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鎮(zhèn)街頭,川流不息的人流快速散開,皆對迎面而來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一身紅袍,披散著長發(fā)的少年,似對此類情景早已習(xí)慣。背手握著折扇,漠然無視的徑直穿過。
回流的人潮,有人瞟著他的背影,說著“不知誰得罪了這個‘禍害’,肯定有人要倒霉”之類的話語。
沒錯,這個少年就是張家鎮(zhèn)最大的“禍害”——張宇風(fēng)、張府的少爺。仗著天生神力和一個好爹,從小橫行無忌。
不過,這只是鎮(zhèn)上對他的看法。
所謂的“禍害”,不過是一些惡作劇和他平時的我行我素,其秉性倒也不壞。
無心與背后議論的人計較,張宇風(fēng)沉著臉,凜然行走間,冷目掃視,似在尋找著什么。
今「日」本是他十三歲誕辰,原打算安心在府中慶賀。奈何他的兄弟兼死黨——也就是跟在他身后的朱榮,跑來“哭訴”自己被劉府的劉勝給欺負(fù)了。
少年心性,義字當(dāng)頭。
作為鎮(zhèn)上“一霸”的張宇風(fēng),表示不能忍,當(dāng)即決定為兄弟出頭,于是有了現(xiàn)在的一幕。
“人在哪兒?”張宇風(fēng)腳步不停,問落后一步的朱榮道。
“不遠!”朱榮伸手一指道:“前面拐個彎就到了?!?p> 張宇風(fēng)不再說話,疾步行走。
朱榮瞄了面他的側(cè)臉,欲言又止半晌,才道:“這劉勝變得有些古怪。以前我們多次掐架,幾乎難分高下,今日卻是輕而易舉的打趴于我。且他身邊還有兩人,看起來皆是不凡,你要小心!”
張宇風(fēng)不置可否。
先不說自己兩臂力量皆過千斤,單說各種秘技,自己信手拈來。又在德正管家長期突襲訓(xùn)練下,江湖上已經(jīng)罕有敵手,怕他作甚?
見他如此,朱榮不再言語,跟著張宇風(fēng)悶頭前行。
只是,兩人還沒行得幾步,
對面走來一位跨著菜籃子的老麼麼,忽然一個趔趄,摔倒在張宇風(fēng)的身旁。
與其一起掉落在地的藍子里,滾出四五個饅頭……
沒有猶豫,張宇風(fēng)趕緊上前扶起老麼麼,問道:“大娘,你沒事吧?”
老麼麼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滿臉皺紋的臉上看不清表情,暗淡的眼神無法聚焦。
她對著張宇風(fēng)的旁邊,伸長耳朵道:“?。磕阏f什么?大點聲,我老人家聽不清楚?!?p> 張宇風(fēng)有些無語,見老麼麼似乎并無大礙,將散落在地的饅頭拾起裝回菜籃,送還給老嬤嬤,就欲招呼朱榮走人。
但身子剛動,背后便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殺機。
張宇風(fēng)吃了一驚,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印入眼簾的,是一個絕色的少女,手持長劍,直指自己。
確切的說是指向自己身邊的老麼麼。
仿佛一聲轟鳴。
張宇風(fēng)腦中剎那空白,心臟砰砰跳起。
似乎周圍的喧鬧人影全部消失,眼中,心中,全世界都被少女所占據(jù)。
美,無法形容的美!
少女似是從畫中走出的凌波仙子,虛幻,縹緲,不真實。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膚若凝脂,腰如束素,齒如含貝。一襲淡紫的衣裙,包裹著嬌小的身段,玲瓏有致,就算是九天的仙子也不外如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女神色有些生冷,滿臉寫著生人勿近。
在少女旁邊還站著兩人,一個矮胖如冬瓜,正是劉家劉勝。
另一位,面若重棗,身穿白衣,看起來陽光而帥氣,臉上始終帶笑。
其賣相,比之一直自詡英俊帥氣的張宇風(fēng)也不逞多讓。
張宇風(fēng)渾然沒有注意這兩位,眼睛定格在絕色少女身上,再無其他。
少女見張宇風(fēng)盯著自己,瓊鼻一皺,直接忽視。轉(zhuǎn)而對著老麼麼,聲若黃鶯道:“我們在這個地方找你兩天了,你見了我們?nèi)舨患傺b摔倒,或許還難以揪出你來,偏偏你此地?zé)o銀三百兩?!?p> 說著,她話鋒一轉(zhuǎn),徒然冷列,清喝道:“妖孽!還不現(xiàn)身?”
張宇風(fēng)身軀一震,被這一喝,醒轉(zhuǎn)了過來。
“妖孽?難道世上真有妖?”張宇風(fēng)暗自吃驚,目光在看嬤嬤身上上下掃視,似乎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卻見老麼麼眼中精光一閃,氣質(zhì)一變,嘿嘿笑道:“這般斷定是我,不怕冤枉好人么?”
其聲若叮泉,亦是一個妙齡少女的聲音,那里是一個老麼麼該有的。
持劍少女冷笑道:“你見我們過來,氣息不穩(wěn),泄露了一絲妖氣被我捕捉到。且,你見過有誰用菜藍裝饅頭的?休得廢話,今日我便要斬妖除魔!”
說罷,少女一躍而起,一劍朝老麼麼心口刺去。
老麼麼原本比絕色少女修為高上一籌,奈何先前被少女追擊時就受了些許傷。
況且少女旁邊還有兩個幫手,特別是那個英俊白袍少年,先前的傷就是那少年留下的。
見周圍已經(jīng)有人慢慢圍觀過來了,她心念急轉(zhuǎn),此地能人眾多,被圍攻便是一個“死”字,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了。
老麼麼不再遲疑,一把抓過旁邊驚疑不定的張宇風(fēng),甩向少女的劍鋒,自己則化為一股青煙,疾串向街道盡頭。
可憐張宇風(fēng)一世英名盡毀于一旦,被人輕松所擒不說,身軀更像破布袋一樣拋向空中。
德正管家長期的訓(xùn)練,本不會讓他如此不堪。奈何兩次心靈沖擊,讓他魂不附體,才落得這般下場。
朱榮見張宇風(fēng)被甩向劍鋒,心提到嗓子眼,以手遮眼,不忍再看。
但,預(yù)料的劍入肉身,血撒長空的情況并沒有出現(xiàn)。
絕色少女見張宇風(fēng)飛來,知是被當(dāng)肉盾??终`傷于人,強行扭轉(zhuǎn)劍身的同時,想也沒想,伸出左手抱住張宇風(fēng)在空中旋轉(zhuǎn),緩緩朝地上落去。
時間好像被定格。
張宇風(fēng)眼中倒映著絕世容顏,鼻尖傳來淡淡的幽香,他竟似看得癡了,心里沒由的希望就這樣永遠不落下去才好。
然而,這只是他癡心妄想。
兩人一落在地,絕色少女放開張宇風(fēng),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招呼身邊兩個男子道:“追!”
說著,她率先奪路而去。
劉勝狠狠瞪了張宇風(fēng)和朱榮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那白衣男子則神色有點陰沉,目泛冷光盯了眼張宇風(fēng),亦快步跟了上去。
張宇風(fēng)望著淡紫背影急速遠去,惆悵若失之余,心里亦有些苦笑。
自己也曾幻象有一天,能像書中一樣,與一美麗女子邂逅,來個英雄救美。
不想,今天卻是反了過來,被人美救英雄了。
朱榮見張宇風(fēng)一直看著絕色少女消失的方向,心領(lǐng)神會,快步走到張宇風(fēng)的跟前,猥瑣的笑道:“風(fēng)少,你動心了?”
張宇風(fēng)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
他收回目光,轉(zhuǎn)頭看向朱榮,笑罵道:“好小子,你是找打?!?p> 說著揚起折扇,作勢欲打。
朱榮趕緊求饒,轉(zhuǎn)移話題道:“風(fēng)少,那劉勝也跟去了,我們要追嗎?”
被朱榮一說,張宇風(fēng)方才想起當(dāng)時還有個劉勝和一個英俊少年在。頓時心中慚愧,自己只注意到絕色少女,卻把朱榮之事給忘了。
且,那女子救了自己,自己連句感謝都沒有,好像說不過去。遂點頭道:“我們也追!”
也不知道張宇風(fēng)是為了幫朱榮找回場子而追,還是為了感謝少女救命而追,還是因為其他……
張、朱二人剛剛跑出幾步,忽聽見一縹緲的聲音吟道:“三十三天天重天,白云上面有神仙,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堅?!?p> 那聲音說不出的出塵飄逸,似仙道歌訣,聽的人心神恍惚。
張宇風(fēng)腳步一頓,下意識尋源望去。
只見遠處一手拿佛塵,鶴骨仙風(fēng)的老道士,背著陽光緩緩走來。
其周身似有萬道仙芒,刺的張宇風(fēng)睜不開眼。
好在一呼吸間,視線便清晰起來。
張宇風(fēng)還來不及反應(yīng),老道士卻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微笑道:“這位公子,我見你骨格驚奇,天資不凡,特有封神令一枚,可助你登臨神位,只需黃金萬兩,公子可要?”
張宇風(fēng)起初有些駭然,從未見過這么神奇的一幕,有些驚疑不定,不知這老道是何方神圣。
待聽他這般說辭,竟似那江湖專騙人錢財?shù)纳窆?,不免自嘲自己多想,頓起輕蔑之心。
劉勝等人消失有一段時間了,張宇風(fēng)追人都不及,那有時間聽老頭啰嗦,遂抱拳道:“如此重寶,老先生還是留待他人吧?小子無福消受?!?p> 言罷,便要繞他而去。
卻不想,老道士橫移一步,擋住張宇風(fēng)的去路,正色道:“慢來,我見你很有眼緣,黃金千兩好了?!?p> 一下去價十倍,正常買賣決不會如此,張宇風(fēng)更加確信老道神棍身份。
他神色淡淡,也不說話,只搖了搖頭,欲再繞往另一邊。
卻不想老道士又是橫移一步,再次擋住張宇風(fēng)的去路,咬牙道:“黃金百兩!不能再少了?!?p> 這人恁的不知好歹!
張宇風(fēng)心中微怒,正欲喝斥。
站在一旁的朱榮心里焦急,卻是早看不下去了。
他揚起拳頭,破口罵道:“你個老騙子,說了不要不要了,你還嘮嘮叨叨的沒完沒了,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
說著,就欲上前拳頭招呼。
“誒?”張宇風(fēng)面無表情,伸手?jǐn)r道:“要尊老愛幼,怎可這樣對待老人家?”
“應(yīng)該這樣才對!”張宇風(fēng)話音一落,抬手摁下老道士就是一頓暴打。
老道士抱頭鼠串,連聲求饒。
張宇風(fēng)拿捏著力氣邊打邊罵道:“你個死騙子,叫你攔我,叫你浪費我時間……”
朱榮看的目瞪口呆,狠狠咽了咽口水,做聲不得。
張宇風(fēng)打了一會,最后又踢了一腳,方才解氣,對著朱榮揮手道:“我們走!”
兩人繞開老道,速度極快,很快消失在街頭盡頭。
老道士從地上坐了起來,此時鶴骨仙風(fē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衣衫襤褸,可見被打的凄慘。
他擦了擦鼻血,看著張宇風(fēng)消失的背影嘿嘿笑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