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皇,皇叔?
一句話都不說上來便這么狠,這個呈風(fēng)王真的是自己爹嗎?宋寧淵心中暗道。
云屏看了看宋寧淵,握緊了拳頭,后退一步,隨她跪了下來。
一個人從假山后繞來,他五官陽剛,身體瘦削,板著臉,看起來十分嚴(yán)肅,身上穿一件黑金色的朝服,想必是剛下了朝回來,就趕著訓(xùn)她來了。
蕭呈風(fēng)看著宋寧淵,心中覺得有些不對勁,以往自己這個兒子是十分害怕自己的,哪怕是看見了都會發(fā)抖,怎么如今即便是跪著,也昂首挺胸,看不出半點(diǎn)的慌張。
“逆子,你還不知錯?!笔挸曙L(fēng)眼睛微微瞇起,盯著宋寧淵,緩緩地說。
“孩兒不知犯了何錯,還望父王告知?!彼螌帨Y不緩不慢地說,眼睛根本就沒看蕭呈風(fēng),而是輕飄飄地停留在院中景物上。這般拋妻棄子的爹,她連個父親都不愿意喊。
“宋寧淵,你出去了一趟,如今連本王都不放在眼中了?!笔挸曙L(fēng)慢慢走近,從隨從手中接過了一根烏黑的鞭子。
“你擅自離家出逃,又擅自回府,還企圖嫁禍于汀兒身上,本王自己的女兒本王難道還不知嗎,她作為長姐,怎會縱容你出門歷練,簡直一派胡言!這幾日宮中事物繁忙,本王無暇顧及你,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胡作非為!還在府中縱容手下行兇,你簡直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里!”
宋寧淵見過偏心眼兒的,沒見過這么偏心眼兒的,自己兒子被人設(shè)計,在外面顛簸了好幾個月,不但不關(guān)心,反而妾室說什么他信什么。
空口白牙幾句,就能給她冠上這么多罪名。
她冷笑一聲,微微抬起頭來,第一次看向蕭呈風(fēng)的眼睛。
蕭呈風(fēng)有那么一瞬間愣怔了,他這個兒子從小膽小沒用,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露出那種眼神,仿佛不懼怕世間任何事,瞳孔黑黝黝的,一眼望進(jìn)去,像是真的望進(jìn)了深淵。
“回父王,第一,荒漠之事是受害者,孩兒莫名其妙被人打暈,再醒來已經(jīng)出了京城,此事父王不是應(yīng)該來怪我,而是查清是何人敢綁架您的兒子,將之繩之以法?!?p> 宋寧淵說話十分從容,沒有一絲的慌張。
“第二,至于歷練之事,由于孩兒在昏迷之前見到的最后一個人就是庶姐,所以在荒漠的時候便一直以為這是庶姐所為,可是庶姐卻否認(rèn)了,那既然這樣,可能是孩兒記錯了,畢竟在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孩兒體弱,命懸一線,記錯了也是有可能的?!?p> “你!”蕭呈風(fēng)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雖然他不想承認(rèn),但自己確實(shí)無法反駁。西北荒漠是個吃人之地,宋寧淵沒有必要將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看見蕭呈風(fēng)猶豫了,宋寧淵又道:“至于縱容手下之事,若是父王有心查定會查明,那幫仗勢欺人的婆子丫頭是怎么對待我娘的,她們用來煎藥的東西我現(xiàn)在還留著,里面那些藥材別說是我娘,就是您,吃了身子都會無法承受?!?p> “更別說,這樣的藥吃了絕對不止一天?!彼螌帨Y淡淡地說,眼神卻一瞬間犀利起來,蕭呈風(fēng)一怔,手中原本握得緊緊的鞭子慢慢垂了下去。
他雖說不喜也不在意自己這個王妃,但是一幫下人竟敢以下犯上,這就是同時不把他放在眼里。
宋寧淵知道蕭呈風(fēng)不會對宋眠有憐惜,但是他在意面子。
蕭呈風(fēng)看著宋寧淵的眼神慢慢開始變化,帶著些探究,這個兒子自己一向是當(dāng)做一個污點(diǎn)來看的,也從來不關(guān)注,但是如今看來,似乎變了許多。
正在此時,兩個人出現(xiàn)在了宮苑的門口,一個略高一點(diǎn),一身黑衣,身姿頎長,另一個穿著明黃色的龍袍,正在哈哈大笑,而那黑衣的人禮貌地聽著,眼中沒有一點(diǎn)笑意。
守在宮苑兩邊的侍衛(wèi)和宮女見到二人,撲通一聲跪下。蕭呈風(fēng)也暫時收起了鞭子,低頭道:“皇兄?!?p> 宋寧淵如今是側(cè)身,依稀可以看見二人,一個是那日所見的皇上,而另一個人。
宋寧淵睜大了眼睛。
那人慢慢走過來,旁邊的景色便被襯得沒了顏色,額間垂著兩縷烏發(fā),隨風(fēng)飏動,眉目低垂,眼中星辰仍可以看見,若不是高大挺拔的身材,說是傾國之色也不為過。
如此好看的人,宋寧淵此生只見過一次。
這樣想著,她像是被人打了當(dāng)頭一棒,差點(diǎn)跳了起來。
這不是那日在荒漠中的男子嗎?沒想到他沒死,且,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戰(zhàn)神王爺蕭陵?不對,他就是蕭陵。
宋寧淵簡直哭笑不得,這人世間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她當(dāng)日還出言調(diào)戲了他,如今真想回去給自己一巴掌。按照輩分來說,這可是她的皇叔,皇叔啊。
被整個燕京又敬又怕的戰(zhàn)神啊。
蕭呈煜擺了擺手,看向地上的宋寧淵,有點(diǎn)驚訝,這個皇侄小的時候他曾見過,當(dāng)時便是個小哭包,沒想到如今不僅長大了,還十分俊朗硬氣,那些傳言,確實(shí)是有失偏頗。
“呈風(fēng)啊,這幾日與趙國議和之事緊迫,朕才讓你叫世子進(jìn)宮說教,你為何還動上了手?”蕭呈煜看了一眼蕭呈風(fēng)手中的鞭子。
“回皇兄,這孩子太過頑劣,臣也是迫不得已?!?p> 宋寧淵皺了皺眉頭。
“原是這般?!笔挸熟陷p飄飄地說了一句,然后又問,“朕昨日聽說汀兒也受了傷,如今好些了嗎?連累這孩子了,等會兒朕派人送去些東西,讓她好好養(yǎng)傷,才能進(jìn)宮來同朕解悶?!?p> 人們說皇帝十分寵愛簫淺汀,將她當(dāng)成自己女兒一般,如今看來是真的,宋寧淵想。
這時,一道視線移到了她身上,宋寧淵心道不好,頭又往下低了低。過了一會兒,視線移開了,宋寧淵松了口氣,她知道,蕭陵并未認(rèn)出她來。
幸好在荒漠的時候,她渾身包括臉上都烏黑一片,臟到看不出本來面容,這才能蒙混過關(guān),否則她竟然調(diào)戲了自己皇叔,若是被蕭陵知道了,怕不得剮了她。
“趙國派人送來了書信?!?p> 蕭陵的嗓音很好聽,但是卻被他不知有意無意地壓低,顯得疏離神秘,聽話的人,自動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威脅,仿佛這聲音來自天外,而不是身邊。
蕭呈煜被他提醒,想起了正事,忙對蕭呈風(fēng)道:“對了,此番朕來此便是為了這封書信,事情突然,為了掩人耳目,便沒有宣你?!?p> 蕭呈風(fēng)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了一眼宋寧淵,厲聲道:“滾出去。”
宋寧淵巴不得讓她趕緊滾,她可不想真的挨鞭子,忙站起身來,對著蕭呈煜行了一禮,跑了出去。
蕭呈風(fēng)神情復(fù)雜地看了她背影一眼,宋寧淵似乎變了很多地方,方才說話不卑不亢,區(qū)區(qū)幾句話就能夠?qū)⑺呐瓪廪D(zhuǎn)移到其他人身上去。
再回想一遍宋寧淵方才說的,他心中有些亂,不過馬上就打消了自己的懷疑,屏兒跟了他這么久,她溫柔善良,又討人喜歡,絕不會有這樣的心機(jī),而宋寧淵不一樣,她說的話還需要好好查證。
蕭陵目光隨著宋寧淵出去,眉頭微微皺起,這個人的身形,讓他十分熟悉。想到這里,他轉(zhuǎn)身同蕭呈煜說了一聲,也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