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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將

第二章 怒不能言

吳將 悶賤客 1382 2018-09-17 22:01:31

  永安縣,屬于江陵地區(qū),以盛產(chǎn)蓮藕、魚米聞名,本來的繁華之地因為一場蝗災(zāi),而今蕭條零落。

  菜市場上販賣者寥寥,多是老嫗婦女,所賣東西也是不多,大多一斗米,一把蔬菜。

  所以,一手提著一個木桶,一手挑著一根穿著紅公雞一家的木棍的詹焱如同鶴立雞群,讓人頻頻側(cè)目,詹焱倒是無所謂,帶著一地雞毛,招搖過市。

  詹云本是不讓詹焱來的,在她看來男子上街叫賣總是不好,奈何她終歸是個柔弱女子,七八只雞實在拿不動,只得讓詹焱跟著。

  待尋了一塊空地,詹焱將雞放在地上,亦將手里的木桶放下,里面放著的是姐弟兩昨日在自家池子里釣著的兩尾鯉魚。

  東西放好,詹云便走到詹焱面前,將詹焱身上的雞毛細(xì)心撿了,又仔細(xì)將詹焱有些凌亂的衣衿整理一番。

  詹焱家中離永安縣不近,姐弟二人卯時出發(fā),午時才至,詹焱看著顧不得滿頭細(xì)密的汗珠的詹云,沒出聲,心中一片溫暖。

  片刻后,詹云將詹焱衣服上最后一處皺褶整理好,滿意的拍了拍詹焱的肩頭,點點頭道:“我家阿弟真帥,自己去玩罷,記著啊,別去招惹阿嬌那小妮子!”

  說罷塞了一塊干糧給詹焱,示意詹焱趕緊離開這不入流的地方。

  詹焱笑道:“阿姐,別這樣,我陪你一起罷?”

  詹云急,望了望周圍,這才小聲說道:“別!出門時咱兩可時說好的,這泥腿子待的地方,你不能待!”

  詹焱心中咯噔一下,想起前些日子村中二狗子給自己說的傳言,面不改色,裝作不以為意道:

  “阿姐能待,我自然也能待,再說泥腿子又如何?”

  言罷,詹焱掏出手帕給詹云擦了擦額頭上汗水。

  “你!”詹云急,聲調(diào)都高了些,引來臨近兩個老嫗的探尋的目光,詹云這才發(fā)現(xiàn)不妥,連忙低聲道:“小阿土,聽阿姐的,男子漢大丈夫,這些活不能做,你且去街上逛逛,太陽落山前回來便是?!?p>  詹焱正想辯駁,卻是周便圍上了七八個別著刀的漢子,詹焱本想將詹云護(hù)在身后,卻是詹云反應(yīng)更快,柔弱的身子向前一竄,挺著脖子將詹焱護(hù)在身后。

  一麻子臉,滿臉橫肉的漢子,雙手環(huán)胸,吹了吹嘴上的胡子,瞇著眼說道:

  “喲,詹小娘子,又來集市???我瞧瞧,喲,今天賣的好東西不少啊?我也給你瞧個好東西?!?p>  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張帛卷,打開在詹焱和詹云臉上晃了晃,這才一本正經(jīng)的念道:

  “去年秋收之際,蝗災(zāi)橫至,民不聊生!本官難辭其咎,這實乃上天警示于民,今秋收將近,不可觸怒天神,特令,今日起,凡江河捕獵者,需至縣廟購買捕魚赦令,若私自漁獵,罰五金,游街三日,同鄰?fù)铮∨e報者賞銀一兩,特此敬告!延豐三十年八月初五,永安縣令特令!”

  麻子臉慢悠悠的念著,末了六字念的特別大聲,待念完,瞇著眼上下打量詹云,笑瞇瞇道:

  “小娘子可要知曉,罰金五兩自不必說,賣了你攤子上的你都交不上,至于穿著個肚兜游街,嘖嘖,大爺我還真是期待啊。這可是特令,就算魏大公子來,也救不了你?!?p>  聽見麻臉大漢的話,詹云面色一白,連忙將桶里的稍大一點的那一尾魚抓出來,小心翼翼得遞給眼前的麻臉大漢,陪笑道:“這是自家塘子里的魚,不是河里的,這一尾魚肥美,就當(dāng)是孝敬李哥了!”

  麻臉大漢卻是不領(lǐng)情一把打掉詹云手里魚,任憑那魚掉在地上不停的撲騰,麻臉大漢瞟了一眼魚,這才皮笑肉不笑的道:“當(dāng)大爺乞丐呢?一條爛魚就給打發(fā)了?自家池塘里的?鬼知道是不是?這么著,今個大爺心情好,便不去衙門告你私自捕魚了,正好弟兄們饞了,那幾只雞拿給大爺,讓兄弟們打打牙祭?!?p>  詹云臉色一苦,這雞是用來給詹焱換盤纏的,如何愿意給這麻臉大漢,頓時有些結(jié)巴道:

  “這。這。李哥,這魚真是我自家塘里養(yǎng)的,要不您將魚都拿去罷?”

  詹云一邊哀求著,一邊死死拉著詹焱攥緊的拳頭。

  “舍不得?”麻臉大漢冷笑,卻是轉(zhuǎn)身便帶著一群人作勢要走。

  詹云在怎么成熟亦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女,眼淚一下便流出來了,順著臉頰流淌,萬般無奈喊道:“雞給你!拿去,拿去罷!”

  麻臉大漢聞言,回首,瞇著眼,一手摸著下巴,大笑道:“喲,快看詹云小娘皮哭了!哈哈!”

  “哈哈哈!”身后的馬仔亦是配合的大笑。

  麻臉大漢走到攤子前,色迷迷的上下打量了詹云一眼,這才笑嘻嘻道:“有個詞兒怎么說來著,哦對!憐香惜玉,大爺我怎么著也算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這么著罷,大爺我現(xiàn)在不高興,你還得把魚賠我!”

  說罷,看見詹云身后的詹焱死死瞪著自己,麻臉大漢不以為意道:“你就是詹云那小白臉弟弟?看什么看?仔細(xì)你的皮!”

  詹云輕輕拍了拍身后的詹焱,這才閉著眼,泣聲道:“都拿去,都給你!”

  “懂事!”麻臉大漢笑了笑,屈身向那穿著雞的木棍抓去。

  手在半途,卻是被一只手捉住手腕,麻臉大漢臉色一變,抽手,卻是不動,手腕被捏的生疼,麻臉大漢反應(yīng)不慢,輪著左手,便是向前打去,還沒碰著人呢,卻是又被抓住,麻臉大漢疼的齜牙咧嘴,抬頭,卻是見詹焱血紅著眼青筋畢露,死死瞪著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一切發(fā)生后,麻臉大漢的手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拔出腰間的刀,便是要沖上。

  詹焱捏著大漢的手,使勁一扭,大漢一聲慘嚎,卻是被詹焱下了手腕,詹焱手一松,右手又是閃電般的竄出,掐著麻臉大漢的脖子,一提,便將麻臉大漢提溜起來,左手將詹云護(hù)在身后,血紅的眼環(huán)顧那些麻臉大漢的手下,大喝道:

  “來啊!看我先死,還是這狗娘養(yǎng)的先死!”

  麻臉大漢的一眾手下,止步,沒人不信詹焱的話,能單手提起百八十斤的大漢的人,要捏斷人的脖子,顯然是個輕松的活計,一時眾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提刀籌駐。

  詹云被眼前的一幕嚇得有些懵,待她反應(yīng)過來,只見那麻臉大漢被詹焱提在空中,手腳亂蹬,眼睛反白,眼看就要斃了氣,連忙拉著詹焱的衣袖,急道:“阿土,快放了他,別出人命了!”

  詹焱手不松,依舊紅著眼瞪著麻臉大漢,道:“可是,阿姐,他。。?!?p>  “阿土,求你,放了他,快出人命了!”身后的詹云聲音已經(jīng)帶著泣腔。

  “哎?!闭察蛧@息,右手一甩,便將麻臉大漢仍在道中。

  麻臉大漢摔在地上,捂著脖子,不停的咳嗽,左右翻轉(zhuǎn)中,活像剛他打落的魚。

  待他深深吸了三口氣,這才緩過勁來,倒在地上看著不知所措的手下,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都tm愣著干嘛?給勞資抄刀子砍死這個雜碎!”

  麻臉大漢的一眾手下得令,提刀沖上。

  詹焱一手抄起還掛著公雞一家的木棍,一手將詹云護(hù)在身后,嚴(yán)陣以待。

  “住手!”一聲大喝傳來,一白衣少年騎馬而來,手中馬鞭一揚(yáng),“啪!”狠狠抽在沖的最快的那提刀漢子背上,頓時抽的他背上皮開肉綻,摔了個狗吃屎。

  麻臉大漢的手下看著來人,頓時不敢動了,直到那少年將馬橫在詹焱身前,將詹焱與詹云護(hù)住,這才下馬,怒視麻臉大漢,罵道:“滾!”

  “喲!魏公子來啦?”一個手下將麻臉大漢扶起,他這才低眉順眼道:“小人這就滾!”

  就這不說二話,拉著一票手下麻溜的滾了,只是輸人不輸陣,待走的遠(yuǎn)了,這才高聲討論道:

  “詹云這個小娘皮,還真是不識抬舉!王大公子看中她,那是她的福氣,哼!野雞就是野雞,怎么飛也成不了鳳凰!”

  “誒?你說這老娘們,都快二十了吧?還不嫁?”

  “你懂啥?她與他那小白臉弟弟孤男寡女整日呆在屋里,何等快活,哪需要嫁人?哈哈”

  哄笑聲傳來,詹云看著眼前那白衣少年,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淚水不爭氣的流下來。

  詹焱:“阿姐沒事罷?”

  白衣少年:“阿姐,我來晚了?!?p>  兩個少年異口同聲。

  詹焱聞言瞪了一眼那白衣少年,做了個口型——“你敢瞞我!”

  白衣少年笑笑,聳了聳肩牽著馬走到一旁,不打擾姐弟二人。

  詹焱不理他,掏出手帕,將詹云臉上淚痕擦干,看著堅強(qiáng)的阿姐此時渾身顫抖,詹焱頓時紅了眼眶,苦澀道:

  “阿姐,阿土無用,讓你受苦了?!?p>  詹云卻是明媚一笑:

  “我家阿土可是要功成名就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汗,早晚都要披紅掛彩衣錦還鄉(xiāng)的!這點苦算啥?”

  詹焱忍住眼淚,勉強(qiáng)笑了笑,說道:“阿姐真有文化!”

  詹云伸手想拍詹焱的頭,卻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轉(zhuǎn)而為詹焱理著有些凌亂的衣袖,笑道:“又來!口花花,還不是老先生教的好,我給你們做飯時偷聽了些去?!?p>  詹焱看著眼前還掛著淚痕卻強(qiáng)顏歡笑的阿姐,低頭不語。詹云仔細(xì)理著詹焱有些凌亂的衣服,一邊整理一邊說道:“你呀,力氣可真大,出去后,阿姐不在你身邊,你可不許犯渾,這些都是身外之物,給了便給了!那些家伙可是帶刀的,要是傷到那可怎么辦?”

  “阿姐,你真好?!闭察托π?,又掏出手帕擦了擦詹云的眼淚,便對一旁牽著馬的白衣少年喊道:

  “喂!魏大戶,我家的雞和魚你買不買?又肥又大嘞!”

  剛把詹焱的衣角理好,耳邊傳來卻詹焱有些輕浮的話語,詹云皺了皺鼻子,抬頭教訓(xùn)道:“你如何能這般與魏公子說話?”

  詹焱有些錯愕,見自家阿姐有些慍惱,連忙解釋道:“額。。。阿姐,魏大,魏城是我?guī)煹?。?p>  白衣公子魏城卻是從袖子中拿出一個荷包,放在詹云手上,笑道:“阿姐,無妨,小土鱉嘛,我這出門匆忙,只帶了十兩銀子,不知夠不夠?”

  “多了多了,公子這些東西不值這么多錢的?!闭苍祁D時羞紅了臉,連連擺手道。

  詹焱頓時有些不忿,那魏城叫自己土鱉,阿姐理都不理,自己不過叫了聲大戶,便被教訓(xùn),不忿道:“阿姐你就收著罷,沒事,他爹收了不少臟錢,餓不著他?!?p>  詹云柳眉一抬,看著詹焱卻要發(fā)作,倒是白衣魏城阻止道:“阿姐,這些事應(yīng)當(dāng)?shù)?,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的,別放在心上?!?p>  “是啊,阿姐,我這把雞和魚給魏城送去,你先回家,我去去就回!”詹焱連忙將雞扛在肩上,一手提著魚,便對魏城使眼色,魏城為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倒是詹云有些籌駐,一臉為難的看著魏城,她自家弟弟的脾氣,她怎么可能不知曉,這一去怕不是去找那麻臉大漢的麻煩?但總不能讓魏公子自己將雞扛回去罷?

  白衣魏城笑了笑,道:“阿姐且放寬心,我看著土鱉。”

  魏城的笑仿佛有種魔力,詹云頓時放心道:“那有勞公子了?!?p>  詹焱對阿姐為何將自己與魏城如此區(qū)別對待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總有種自家魚塘里的魚被貓摸走了的錯覺,不耐道:“魏大戶,走不走!”

  不待詹云發(fā)作,一馬當(dāng)先,一路小跑沖在前面。

  魏城對詹云抱了個歉,牽著馬跟上了詹焱。

  詹云看了看扛著雞,提著魚,活生生走出大將軍范的詹焱,又瞧了瞧一身白衣牽著駿馬走在一旁的魏城,搖了搖頭,自家弟弟何時能有魏公子一般的風(fēng)度就好了,將手中還帶著余溫的荷包揣在懷里,詹云帶著心事走上了回家的路,卻是不曾注意,周圍一群帶刀的青年悄悄護(hù)衛(wèi)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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