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對于一個“成功人士”來說是奢侈的，盡管你沒有開口，但我知道當一開始我提出讓你去休假的時候，你的心里一定很想用一句“總裁自己都不放假，為何卻要我放假”來反駁我的吧？”
“不，總裁，我從未想過要反駁您。倘若您是對的，我將會順從；倘若您是錯的，我則會再三地去向您進言……至于“反駁”，沒有，從來都沒有?！?p> “這種話我真喜歡聽呢……可是我的內(nèi)心最無法相信的，偏偏也是這樣的話?！贿^今天例外，我就破例相信你一次好了?！?p> “總裁，您不能這樣靠著椅子，萬一……”
“萬一椅子向后倒下，我會受傷對么?！?p> “是的，所以請您不要再像這樣……”
“我知道了。”
“您要去哪？我陪您一起去吧?！?p> “這幾個月凈忙著工作，不知道琴技和唱功是否退步了許多。我想一個人去琴房待會……兩個月后就是告別樂壇的最后一次演唱會了，我不希望給觀眾們留下一個好似“余暉落日”般的糟糕形象?！?p> “沒人會在乎的?！?p> “我在乎?！?p> “抱歉……我又說錯話了……”
此時，他又走到門口。正要開門，卻又回過頭道：
“我忘了拿掛在架子上的帽子了，替我遞過來一下好嗎，高木小姐?！?p> 那頂帽子看上去有些眼熟。那是一頂黑色的鴨舌帽，眼熟，卻又說不出到底是怎么個眼熟，但確實總讓人有一種好像在哪見過它的錯覺。
“您不是要去琴房么？”高木問。
明明是要去琴房，卻還念念不忘那頂帽子……究竟是該說他對帽子的執(zhí)念太深，還是帽子本身具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呢。
高木沒有去想太多。取下帽子，便趕緊給總裁遞了過去。可正當二人都離開了辦公室，她鎖好門正準備走時，卻發(fā)現(xiàn)總裁還站在自己旁邊，并未離開。
高木又驚又喜。雖臉上沒有表露什么，嘴上卻連忙問道：“總裁您為什么……您為什么還沒走呢？您不是要去琴房的嗎？”
“你這么急著趕我走嗎。”
“額……是沒帶琴房的鑰匙，還是太久沒來這里忘了琴房在哪嗎？”
“都不是，高木小姐，”他說，“我只是忽然想邀請你跟我一起去我的私人專用琴房而已?！?p> “不，這不可能，您不是一向都不喜歡別人擅自進入您的私人地方的嗎?！?p> “私家重地，當然不允許擅自闖入，”他說，“可現(xiàn)在我是在邀請你。”
“邀請？”
“是的，邀請；就連吸血鬼在接受邀請后都可以進入私宅，你難道就不行嗎？”
“吸血鬼并不真實存在，就好像狼人一樣，都是編出來嚇唬小孩子的?！?p> “因為我們都沒有親眼見過的緣故……你當然可以說它們是不存在的。不過重點不在于此?！?p> “我還是不懂?！?p> “任何音樂，演奏時沒有聽眾可不成，所以我邀請你，現(xiàn)在你懂了嗎？”
“可是我不會欣賞音樂?！?p> “一開始就是你自己問我要去哪、還說要陪我一起去的，怎么現(xiàn)在卻逃避起來了呢?！?p> “總裁知道，我對您從不說謊；不會欣賞就是不會欣賞，這并不是逃避；如果您想要讓我陪您一起去，那么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拔腿啟程?！?p> “不勉強？”
“一點也不勉強，完全自愿。”
“就當你是自愿。”
……
“噢，這就是您的私人琴房嗎?！边M門的那一刻，高木顯然被眼前的景象所驚住了。
說起來這里也沒稀奇的，無論是裝潢還是鋼琴的品質(zhì)，都算不上是最燒錢的那一種。她的驚訝，顯然是因為其他更值得讓她驚訝的事情。
“是啊，這就是我的琴房?！彼f。
“可是這，”高木環(huán)抱著雙臂，微笑著說道，“總裁您是否知道，您的琴房很像我去過的一個地方?！?p>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藝大的鋼琴演奏室，這里和那里很像，對么？”
“您說的沒錯……我之前因為蒲池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去過藝大，我親眼見過她們那里的教室；您的琴房不能說像，因為它簡直就像是被復制出來的一樣?！?p> “我不否認我是一個很任性的人——就像當初我僅僅只是因為喜歡，便讓設計師把琴房弄成了這個樣子；但同樣如果我今天不喜歡它了，我也一樣可以叫人來把它拆了重新裝修一遍?！?p> “作為總裁，您有任性的權力?！?p> “這話聽著，可真叫我臉紅啊?！?p> “也叫別人眼紅?！?p> “叫別人嫉妒總比叫別人可憐好。”
“我贊同?！?p> “你想學鋼琴嗎？我可以教你?！?p> “我只是個秘書，”她微笑著說，“沒人會在乎我是否會彈鋼琴，學來也沒什么用。”
“難道人學東西就只是為了謀利又或是把它當成在別人心目中的加分項嗎？”
“也可以這樣說?！?p> “好吧……”
他戴上帽子，在揭開鋼琴上的防塵罩、并將手中的罐裝飲料放在琴凳邊后，便坐了下來。撫摸著它就像撫摸著愛人，溫柔的指尖似水般在一格格琴鍵上滑過，溫柔，卻也調(diào)皮——但或許這就是戀愛吧。
“在你三點鐘方向的窗戶的旁邊有一個白色的儲物柜，那里面存放這所有還未對外發(fā)行的歌曲曲譜，打開它，然后隨便取一張拿回來吧?！?p> “這么大的儲物柜，里面一定存放了不少譜子吧?！?p> “不多，也就兩千來首歌；別閑聊了，快去取吧?！?p> “兩千分之一，在這么小的概率中，我還真沒有信心能夠一次就挑中總裁您中意的那一首呢。”
“它們?nèi)际蔷?，無論是哪一首我都沒關系，鑰匙給你，放心去挑吧。”
“那就看看我的運氣怎么樣了?！?p> ……
“噢，天哪，”高木正要從中選擇自己最心儀的一張曲譜帶回去給他，翻開裝訂好的譜子，卻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總裁，這些譜子上怎么都沒有歌名的呀？”
“所以我才叫你隨便挑的嘛——我沒別的長處，就是記性稍微好一點。譜子也好，臺詞本也好，只要看過一遍，遍就牢牢記住了，所以就算沒有名字，我也能很快分出它們誰是誰；換句話說，其實那上面的音符，就是它們的名字?！?p> “那我還真就得隨便挑咯……”
“隨便一點沒什么不好。要是在做什么選擇的時候都猶猶豫豫的，反而會令自己日后后悔?！?p> 高木選好曲子，走回總裁身邊：“您看這首曲子怎么樣？”
“這首曲子么，呵，你倒真會挑?！彼戳丝凑f。
“它不好嗎……那我放回去重挑?！?p> “放下吧，就它了?！?p> “總裁為什么要把飲料放在椅子旁邊呢，要是起來的時候腳不小心碰到不就全灑了嗎？”
“那也總比放在鋼琴上，被手碰到把鋼琴弄壞要好吧?！?p> “說的也是……不過比起后者，前者發(fā)生的或然率似乎相對要高很多；我有個提議：不如哪都不要放，讓我來替您拿著它吧？”
“那你會不會偷喝呢？”
“總裁說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會偷喝別人的飲料呢?！?p> “那好吧。不過你要好好拿著它，別偷懶放在座位旁邊，結(jié)果到頭來自己不小心把它碰倒，弄臟了新裙子?！?p> “我會注意的?！?p> “我印象最深的，最近的一次鋼琴演奏……還是在昭和五十九的那一場演唱會上?！?p> “那天您還彈了吉他?！?p> “呵……是啊。”他笑著說，“那天我做過的事可太多了，像是公布戀情這種事情，都僅僅只能算是一件小事而已。”
“呃……我還以為那已經(jīng)算得上那天晚上您做過的最大的一件事了呢?！?p>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好了，不說這些了，安靜下來，好好聽我的鋼琴獨奏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