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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將

第四十五章 正義

吳將 悶賤客 4601 2019-06-29 23:29:10

  舞陽閣。

  詹焱在一下人的帶領(lǐng)下,小心謹(jǐn)慎的走進(jìn)了二樓的一個雅間。

  “哎呀詹老弟,十五日不見,為何如此消瘦???”

  卻是李益迎了上來,十分親昵的拍著詹焱的肩膀說道。

  詹焱頓時受寵若驚,脖子都縮了縮,道:“大人何必親自迎接下官?下官受寵若驚啊!”

  頓了頓,向李益拱了拱手,躬身道:“實(shí)不瞞大人,下官如此清瘦,實(shí)在是愁人的事煩不勝煩,如同那身上的虱子,讓焱茶飯不思,一時無從講起?。 ?p>  李益拍了拍詹焱抱拳的手道:“詹老弟,莫急,今日吃酒只有你我二人,且坐下,吃點(diǎn)小菜,喝點(diǎn)小酒,理個頭緒在與李某慢慢道來,說不上李某能為詹老弟排憂解難。”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詹焱走到桌邊,詹焱在一旁站定,待李益回到主位,詹焱這才小心謹(jǐn)慎的坐了小半個屁股,低著頭愁眉不展。

  李益看的暗暗點(diǎn)頭,笑道:“詹老弟,莫愁莫愁,來來吃杯酒。”、

  說罷李益起身拿起酒壺便要為詹焱倒酒,詹焱驚起,連連搖手,驚慌道:“使不得?。∈共坏?!上官如何能為下官倒酒!大人且坐,且坐,下官來為大人參滿?!?p>  二人又是推諉一番,直道詹焱發(fā)怒,揚(yáng)言李益為其倒酒便長跪不起,李益這才坐下。

  詹焱先給李益倒?jié)M,再為自己倒?jié)M,倒的小心謹(jǐn)慎,生怕灑出一滴便是大不敬,待酒倒?jié)M,詹焱這才舉杯道:“這一杯是下官敬大人的!”

  二人酒杯相碰,卻是平杯,待二人瞇著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詹焱呆了一呆,卻是大拍瞬間冒出冷汗的額頭,慌忙站起,驚慌的說:“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下官,小人從前草莽一個,不知禮數(shù),如今得意忘形,還望大人不要的怪罪小人!”

  一邊說還一邊小心的打量著李益的眼色,像極了一個被抓現(xiàn)行的賊。

  李益迷上眼,笑嘻嘻的看著詹焱道:“詹小兄弟和罪只有?不知者不怪,來來坐好,且與我細(xì)說詹老弟最近遇到甚么麻煩了?”

  詹焱對李益拜了一拜,將桌上的杯子滿上,這才又小心的坐回位子,當(dāng)然還是小半個屁股。

  詹焱舉杯往前伸了伸,卻是想起了甚么,手又趕忙縮回來,小心的抿了一口,這才嘆息道:“哎,大人如此待我,那下官就如實(shí)稟告了?!?p>  李益瞇著眼,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手中把玩著酒杯,笑道:“哦?且與李某說說?!?p>  “說來慚愧,煩擾之事多如牛毛,主要有兩件事,且讓下官細(xì)細(xì)道來?!?p>  李益并未說話,只是瞇著眼把玩著酒杯,看著詹焱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詹焱得令,說道:“其一,大人應(yīng)該知道下官嗜酒如命,喝起酒來連美人都顧不得了,哎,可惜下官如今別說美酒了,就連飯錢都是問題!哎,寒窗苦讀十?dāng)?shù)載,卻是落得如此下場。悲哉!痛哉!”

  邊說,詹焱邊擠出傷心得淚水。說罷,也不顧禮數(shù),自己拿著酒壺就灌了起來,待一壺酒喝完,這才又呆了呆,趕忙抹去淚水站起來賠禮道:“下官又孟浪了,望大人恕罪!”

  “欸!詹老弟海量,海量!來來,小老弟坐下吃點(diǎn)菜!”說罷,又吩咐門外小廝拿一壇好酒兩只大碗過來。

  待詹焱滿面通紅得坐下,李益這才摸了摸手中酒杯,笑道:“詹老弟,所言不實(shí)啊,可是有人到我這告狀,說老弟你大肆搜刮錢財(cái),怕是不下五百兩紋銀,這才區(qū)區(qū)十五日,如何吃不飽飯菜?”

  詹焱聞言變色,漲紅的臉頓時紅的發(fā)紫,納納道:“大人知曉拉,那下官便不在隱瞞了,下官曾在繁華得長安城里僥幸飲得一種美酒,名喚滄瀾十釀,小人想的緊啊,煎熬月余,抓耳撓腮,總算籌夠了錢,這才托人去長安買了一壇,好品嘗,回味回味個中滋味,就算每日只喝一小口,那也是種逍遙日子?!?p>  “哦?這不挺好,有甚可愁?”李益把玩這酒杯笑問道。

  這時門外小廝將酒與碗進(jìn)了門,詹焱連忙接過,將大碗放好,又各自倒?jié)M,咽了咽口水,連忙將自己碗中酒喝干,這才嘆息咒罵道:“還不是那些個愚民!欺我自此!我且為地方父母官,當(dāng)官作主,收點(diǎn)銀錢又如何了?還寫打油詩侮辱我,不過有個好心人,送與我一副對聯(lián),我將那對聯(lián)一掛,嘿,以后下官在臺上裝模做樣索要銀錢了,只是可恨!現(xiàn)在那些個愚民蠢夫?qū)幵赴缸訝€在鍋里,都不來下官這里求下官主持公道了!這油水沒了,區(qū)區(qū)十兩銀子得月俸,這日子如何過喲!”

  詹焱邊說邊拍胸打掌,氣的青筋畢露,幾句話功夫,便是三大碗酒下去了。

  李益哈哈大笑,將手中酒杯放下,端起酒碗道:“哈哈,詹老弟才做官不明此中道理,且讓李某細(xì)細(xì)與你說道說道其中門道!”

  詹焱連忙將碗中酒倒上,驚喜道:“還望大人教我!”

  二人碰杯,詹焱一飲而盡,李益抿了一口,詹焱見此,皺了皺眉,欲言又止,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將自己的酒倒?jié)M。

  李益嘴角彎了彎,心中冷笑:草莽當(dāng)慣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屁股坐那?

  但李益卻也更加相信詹焱此番作態(tài)無炸,他瞇著眼說道:“詹老弟有所不知啊,這做官講究收人錢財(cái)替人消災(zāi),你吃了原告吃被告,到最后卻是錢收了,事沒給辦成,這是不行,那些個升斗小民如何敢來找你告狀???此后,你只收一方錢財(cái),然后弄另一方便好,那些個有錢的大戶打官司自然會來找詹老弟你‘主持公道’。而且老弟你啊,這撈錢的路子多了,收受賄賂是最慢的?”

  詹焱有些迷惑的問道:“哦?愿聞其詳細(xì)?!?p>  李益自得一笑道:“加稅,城門稅,商稅,戶稅,人頭稅,糧食稅,等等等等,這才是大頭。”

  詹焱聞言眼中閃爍金光,卻是遲疑道:“可這稅收可都是要上交朝廷的,若是私自加稅怕是,怕是上面怪罪下來,吃不了兜著走啊!”

  李益笑著拍了拍詹焱的肩膀道:“天高皇帝遠(yuǎn),老弟你啊只需要照顧好下面做事的人,給他們口湯喝,誰知道老弟你在搞什么名堂呢?”

  詹焱心中氣急,在中州便天高皇帝遠(yuǎn)了么?卻是面上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大人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大人來來,下官敬你!”

  端起酒碗便要敬李益,李益卻是只對詹焱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動不動老神自在的坐在位子上。

  詹焱尷尬憨笑,左右不是,忽地恍然大悟,站起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李益瞇眼點(diǎn)頭笑道:“孺子可教也!不枉本官一番苦心?!?p>  詹焱抱拳道:“小人多謝大人栽培!”

  李益瞇著眼招手道:“來來來,詹焱老弟此次只有你我二人,無官職之分,無上下之別,且坐下,與本官說說第二件事。”

  詹焱卻是不坐,躬身道:“大人,小人不宜久坐,還是站著說好?!?p>  “嗯,原來如此,那你站著說罷?!崩钜纥c(diǎn)頭,卻是不在勸說。

  詹焱接著道:“便是那前任水雷縣縣令的養(yǎng)子李遠(yuǎn),本以為我在水雷縣中為官,少不了要靠他幫忙,卻是不想是個貪財(cái)之輩!下官收到的第一筆銀子,好心分他十兩,他卻是嫌少了,說什么君子不收不義之財(cái)!哼,這個落魄戶黑煤仔!”

  “哈哈!詹老弟如何知道這李遠(yuǎn)嫌少了?”

  李益卻是笑問詹焱。

  詹焱呆了呆,納納道:“這白花花銀子誰不喜歡?他定是見著本官收的多,他收的少,紅眼病犯了!如今竟想魚死網(wǎng)破,去京城狀告本官,說,說,說大人與小人相互勾結(jié)謀殺前任水雷屯縣縣令!哼!還不是想訛詐我銀錢,我這如何錢都買酒了,哪來銀錢與他?真是個白眼狼!”

  詹焱說罷還抬著眼睛瞟著李益。

  李益心中冷笑,想把自己拉下水,再從我這賺上一筆?太嫩!

  想到此處瞪圓眼睛,恐嚇詹焱道:“詹老弟啊,你有所不知,我那叔父,也就是前任水雷屯縣令,那可是個有名的油鹽不進(jìn)倔骨頭,他的義子想必也是一個德行,這怕是真的去告你去了!”

  詹焱面色頓時一白,后退兩步,六神無主,一屁股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李益見詹焱不似在戲,瞇著眼勸慰道:“詹老弟莫急莫急,你可知道那李遠(yuǎn)跑去何方了?”

  “哎,大人莫提了,小人只知道他往京城方向跑了,如今已經(jīng)過了十二天,怕是已經(jīng)告上了小人,小人如今快成儈子手的刀下鬼,莫提莫提,今朝有酒今朝醉!”

  詹焱邊說邊哭,狀若瘋狂,沖到桌邊抓起酒壇便往嘴里灌酒。

  李益就這么看著詹焱哭著將酒喝干,這才笑道:“詹老弟不必如此悲觀,我早已下令封鎖舞陽郡周邊,那李遠(yuǎn)想來跑不了多遠(yuǎn),且看我?guī)湍憬鉀Q這個白眼狼,老弟意下如何???”

  詹焱大喜,手中酒壇不穩(wěn),掉在地上摔個稀碎,連忙站起退后幾步,胡亂將臉上淚水擦干,長輯道:“多謝大人救我,感激不盡,感激不盡!下官再敬大人一杯!”

  說完卻是一呆,酒都被他喝完了,哪來的酒,急得詹焱抓耳撓腮!

  李益長笑道:“詹老弟,酒喝的盡興便好,今日便不飲酒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說罷,李益拍了拍手,不到片刻,門口進(jìn)來了一個女子,只見其眉目含煞,卻又淚眼朦朧,一副俏麗臉蛋,凹凸身材,可謂我見猶憐。

  李益指著這個婦人,仔細(xì)盯著詹焱道:“這個女子可是我舞陽閣最漂亮的女子,前些日子剛來,今晚第一次見客,就讓她陪詹老弟你了,怎么樣本官對你不錯吧!”

  只見詹焱上下其眼,仔細(xì)盯著那女子猛瞧:“嘿嘿,不錯,不錯!”

  李益點(diǎn)頭道:“詹老弟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本官與詹老弟你可謂是一見如故,回去思前想后,不知該送甚么見面禮好,正巧了,前些日子居然有信曹的愚民不肯配合本官的推恩令,還打殺了我治下官員,我便命人前去將其捉了回來,這一家子剛烈的很啊,拒不伏法,本官下屬無奈之下,失手將那家兩個老人打死,家中獨(dú)苗也在混亂中不知所蹤,本官見他們可憐,給了他們一條活路,男的發(fā)配挖礦,這女子身段不錯,便來我這樓里做工,聽聞老弟趕考時從那經(jīng)過可有映像?”

  詹焱不答,李益復(fù)問:“詹老弟?”

  待李益連喚三聲,詹焱這才回過神,擦擦嘴角口水,紅著臉,納納道:“極好的,極好的,大人費(fèi)心了!”

  李益大笑:“那本官就不打擾詹老弟享受了!”

  說罷,拍了拍詹焱的肩膀,大笑出門,待將門關(guān)好,李益頓了頓,側(cè)耳傾聽。

  “公子真不認(rèn)得我?”

  “本公子管你是誰!給本官去床上躺好,我吃兩口菜,補(bǔ)補(bǔ)體力就來好好享受小娘子!哈哈哈!”

  李益嘴角微彎,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悠哉去了右手拐角包廂。

  剛一進(jìn)門,他的幾位狗頭軍師便站起相迎,同問道::“大人,這詹焱小兒如何?”

  李益大笑道:“哈哈,區(qū)區(qū)小兒,貪婪之徒,無懼也!”

  笑罷,李益將剛才詹焱所作所為包括言語動作,事無巨細(xì)通通這么一說,說罷,便道:“且讓那些刀斧手散了罷,為了這么一個小兒背上擅殺縣令的皮皮,不值當(dāng)!不值當(dāng)!哈哈。”

  “大人且慢!”卻是那個小胡子門客捏著小胡子思索道:

  “這詹焱小兒師承鬼谷,最善玩弄人心,他越是毫無破綻,我越是起疑,以我之見,不若大人便是殺了他!一絕后患!大人豈不知,只有千里殺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有殺錯,沒放過啊大人!”

  李益聞言,心中也是起疑,來回踱步,片刻后才道:“先生說的有道理,可那詹焱小兒好歹也是縣令,前些日子已經(jīng)做了一個,再做一個怕是不妥,且需從長計(jì)議!”

  那書生模樣的門客皺眉思索一會,便道:“大人,那李遠(yuǎn)既然不可留,詹焱小兒與其有間隙之事,滿城皆知,不若尋到那李遠(yuǎn),殺了,再栽贓與詹焱,豈不是兩全其美哉?待那詹焱入了大獄,是圓是扁,還不是任我等揉搓?最不濟(jì),殺了,弄個畏罪自殺便是!對了,那小娘子知道此事,也當(dāng)一并殺了!”

  李益聞言眼前一亮,笑道:“先生此計(jì)神妙,便以此計(jì)行,不過那小娘子張得不錯,是顆搖錢樹,她丈夫在我手里,諒她也翻不了天!哈哈,益得幾位先生,可謂如虎添翼??!”

  一時房間里,主慈臣孝,充滿了歡快得氣氛。

  只是貪婪之徒到底是誰?且不討論,話分兩頭。

  詹焱房內(nèi),曹家婦人,躺在床上無聲卻是淚順著臉頰滑下,淚流不止。

  待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曹家婦人深深吸了口氣,勉強(qiáng)道:“官,官,人,歇息罷?!?p>  卻是噗通一聲,婦人轉(zhuǎn)頭,便見往日那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如今的縣太爺跪在床前,以頭搶地,低聲說道:

  “對不起,焱一時沖動,未曾想連累夫人一家如此,如此悲慘,焱。焱。焱。”

  詹焱再也說不下去了,跪地哽咽。

  婦人卻是再也忍不住,那淚水如同傾盆大雨,嘴張的老大,卻是發(fā)出嘶嘶聲,血紅著眼,撲上去不停的撕撈詹焱后背,每一抓下去都帶著破布與血絲,狀如野獸。

  詹焱一動不動,任憑其廝打,詹焱只是深深垂著頭,恨不得將頭藏進(jìn)地里,哽咽痛哭:

  “焱只是覺得這世間還是有著正義的。對不起!對不起!”

  “焱只是覺得這世間還是有著正義的。對不起!對不起!”

  “焱只是相信這世間還是有著正義的。對不起!對不起!”

  。。。。。。

  一遍又一遍的悲泣,終于讓瘋狂的婦人清醒過來,她踉蹌退后,扶著床,終于坐在地上痛哭出聲:“你愿救我丈夫么?”

  少年依然跪著,哭著,低聲重復(fù)著那句話:“焱只是覺得這世間還是有著正義的。對不起!對不起!焱錯了!”

  婦人見其不答,流著眼淚無聲的看著窗外的天,沒有月亮,黑壓壓的一片天,沒有絲毫光明。

  就這么,少年跪在地上嘶啞著重復(fù)著一句話——焱只是相信這世間還是有著正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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