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女如此叫人看不透,也難怪一家人都要特殊對待她。
清雁暗暗的嘆了口氣,也不知她這身體的原主人究竟想達(dá)成什么樣的目的,才會如此嚴(yán)苛的對待自己,幾乎泯滅了本能天性。
畢竟身在這樣一個溫馨且和諧的家庭里長大她還能長歪,這也是挺不容易的。
清雁的手指實在是撐不住眼皮了,便狠狠地在自己臉上搓揉了兩把,苦著臉道:“算了,反正爹也勸不動爺爺,我還是老老實實的繼續(xù)寫字吧。”
陳四嬸忍不住笑了起來,拉著她的手就要帶她回屋,十分豪爽的道:“沒有通宵做功課的道理,那是你爺爺,又不是強盜。明天實在寫不完,大不了你讓你哥哥們代勞?!?p> “……”清雁只覺囧囧有神,她能說就是因為他們代勞,所以才連累大家都挨罰了么?
只是再多的心思和煩惱都敵不過一頓飽飯一場沉睡,這些可都是陳四嬸提供給她的。是而她對陳四嬸先前的試探提防全都拋下了成見,畢竟這只是一個想要保護(hù)自己女兒的母親而已。
現(xiàn)在想想,其實暗潮涌動在和諧美滿之下,只是被她這縷意外降臨的孤魂打亂了原有的一切平衡。
最要命的是,除了淺顯易懂的那些,她對一切全都茫然不知。
抱著這份不知者無畏的勇敢,她毫無疑問的昏睡了過去,而且一覺睡到大天亮。
因著讀書要趁早,老太爺作為整個陳家村以及附近方圓數(shù)十里各個大小村莊唯一的教書先生,就算昨晚受了氣睡得晚了些,他依舊爭取在辰時未到便起身了。
用過早飯來不及找?guī)讉€小崽子的麻煩,老爺子就匆匆忙忙出門了。
只有依舊按時起床在院子里晨練的兩個少年撞到了他的槍口上,莫名其妙的挨了頓訓(xùn),心虛之下忙又鉆書房去補作業(yè)了。
所以等清雁睡飽了爬起來閑閑的吃早飯時,他們已然奮筆疾書解決掉一半。
捧著碗正吸溜著小米粥的清雁:“……”
要不是心疼這大半碗糧食迫使她將飯碗端得穩(wěn)穩(wěn)的,此時她早就砸了碗了。
這算什么?比她聰明的人還比她更努力?
簡直就是將她的自尊心按在地上來回摩擦!
但她這份被激起來的自尊來得快去得更快,就在一股尤為噴香的味道襲來之時,只見清柔也捧著個碗,一手還夾著個兩面金黃看上去酥脆可口的肉餅。
她的自尊頓時便被食欲擠到了墻角里,猛盯著人家的肉餅直咽口水,“你這個是從哪兒來的?”
清柔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娘在廚房正炸著呢。”說著就直直的路過了她,站在院中沖書房窗口喊道:“你們兩個!娘喊吃飯了!”
陳渝早就抄寫的不耐煩了,聞言頓時便扔了筆從窗口跳了出來,口中直嚷嚷著,“你這小丫頭片子膽子是愈來愈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清柔尖叫一聲,雙手捧著碗就往屋里逃,差點兒撞到同樣捧著碗但嘴里叼著個肉餅的清雁。
本來糧食可貴的精神,清雁難得身手矯捷的貼到了墻上讓開了去,還含含糊糊直起哄道:“要打出去打!屋里怎么施展得開!”
清柔的尖叫聲響徹屋前屋后,“呀——啊啊啊啊??!我的粥!我的餅!”
陳四嬸對此早就習(xí)以為常,不僅沒有勒令制止,反倒捧了一大盤肉餅走了出來,笑罵道:“做餅時沒一個來幫忙,吃餅倒是一個比一個跑得快!搶什么搶,這里多的是!”
清雁忙將手中的小半個全塞進(jìn)嘴里,從盤子里又拿了個架在碗沿上,燙得直吹手。
這一進(jìn)一出便有些嗆著了,她正努力的咳嗽時,陳瀟正好從她的身后路過,忙抬手拍她的后背,幫她順過了氣。
清雁忙中抽空轉(zhuǎn)身邊吃邊道:“謝謝哥?!?p> 見她的眼神就沒從食物上移開過,陳瀟不由啞然失笑。
一頓早飯也能吃得雞飛狗跳格外熱鬧,顯然是因為老爺子趕著去私塾,陳四叔進(jìn)山打獵還未歸的緣故。
陳四嬸素來便慣著孩子們,倒是誰也不怕她。
吃過早飯就意味著短暫的快樂結(jié)束了,又要面對無窮無盡的作業(yè)了。
其他人都是從小被罰到大的,加上基礎(chǔ)打得好,又不必刻意改換字跡,是而抄寫起來一氣呵成,在午飯前便都陸續(xù)離開了小書房。
最后一個扔筆跳起來的是清柔,她見清雁滿頭大汗如臨大敵,忍不住過來叨了兩句,“筆不是這么握著的!字隨心動要放松……你手指頭放靈活些,再死摁下去,筆尖又要開叉了!”
抄寫了這半日清雁早就頭昏腦漲,乍然聽了這么走心的話,她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清柔見她呆呆傻傻神情恍惚的模樣頓時心生恨鐵不成鋼之氣,伸手便打了她的手背,怒道:“放輕松!這是執(zhí)筆寫字又不是拿刀砍柴,你這么用力做什么?”
清雁嚇了一跳,抬頭委委屈屈的看向了她染上薄怒的雙眸。
清柔不由一愣,心道自己要這么費心作甚?她若抄寫不好那也是她的事情,挨罰挨罵也都跟旁人毫無干系,自己什么時候不由自主的就想幫她了?
思及往日里的恩怨情仇,清柔一邊埋怨自己不記事兒,一邊色厲內(nèi)荏的跳開了去,口中直嘟囔著道:“算了,你愛咋寫咋寫吧,橫豎我已經(jīng)寫好了……”
說著倒是心生優(yōu)越感,故意炫耀道:“我可以去玩兒了!”
“……”清雁滿腔的委屈頓時便成了艷羨。
別瞧她現(xiàn)在這一副天真少女的模樣,按理說心理年齡卻快到而立之年了。本來還覺得不該跟這些貨真價實的少年們一樣天真,但跟他們一起廝混久了,卻是不知不覺的就被帶過去了。
就好似現(xiàn)在,她卻是真的很羨慕歡快而去的清柔。
嘆了口氣,低頭若仍是老老實實的繼續(xù)寫字。
但剛剛清柔的話她卻是聽進(jìn)了心里,原本愈是寫不好便愈是用力執(zhí)筆,而現(xiàn)在破有些破罐破摔的氣勢,寫字倒是漸漸順暢了些。
直至日上正午時分該停歇下來吃飯了,她方才驚覺,自己寫字終于有了更上一層的進(jìn)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