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書中藏玉

　　“夜半三更，你要帶我到何處?”

　　“書房，這幾日事務(wù)纏身，竟也混忘了，原本該是新婚當(dāng)日予你的?！壁w元休道。

　　趙元休牽著潘摯的手，來到書房，這是潘摯第一次進(jìn)書房，滿屋盡是書香，然則，入目并非是滿屋的藏書，也非滿屋精巧的擺設(shè)，而是正立于書案后，潘摯的畫像。

　　一卷緙絲畫卷上，刻畫著一個(gè)穿著一襲妃色淡雅長裙，腰上裹著繡緋紅色紫荊花腰封，墨發(fā)側(cè)披如瀑，素顏清雅面龐淡淡然笑，嬌艷若滴，栩栩如生。

　　趙元休從背后抱住潘摯兒，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曾應(yīng)允你，必會(huì)還你一張更好的，如今，終于兌現(xiàn)承諾了。”

　　潘摯反身緊緊的抱住趙元休，淚早已如涌泉般落下，就這么緊緊的擁住他，就這樣就好。

　　“古有漢武帝金屋藏嬌，我自不能比之，只想，在這小小書屋里，藏一枚小小的玉，足以?！壁w元休的聲音很輕，很柔，攝人心魄。

　　“玉易碎，可要藏好了，放君心上，可好?”

　　趙元休攔腰將她抱起，跨步回屋，“好……”

　　冬至前三日，當(dāng)朝官家趙炅須駕宿大慶殿。百官隨侍，皇帝的一眾兒子皆同隨行，趙元休亦無例外，潘摯在府里亦忙的不可開交，她這主母絲毫不知該如何下手，好在鈴蘭在韓國公府跟隨潘胡氏料理過府中事宜，又有王府的管家尤叔和陳李氏在，潘摯在一旁學(xué)習(xí)，漸漸的也開始熟悉起來。

　　冬至那日，府里的使女仆從終于可以好好的過個(gè)節(jié)，因?yàn)椤藫唇袢毡阃娢徽a命夫人一般，趕至大慶殿，行最后的禮拜。

　　站在離皇子官員不遠(yuǎn)處，后妃命婦的行列中，跟隨眾人，“起——跪——拜——起——”

　　潘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禮，難免心不在焉，兩眼骨碌碌的四處瞟，不管往何處看，總是不由得在趙元休身上矚目。

　　一身繡龍紋紅袍，頭頂通天冠的皇帝身后便是趙元休與趙元佐，恭敬的垂首，與潘摯同樣，一樣不安分，旁邊的趙元佐總是低聲警醒趙元休，然而趙元休又豈是那么聽話的人，從潘摯這邊看過去，就像兩人正在談天說地。

　　皇子身后便是眾大臣，潘美便站于其首，神情肅然。

　　“韓王妃有興致，這樣的大典還能如此分心。”

　　潘摯回過神，目光看向站在她身旁的楚王妃方氏，復(fù)又垂首。

　　“往日怎么沒有聽說，韓國公竟然還有一女，世人皆以為，他只有兩個(gè)女兒呢，韓國公藏的這樣深，否則，也不會(huì)至今都未曾定親，只等著德昌來討這婚事，也不知誰欲攀這門親，弄虛作假。”楚王妃方氏言語刻薄，聲音雖小，周圍人倒是都能聽見。

　　“方才未向大嫂行禮，是妾的過錯(cuò)?！边@不能怪她，大大小小那么多人，潘摯只是記住了大概，行禮時(shí)均沒有稱呼，無論見了誰，閉口不言，行萬福禮。

　　“哼，也罷，不怪你，怪本王妃出身的確沒有弟媳婦的高?！?p>　　這時(shí)，又傳來了一聲“跪——拜——起——”打斷了方氏的話語，大抵是又行了一禮后，連方氏自己也覺得不好繼續(xù)諷刺，甚是無趣，也不再說話。

　　楚王妃方氏的確出身不高，皇帝很重視長子的婚事，趙元佐的婚事一推再推，就想尋個(gè)名門淑女，然而與趙元休的婚事同樣遇上了尷尬，適齡的出身不高，出身高的還待等上幾年，無奈之下，方氏母家為人老實(shí)勤奮，聽說教養(yǎng)也不錯(cuò)，便下了一道賜婚書。

　　與之不同的是，二皇子陳王趙元佑的元妃比他長了三歲，當(dāng)年家中老人病逝，守孝三年，這才耽誤了，婚事操辦，比趙元佐還早了幾個(gè)月，雖是如此，出身遠(yuǎn)比方氏高上許多，只可惜第二年難產(chǎn)離世，是以，如今皇子中，只有同為一母所生的趙元佐并趙元休二人正妃尚在。

　　大約又站了一個(gè)時(shí)辰，禮畢。

　　潘胡氏與承慶郡主走到潘摯跟前，承慶郡主忙關(guān)切問道:“叔父待你可好?”

　　潘摯害羞，臉上瞬間緋紅，嗔道:“嫂嫂?！?p>　　“好了好了，且不打趣你，只是三朝回門，如今也過去了幾日，十幾日不見，想你想得緊。”

　　潘摯看了眼潘胡氏，她依舊是那般溫和的笑容:“這幾日著實(shí)是忙活了，待王爺閑些了，我便也得空了，屆時(shí)，還請母親和嫂嫂準(zhǔn)備好紅包?！?p>　　潘摯心道，何嘗不想回去呢，只是想到親血緣，見面都得行禮數(shù)，一想心中難過，以忙為借口罷了。

　　此時(shí)，趙元休也走到她身側(cè)，向眾人一一寒暄過后，牽著我的手，迎著眾人的目光，一同進(jìn)了大慶殿。

　　“哈哈哈哈，三哥小登科，小弟可是聽說，三哥與嫂嫂甚是恩愛啊，都在書房內(nèi)掛上嫂嫂的畫像，坊間可都在傳，漢武帝金屋藏嬌，三哥也是藏，藏在書屋內(nèi)?！闭f罷，又哈哈笑了起來。說話的正是趙元休的弟弟，皇四子趙德嚴(yán)，當(dāng)日大婚，婚房內(nèi)，潘摯可是見識過這個(gè)皇子——口無遮攔。

　　“四哥說笑了，說起來，四哥年紀(jì)也不小了，父皇可要給他多娶幾房妻妾，讓媳婦給管管，瞧他那張嘴?！币粫r(shí)間，大殿內(nèi)哄笑不已。

　　皇帝聽見了，連連笑道:“德嚴(yán)比德昌小不了多少，明年開春是要給籌備大婚之事了，德妃，你也瞧瞧，哪家有合適的?！?p>　　趙德嚴(yán)不干了，忙脫口道:“兒子不要，兒子喜動(dòng)不喜靜，現(xiàn)在的官宦女子都似悶葫蘆般，兒子要自個(gè)找，長的跟嫂嫂一樣好看，又喜歡熱鬧的。”

　　“傻孩子，哪有人不喜熱鬧的?！弊诨实凵砼缘牡洛钍系溃m是如此說，趙德嚴(yán)的婚事的確要等上幾年，別說現(xiàn)下沒有適齡的女兒，即便有，趙元休的婚事一波三折，各家也絕不敢在此時(shí)站出來討皇帝的嫌。

　　調(diào)侃半晌，李德妃召潘摯近前，李德妃此刻正坐在御座之側(cè)，宮人搬來小凳子，潘摯隨即坐上。

　　“王妃可有小字?”李德妃問道。

　　“大娘娘，媳婦小名摯兒，乃母親所取?！迸藫椿氐?。

　　“摯兒，”李德妃細(xì)細(xì)的念著這名字，隨后笑道:“韓國公與夫人果真是把這小女兒當(dāng)做至寶啊。那，德昌待你可好?”

　　“三郎對妾身甚好，一應(yīng)俱全，無不照顧的細(xì)心周到?！?p>　　“三郎——”李德妃疑惑的看了眼趙元休，忽的掩面而笑，看向皇帝:“官家促成的姻緣，瞧瞧，一個(gè)三郎一個(gè)三娘，竟如此巧合!”

　　皇帝亦滿心歡喜的看著我們:“都別站著了，這幾日苦了眾位卿家，不必拘束，今日便暢快的吃酒。”

　　歌舞在眾位落座后，逐漸燃起。

　　“大娘娘與你說什么了?”潘摯方一落座，趙元休忙問。

　　“無甚，家常問話罷了。”

　　歌樂奏起，眾青衣舞女手持梅花魚貫而入，將手中盛著梅花的瓷瓶擺在各桌上，樂師敲動(dòng)編鐘，青衣舞女紛紛回到大殿中央，手中披帛一揚(yáng)，一股芬香彌漫大殿。

　　披帛收回手中的瞬間，忽的從中間冒出一名紅衣女子，身穿廣袖衣擺，不斷旋轉(zhuǎn)，衣袂飄飄，青衣舞女再次甩動(dòng)手中披帛，紅衣女子霎時(shí)跳躍，踩上披帛搭建的“小橋”在空中旋轉(zhuǎn)一番后，邁向皇帝的方向。

　　樂好，舞好，竟讓鮮少見過世面的潘摯兒看呆了。

　　趙元休寵溺的摸摸潘摯的頭，潘摯專注之下，忽然被嚇到，一見是他，也不顧著生氣，便道:“我總覺著韓王府少了些什么，現(xiàn)下才明白，那便是生氣，不若我們在府內(nèi)養(yǎng)些舞姬?！?p>　　“你才看了一場歌舞，便嚷著養(yǎng)舞姬，往后還有更多，那該如何?”

　　潘摯盯著他，繼續(xù)道:“漢武帝的皇后也是歌姬出身，孝武李皇后也是歌姬出身。”

　　“那你養(yǎng)著，是要獻(xiàn)給我父皇的?”

　　“妾只是想，各家內(nèi)院都有養(yǎng)些供人娛樂的歌舞伎，王府里不好特例，日后內(nèi)務(wù)都交予妾身，妾唯恐來往交際時(shí)，失了面?！迸藫吹?。

　　趙元休嘆了口氣，輕聲道:“眾位皇叔府上皆有歌姬、舞姬無數(shù)，前去飲宴時(shí)也時(shí)常會(huì)有此作興，想來，我們府上也不可有此例外，他日旁人來作客，豈不顯得韓王府小氣，此事，你便吩咐尤叔去辦吧，你是王妃，這事，原本不必征求我的意見?！?p>　　潘摯知他此時(shí)必是在迎合她的喜惡，便也欣喜的點(diǎn)頭。

　　殿中忽然有陣歡笑聲，原來方才紅衣舞姬被封作正六品御女。

　　不待潘摯詢問，趙元休已經(jīng)在她的耳邊答道:“教坊司舞姬，多是罪臣之后，只怕這也是其中一個(gè)?！?p>　　“我朝是馬背上打下的天下，韓國公的功勞居功甚偉，與太祖皇帝、父皇并肩多年，三王妃是韓國公最幼的，亦是最疼愛的女兒，幾個(gè)哥哥能文能武，就連夫人們都是將門之后，想三王妃這將門之女必定不輸于男子，不知三王妃可給我們展示一下?”忽然，一道語音悠長，慢條斯理的話語擾醒了傳來，潘摯抬首往聲音的方向望去，亦是皇帝的下座，有一男子與一女子，男子姿貌雄毅，女子雖相貌普通妝容卻不失大家氣概，女子站起身，端起酒杯，笑容可掬的臉更透著幾分難以琢磨。

　　趙元休也不起身，坐于案邊，伸手撫上她的手，“楚王妃客氣了，何必如此多規(guī)矩，若是歡喜，大可來小弟府邸，與本王王妃私下一敘，楚王妃也道，這是韓國公最是疼愛的小女，自然是呵護(hù)備至了，至于會(huì)些什么，三娘今日醉酒，怕是也不能獻(xiàn)丑了，想諸位也不會(huì)怪罪?！?p>　　趙元休喚的是楚王妃，而并非大嫂，看樣子，元休是不喜這位大嫂的。潘摯心道。

　　楚王妃方氏一時(shí)語塞，身旁坐立的趙元佐，不耐煩的扯了扯她，趙元佐礙于皇帝和母親就在跟前，不便訓(xùn)斥，也只得忍下。

　　亥時(shí)趙炅與李德妃離殿，皇帝離去以后便也都散場了，潘摯有些酒醉，宿在李德妃的西宮嘉慶殿。其實(shí)趙元休在大內(nèi)的居所仍在，按規(guī)矩，在夫家二人也可以同房，只是李德妃堅(jiān)持讓她宿在嘉慶殿，趙元休只好難得破一次規(guī)矩隨同。

　　潘摯倚在床榻上，心里很是不安，趙元休接過宮人遞過來的解酒湯，見她喝下方道:“三娘不喜，以后少進(jìn)宮便是，大娘娘喜靜，是不會(huì)怪罪于你的，再者，大內(nèi)這渾水，我亦不愿你淌進(jìn)來?！?p>　　“三郎與楚王關(guān)系不和嗎?”

　　“我與大哥是同母所生，自小是大娘娘一同帶大的，怎會(huì)不和，大哥為人謙和，不多言語，不過是方氏善妒，見不得他人好罷了，你若見著她，她欺負(fù)你，且忍忍，待為夫給娘子出氣。好了，天色已晚，過不了幾個(gè)時(shí)辰就該起給大娘娘問安了，快歇著，免得大娘娘明日見著你憔悴，以為我欺負(fù)你了?！迸藫搭h首，他又吩咐宮人注意炭火，方躺下。

　　晨起天微明，鈴蘭伺候穿衣洗漱。

　　“楚王與楚王妃可來了?”

　　“奴婢不知，亦不敢打聽?！扁徧m躬身回道。

　　趙元佐早已搬入東宮，雖無太子詔書，如今行的卻是太子事，又是長子，潘摯兒著實(shí)不明白，同為妯娌，方氏何苦為難自己。

　　鈴蘭將那面刻著“昌”的玉牌為潘摯戴上，潘摯輕輕的撫摸著玉牌，笑意輕輕撫上臉頰。

　　忽然被人從身后環(huán)抱起來，感受著溫暖又熟悉的懷抱，心中甚是歡喜。

　　還未走進(jìn)寢殿，便聽到殿內(nèi)銀鈴般的笑聲，李德妃被聲音的主人逗得十分歡喜，掩面而笑。待的靠近，正是趙元佐與方氏，趙元休近前，率先拜下。

　　“元休攜王妃見過大娘娘，娘娘萬福?！倍笥謱ε赃叺膬扇说?“大哥，楚王妃?！?p>　　趙元佐略略尷尬，方氏則是壓抑著憤怒，潘摯無奈，也真是的，喚聲大嫂又能如何。

　　李德妃連連笑道:“好好好，尋云，上早膳?！?p>　　“三弟妹是起晚了，大娘娘可在這等了好一會(huì)了?！狈绞虾鋈坏馈?p>　　“是妾的過錯(cuò)，昨夜酒醉，今早起身，頭疼的緊，多睡了會(huì)，讓娘娘等候，是妾的不是。”潘摯忙起身，趙元休拉過她坐下，她偏不肯，他也起身:“大娘娘要怪罪就怪罪兒子吧，三娘天未亮就起身了，見兒子熟睡，不意叫醒兒子，待兒子醒來，已經(jīng)過了時(shí)辰了?！?p>　　“三哥自小就是如此，不喜規(guī)矩，任性胡鬧，樂兒你不是早就知曉的，三哥與弟妹新婚燕爾，自是舍不得溫柔鄉(xiāng)，貪念時(shí)光罷了，你何苦刁難于他，自找無趣?！壁w元佐斥道。

　　“何時(shí)說要怪罪了，確實(shí)是樂兒多心，快坐下吧?！崩畹洛钌畹目戳朔綐芬谎?，方樂登時(shí)低頭，只得收回欲言的話語。

　　膳后，李德妃喚過貼身宮女尋云:“去取庫房珍藏的一對琉璃耳環(huán)贈(zèng)予三王妃，”又指著桌上的銀紅綢緞道:“過不了幾日就要過年了，江南織造送了不少綢緞進(jìn)宮，正巧我這有副大紅綢緞，帶回去，命人好生制件衣袍，瞧你身上穿的，倒是素了點(diǎn)，摯兒第一次在皇家過年，穿的紅紅的，喜慶喜慶?！?p>　　“大娘娘，這副耳環(huán)?”方樂著急道，神色頗為緊張。

　　“是初初嫁予官家時(shí)，官家贈(zèng)與我的，摯兒項(xiàng)上戴著玉牌，手上亦戴著玉鐲，再送玉器怕是為難了，不過送副琉璃，與手上的玉鐲相輝映，顏色倒是很相稱呢?！崩畹洛χ?。

　　潘摯抬手接過，尋云在一旁打趣:“娘娘可是很寬心呢，王妃的玉牌與王爺?shù)牡故浅闪艘粚?。?p>　　李德妃頷首，掩面笑道:“身如琉璃，內(nèi)外明徹，凈無瑕穢，摯兒像極了我的當(dāng)年，我亦想我的兒能像我與官家般，長長久久?！?p>　　“摯兒謝大娘娘賞賜。”

　　“弟妹可見著我那賀禮了?”趙元佐忽道。

　　潘摯抬首看向趙元佐，柔聲道:“大哥?！?p>　　趙元佐聽了一聲大哥，頓時(shí)歡喜，潘摯紅臉瞧著他笑起來，與趙元休真是相似。

　　“是一座琉璃燭臺，三郎舍不得用，我卻不然，大哥所贈(zèng)，必是希望物盡其用，所以，摯兒前幾日已從庫房取出，放至屋內(nèi)?！?p>　　“弟妹真知我心，我素來喜愛琉璃，德昌自小見慣，早無新意，倒是弟妹，我原還擔(dān)心弟妹不喜!”

　　“大哥好生啰嗦?！壁w元休醋道。

　　潘摯噗嗤一笑，拿起手帕掩面。

　　忽然感覺李德妃臉上雖然掛著笑意，沒來由的覺得這笑掛著刻意。瞟了眼鈴蘭手里捧著的匣子，瞬間了然李德妃此刻的不悅，二人贈(zèng)禮均為琉璃，便道:“大娘娘與大哥對摯兒這般厚愛，摯兒真是受寵若驚，只盼日后能在大娘娘膝下盡孝，也讓大哥和三郎盡心政務(wù)，替父親分憂?！?p>　　“摯兒這孩子，真是討人歡喜?！?p>　　時(shí)辰將至，趙元佐與趙元休向李德妃告退，二人同去上朝。

　　李德妃突發(fā)奇想，帶著潘摯前往延福宮賞玩。

　　潘摯有些猶豫，延福宮不同于其他宮室，這是僅供帝后歇息游樂之所，李德妃如今入主西宮，等同皇后，方氏遲早是太子妃，二人進(jìn)出延福宮似無不妥，潘摯倒不同，傳出去，難免被人指責(zé)恃寵生嬌，規(guī)矩定下來，本就是為了避免沖撞。

　　“三弟妹進(jìn)去吧，時(shí)辰尚早?！狈绞锨尚χ钪氖?，壓低的嗓子繼續(xù)道:“除夕夜宴，為表孝心，皇子皇女皆會(huì)在殿中表演才能，父皇尚文，最喜子女舞文弄墨，不知三弟妹是否要在殿上，獨(dú)樹一幟?！?p>　　這便是嘲笑潘摯出身將門，不懂文墨，潘摯惱怒，迎面對上方樂的眼神，幾近爆發(fā)。

　　趙元休卻突然出現(xiàn)在延福宮宮墻外，向李德妃請了聲告退，便帶著她離開，一路走出宮苑，送她坐上馬車，“偷偷跑出紫宸殿，不能出來太久，且先回府，等我回來?！?p>　　潘摯無奈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