中掙扎,最后無力地下沉,成為火蟒口中的美食。
——
【血---肉---血---肉---】
黑暗中的風,扭結成影,影進而成紅眸鬣犬,踏海向花船奔去。此地的鬣狗受了怨尸的影響,不知恐懼為何物?;痱@出水面,打碎一片,又來一片,越過它,直直奔向紅袍女子。
命女赤音身邊的男子拔刀便劈向那些血眸鬣犬。他們是暗夜中的怨氣,暗夜中的黑影,生生不息,只為求實而來。血眸男子和它們的每次交戰(zhàn),都是一次復雜的對話。
【何苦自相殘殺,你我本是同類---】
【一滴血---一滴血便足夠---】
【啊---命女---助我入輪回---】
但血眸男子始終以刀回應:
【不許傷她!】
——
終于,血眸男子斬碎了陰霾,拖著一身傷,來到赤音身后。赤音心疼他一身傷,將自己的血滴在傷口處,傷口便愈合了。命女之血于鬣狗而言,是最好的靈藥。
嘩啦---
火蟒嘶鳴,翻騰出水面。
——
藏于暗處的冬華內急,憋不住了。四周一片死寂,她心里害怕,可又不好意思就地解決,只好乘其它人不注意,悄然來到密林里。
“好臭啊---什么味道---”
像是死了什么東西,她連忙勒緊腰帶,提裙往回跑。跑著跑著,不知怎地,闖破一道光暈,竟突然出現在沙灘上。她不禁大叫糟糕,大小姐說了,不能暴露行蹤,得先躲起來才是。
一腳踩下去,卻差點被絆倒。
——
“啊---”
尖叫聲,和海浪聲混為一體。
淺灘上,不知怎地,忽然間堆滿了散發(fā)惡臭的死尸。
她嚇得忙往空中飛,高喊‘大小姐’,卻怎么也找不到青燕子的身影。她慌極了,便是在此時,暗夜中涌出一道道黑煙,那些黑煙化作一條條巨蟒,盤旋在腐尸之上,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更離奇的是,那蛇竟開口說話了!
“何人膽敢擅闖羅海!”
冬華最怕蛇了,嚇得腿都軟了,帶著哭腔回道:
“我---我是將軍府的丫鬟---無意冒犯---”
“哼。無意冒犯,我看你是存心找死---”
巨蟒怒,甩著尾巴沖入空中。
少女嚇得失聲大叫,慌忙躲避。
——
躲過這一條,另一條又撲了過來,弄得她手忙腳亂,恨不得多生出一雙腿來。就在此時,地上腐尸一個個爬了起來,縱身躍入空中,幫助巨蟒一起獵捕她。
“大小姐---救命啊---”
不是巨蟒就是行尸,根本無處可逃。
這羅海簡直就是羅剎地獄。
“大小姐---啊---”
——
一個躲閃不及,她的手被行尸抓傷。那痛楚逼出了她的眼淚,她哽咽著呼喚青燕子:
“大小姐---你出來啊---”
可不管她怎么叫,青燕子始終沒出現。無奈之下,冬華只得擦干眼淚,咬牙扛著。一來二去,她的步伐越發(fā)熟練,心也漸漸平靜了,膽子也大了,好像巨蟒和行尸也就長得怪些,看久了,也就順眼了。再說了,四下又沒人,她也不用躲躲藏藏,大大方方地露出真容,殺殺對方的銳氣。
“真當我好欺負是吧---看我撕了你們——”
她已是野獸,廝殺不過是本能。
——
一只,兩只,三只---
地上,堆滿了殘骸。
她跑到海中,清洗手上難聞的惡臭。
“我都做了什么---我---”
她隱約記得,自己的手變成了鋒利的爪爪,不管行尸、巨蟒,見了就撕,那堆成山丘的殘骸,便是她廝殺的證據。
——
水面又有異動,一裊紅色,在水中擺動。
少女連忙起身后退,見是一條血色巨蟒,忙使用騰空逃跑。這只血色巨蟒比之前的那些巨蟒靈活許多,而且它很聰明,好像能提前預知她的逃跑路線,好幾次差點被它圍堵成功。
傷口增加,她的速度漸漸下降,感覺有火氣從心底竄起,燒遍全身。
紅眸加深,魔爪更加鋒利!
一股狠勁涌上心頭,她不顧一切撲了上去。
血蟒張開血盆大口,等著她自投羅網。
忽然間,她看到了血蟒眼中,紅眸魔爪的怪物,嚇得不禁恍惚了。這是她嗎?
又丑又嚇人!
——
“白癡---”
血蟒唾罵后,張口將她吞入腹中。無邊的黑暗包裹著她,她聽見來自遠方的呼喚:
【小白菜---回答我---】
“大---大小姐---”
她拼盡全力,回應遠方的聲音。
【此為羅?;镁常移凭`?!?p> 幻---幻境?
可這痛楚,如此真實,怎么可能是幻境?但大小姐既然說是幻境,那必然不會有錯。
思及此,她又有了力氣,撕開血蟒的肚皮鉆了出來,大吼道:
“來啊,我不怕你---”
——
羅海幻境不僅困住了冬華,還困住了命女赤音。赤音每次上岸前,都以為自己經歷了一場殊死搏斗,但其實只是沖破幻境罷了。
無數次,不斷循環(huán)往復。
“待花船上岸,可蘭你來牽制住赤音,其余的交給柳公子?!?p> 可蘭一聽,立馬蔫了,道:
“不行不行。實力懸殊太大了,她要是個男的我還能裝可憐博取同情,攻其不備,可她是個女的,我應付不來啊。”
“不要蠻干,來軟的。同為命女,不到逼不得已,她是不會動手的。殺又殺不死,她何必白費力氣呢?你就發(fā)揮你的長處,跟她掰扯,盡量動口不動手?!?p> “既是如此,我勉強試試---”畢竟不是她自己設的局,不好估勝算,“不過,這可是你欠我的第三個人情了---”
“好說---”
破了這局,一切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