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雪堡”位偏城郊,分三重院落,沒有雕梁畫棟,卻也古樸典雅,氣勢恢宏。
墨白單獨有自己的一個小院,在最內(nèi)一重最偏僻的西北角。
入“天刺門”一個多月來,只有剛搬進(jìn)來時,在前院大廳跟山莊上下所有人見過一面,之后便幾乎沒出過院子。他想要什么自會有人送來。
“蒲大公子”極少來,倒是他妹妹蒲憐兒時常過來,憐兒活潑又大方,鵝蛋臉,扎個馬尾辮,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他們年紀(jì)相仿,相處很是融洽。
他聽她講外面的江湖,聽她講風(fēng)雪堡的故事,有時候就那么坐著,不說話,也很愜意。
直到有一天,憐兒沒有來,來的是一張紙和一袋銀子,當(dāng)然紙和銀子也不會自己走來,送這些來的人竟是那許久未見的白衣劍客。
白衣劍客并未帶劍,看來那一拳著實不輕,直到現(xiàn)在他都還是不能握劍。
“我喜歡“蛇”,所以別人都叫我“蛇君”,我來是為了把這些東西交給你,還有少莊主的一句話。以前這種事只能由我做,現(xiàn)在卻只能交給你了?!?p> 墨白拿起紙,上面寫著:青城山,連云天,十天之內(nèi),活要人,死要尸。
“還有一句什么話?”
“你可以帶任何東西去,包括蒲憐兒,看得出來,那丫頭有點喜歡你。”
“你可以滾了。”
墨白甚至懶得再看“蛇君”一眼。
不過“他只殺該殺的人”這也是他的規(guī)矩。
他忽然覺得他就像被別人養(yǎng)的一只金絲雀,或者是一頭豹子,甚至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這不是他想要的。
但他也不是沒有行動,他每天都會去風(fēng)雪城附近,希望碰到能注意他的人,然而別人見到他都會客氣的打聲招呼,僅此而已。
他想能再次遇到洛紅衣,或者遇到熊彪也好,然而這兩人也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他在風(fēng)雨堡自然是暢行無阻,卻也跟在風(fēng)雪城一樣,一無所獲。
他有時候在想,十八年前,是不是所有有關(guān)的人都不在人世了?
他其實根本不知道,蒲大公子想讓他看到的,他不看都不行,蒲大公子不想讓他看到的,他就算翻遍整個風(fēng)雪城也還是看不到。
想到洛紅衣,他就想到了洛紅衣的師傅,她師傅圣手仙子或許知道十八年前的舊事。等完成這次任務(wù),他一定要去見見這個“圣手仙子”。
他一直不想去找,是因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同時他也怕事情的真想如果真的跟圣手仙子有關(guān),那將會傷害到那個他最近常常在夢里夢到的女孩子。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月亮也被云層遮住。
墨白卻睡不著,他好想有個人能陪著他,娘,忠叔,洛紅衣,憐兒,甚至如果軒轅開山能來,他也會歡迎。
可惜沒人來,甚至連風(fēng)都沒一絲。他緊張,殺人和被殺往往也是一剎那之間?!?p> 兩天后,青城山下,
一匹快馬,一襲黑衣,身后背一把黃布包裹的刀,路人側(cè)目,感覺在這與世無爭的地方,這個黑衣少年的出現(xiàn),仿佛帶著某種戾氣。
墨白走進(jìn)“歸來”客棧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幾個江湖客正在議論著這青城山的頭號人物:連云天。
客棧除了住房,當(dāng)然還有酒菜,五張桌子,坐了三桌江湖客。
似乎有些醉意,一個手拿折扇的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故意大聲說道:“你們聽說了嗎?連云天那小兒,前幾天去了一趟關(guān)外,擄回來一個女子,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你們知道那女子是什么來頭嗎?”
眾人也都豎起了脖子,顯然都想聽下去。
那“書生”眼神里帶著驚恐和憤怒,接著說道:“聽說那女子是關(guān)外“飛鷹堂”堂主柳飛云的妻子。
為了這個女子,那連云天小兒帶著青城山的精銳去的,回來時只剩了二十個人,想那“飛鷹堂”上下應(yīng)該也被滅門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屠殺啊…”
只見一個刀疤臉的漢子,“騰”的站起來,憤然道:“真是欺人太甚,這個天殺的小人,我平常敬他是條漢子,不想?yún)s這么的卑鄙無恥,我現(xiàn)在就去剁了他?!?p> 墨白坐在角落里,頓感熱血澎湃。這就是江湖,這就是江湖人,那么的無所畏懼,那么的嫉惡如仇,遇到不平事,總是那么奮不顧身的挺身而出。
江湖是肅殺的,但這些江湖人是可敬的,甚至此時又是可愛的。
這時,刀疤臉身邊一個年紀(jì)稍長的山羊胡男人,把刀疤臉按在椅子上,尖聲細(xì)氣的說道:“毛兄弟,稍安勿躁,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再說只聽此人一面之詞,恐怕……”后面的話,卻是對著那書生說的。
那書生顯然被激怒,只見他一腳踩在了桌子上,顫抖著撕裂了褲腿,就看見了森森白骨,沒有肉的小腿骨。
那書生顫聲說道:“我原本是青城山的閑客,只因無法忍受連云天的暴行,好言相勸了兩句,哪知那畜生…!”那幕慘劇讓書生劇烈顫抖起來,后邊的話,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沈墨白要了一間房,默默上了樓,似乎不忍再聽下去。
接連好幾天里,凡是他路過的地方,總能多多少少聽到有關(guān)連云天的事,當(dāng)然都是惡行。
殺,該殺,這就是沈墨白最后做出的決定。
青城山半山腰,有一個山洞,外面有樹遮擋,有雜草虛掩,隱蔽的極好,里面也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只是每天連云天都要去一次,而且絕對不帶一個隨從。
這山洞本來絕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可惜這次連云天遇到的是墨白。
沈墨白很小的時候,試著跟蹤一條野狗,整整一天都能不被發(fā)現(xiàn)。
第七天,沈墨白出現(xiàn)在了連云天的面前。
連云天是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短髭,濃眉,眼神凌厲,威嚴(yán),一看就是常常施發(fā)號令的人。
驟然看見一個陌生少年出現(xiàn),倒也不顯慌亂,甚至帶著笑問道:“你是來殺我的?”
“是”。
“我沒見過你,你就是江湖中突然崛起的“截拳”沈墨白?”
“是”。
“那就難怪沒見過你,那段時間我剛好在關(guān)外?!边B云天喃喃道。
這原本是刺殺,怎么突然像兩個朋友間聊起了家常,沈墨白不能再等了,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不像那么十惡不赦,再等下去他甚至都有種和他交朋友的念頭。
所以沈墨白出手了,用最快的速度擊向連云天的頸喉下顎。
就在沈墨白一拳擊出的時候,剛才還從容的連云天瞬間變得驚恐起來,急急的問出一句話,三個字:“你姓沈?”
然后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
第九天,連云天的尸體被擺在了“風(fēng)雪堡”的一間密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