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尼莊園外,古爾德安穿著一雙特制的長筒軍靴登上了大門前印著軍隊標識的馬車。車廂內(nèi)厚實的華麗錦緞阻隔了外面空氣中的寒氣,古爾德安摘下雙手的灰色手套,扔給了一旁跪坐的仆從。
“先生,這是鐵面人宮殿那邊傳來的消息?!币晃煌χ北巢孔诠艩柕掳沧髠?cè)的老仆用枯瘦的雙手將一封蓋著鐵面具標記的信封遞給了古爾德安。
拆開信封,古爾德安掃了一眼信上的內(nèi)容,正是關(guān)于菲爾羅斯四世死亡的消息。將信紙重新塞進信封,古爾德安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車廂中間火爐里升騰的火焰。炙熱的火焰扭曲著蘊含著寒氣的空氣,在躍動的火光中間,古爾德安恍惚間看見了一閃而過的安度西·菲爾羅斯。
哧,將信紙連同信封一起扔進火爐里,古爾德安閉著眼將背部靠在車廂內(nèi)柔軟的錦緞上。為了黑蘭德,沉重的誓言在這位王國統(tǒng)帥的心中響起。
“總理府那邊有什么行動嗎?”
車廂內(nèi)寂靜的氛圍被古爾德安厚重威嚴的聲音打破,恭敬的老仆語調(diào)緩慢卻清晰地回應道:“諾斯德總理最近會見了幾位擁王黨的成員,司法部那邊正在為國王聘請一位專業(yè)的辯護律師?!?p> 古爾德安閉著眼聽著老仆的講述,眉頭明顯地擰皺了起來,諾斯德?lián)u擺不定的性格顯然觸怒了這位王國的統(tǒng)帥。咻,輕微卻凌厲的聲響突然出現(xiàn)在古爾德安的耳邊。一支燃燒著火焰的利箭穿透車廂,攜著死亡的氣息出現(xiàn)在古爾德安的面前。
鮮血濺落在車廂內(nèi)豪華的錦緞上,古爾德安憤怒地看著窗外,懷里抱著那位忠誠的老仆。當那致命的利箭即將貫穿古爾德安胸膛的那一刻,這位世代侍奉古爾德安家族的老仆以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利箭的鋒芒。
在從波尼莊園回安梵城區(qū)的鹿林大道上,數(shù)十名蒙面的劍士騎著巨大的埃德蒙座狼沖向了古爾德安所在的馬車,狼群的氣息驚動了守衛(wèi)在車廂兩旁的護衛(wèi)們的坐騎。但作為經(jīng)歷過多次殘酷戰(zhàn)爭的精銳軍士,古爾德安的護衛(wèi)隊很快就安撫好了坐騎,并且擺好了作戰(zhàn)的陣形。
車廂內(nèi),憤怒的古爾德安拿起掛在一旁車廂廂壁上的長劍,打開車廂門,怒視著周圍的刺客。冷冽的寒風刮過騎士和蒙面劍士們的臉龐,在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古爾德安的身上。
咻~擁有著豐富戰(zhàn)場經(jīng)驗的古爾德安用蘊含著怒火的冷漠眼神掃視著四周圍上來的刺客,一扭頭躲過了遠處一叢小樹林里射出的利箭。沒有在意釘在車廂上,尾梢還在擺動的利箭,古爾德安拔出鞘中的“指揮者”長劍。
作為王國的最高軍事長官,即使在羅安德希長墻之外的戰(zhàn)場上古爾德安也只是一位坐鎮(zhèn)后方的指揮者,但這并不意味著這位手執(zhí)王國之劍的統(tǒng)帥不會士兵的技藝。寒風吹動古爾德安身上厚實的風衣,這位滿身功勛的王國軍事長官的胸前露出一枚孤零零的勛章——護國劍士紫帶勛章。護國劍士紫帶勛章,這是古爾德安一生中第一次高光時刻的紀念品,也是現(xiàn)在這位滿身煙味的王國統(tǒng)帥唯一保留在身上的勛章。
“很好,你們的愚蠢讓我看到了王國那些鼠輩們身上僅存的勇氣?!惫艩柕掳搽p手持劍,身體發(fā)力猛然躍向領頭的一位騎著座狼的蒙面劍士。致命的劍光在空中劃過危險的弧度,緊接著一道血線從那名蒙面劍士的額頭蔓延至其騎乘的座狼的下額。古爾德安以無可匹力的劍勢直接將這一狼一人斬成了兩半,這血腥而恐怖的場景讓后面即將沖上前的座狼劍士們滿臉恐懼。
總理府,諾斯德一臉驚懼地站在一張被掀翻的茶幾前,散落的煙灰沾滿了他的褲腳和那雙珍貴的皮鞋。在他面前數(shù)名擁王黨人或持槍或拿劍封鎖了整個總理辦公室,其中一名正拿槍頂著他的下巴。穿過眼前人的肩膀,諾斯德能夠清晰地看著幾名擁王黨人正在給趕來的總理護衛(wèi)們繳械。
“安諾東,你我都知道這樣只能給這個悲慘的王國帶來更多的血腥和痛苦?!敝Z斯德盡力穩(wěn)住心神,并用他那一貫溫和而具有說服力的嗓音勸說著眼前的年輕人。
安諾東·戴維子爵,法洛斯王國現(xiàn)任戴維家族家主,一位明面上保持著溫和中立立場的開明人士。但作為從國王的馬車夫起家的戴維家族的一員,安諾東從血脈里就是一個擁王黨人。更重要的是,安諾東心愛的女子弗莉亞·路德就是死在了議會派的手中(路德家族的覆滅)。
“血腥和痛苦?尊敬的總理閣下,這將是我們給議會派那群惡徒的禮物。他們背叛了國王,也背叛了整個國家,這樣的后果是他們的罪惡應受的后果?!卑仓Z東用仇恨的目光堵住了諾斯德的嗓眼,最有力的語言也抵不過暴徒的子彈??粗Z斯德放棄抵抗的神情,安諾東一揮手讓一位擁王黨人將一張公告書放在了諾斯德的面前。
“為了這個王國的未來,總理閣下,我們需要你珍貴而權(quán)威的簽名?!卑仓Z東將那張寫滿擁王黨人綱領和煽動言論的公告書放在了旁邊的書桌上,同時一位擁王黨人粗暴地把一支羽毛筆塞進了諾斯德的手中。
顫抖地握著羽毛筆,諾斯德彎著腰看著桌面上那些極具煽動性的政治言論。熟悉法洛斯政壇慣例和傳統(tǒng)的他明白在這張紙上簽下名字可能造成的可怕后果,這是一場風險巨大的政治賭博,更可悲的是他還對此毫無抗拒的能力。
不,這不是個明智的舉動。一個恐懼的聲音從諾斯德的內(nèi)心深處傳出,但腦后冷冰的槍口又讓諾斯德保持著克制。
“安諾東,想想那些已經(jīng)死去的高貴的家庭。如果你失敗了,不僅是你還有你的家族,甚至你身邊這些年輕人的家族都會因此遭遇血腥的屠殺。相信我,你現(xiàn)在的行為并不是個明智的舉動?!碑敼P尖觸及粗糙的紙面那一刻,不甘于命運的諾斯德用因克制恐懼而顯得有些沙啞的聲音勸說著身后的年輕人。
聽著諾斯德如同長輩般慈愛溫和的聲音,安諾東只是讓冰冷的槍口更加貼近諾斯德滿是冷汗的后頸。
“總理閣下收起你那堪比外交家的口舌,子彈可不會給生命以憐憫?!?p> “愿真神庇佑我們?!?p> 向神靈祈求庇佑之后,諾斯德最終還是在那張刺眼的紙張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只是那略顯雜亂的字跡還是顯示出這位王國紳士心中的恐慌。
紅玫瑰街的某條不知名的小巷里,猶戈·索羅斯拉起坐在地上的哈特·萊茵。當看到哈特雙手上封印的那一刻,猶戈便認識到這位半惡魔先生對自己的重要性。
“你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哈特,至少現(xiàn)在我們還可以維持朋友的關(guān)系。不過,你能否告訴我你這糟糕的身體狀況還能夠堅持多久?”猶戈用內(nèi)斂卻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哈特的雙眼,仿佛想要穿透這位半惡魔先生的內(nèi)心。他那根手杖依舊保持著足夠的警惕,只要眼前這位半惡魔露出一絲異常,猶戈會毫不猶豫地予以擊殺。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但它不會是現(xiàn)在。而且,我可不想就這么無趣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