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泉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李微在屋檐下迎接自己。她們遙遙地四目相對,微笑著。
走近了,李微從頭到腳看了她一圈:“泉,好久不見,你還是來了?!?p> “該來的總會來?!鄙蛉乜戳怂谎?,風(fēng)清云淡地說。
“進(jìn)來坐吧?!崩钗⑵鹕硐蚴覂?nèi)走去。
兩個人對坐一起,半晌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李微說:“泉,最近好嗎?”
沈泉瞥了瞥四周站著的仆人:“寒月真是照顧你的安全。”
“寒月總是這么體貼?!崩钗⒌灰恍?。
“夫人,需要我們退下嗎?”那個面色嚴(yán)肅的仆人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別退下了,你們也不是外人,去燙壺酒上來,”沈泉回頭溫和地說,“好久沒見你們夫人了,來一碟加了綠茶的紅豆糕下酒,我們要好好說說話。”
那個面色如霜的侍女疑惑地愣在哪兒。李微無奈地笑了笑:“冉嫣,去拿兩壺梅子酒,要最不烈的,再端一盤普通的紅豆糕來。”
冉嫣問道:“夫人,世子妃殿下難得來,廚房新來了林州的廚子,能做南方最新的點(diǎn)心。”
“不必了?!崩钗⒋驍嗨?。冉嫣恭敬地道:“諾?!?p> 李微爽朗地道:“泉兒,世子待你好嗎?”
“好啊,最近樂不思蜀,都忘了來看看你了。”沈泉撓了撓頭。
“你倒是沒心肺,我們多擔(dān)心你,你還......”李微說了一半,沈泉從冉嫣手中的托盤里撿了一塊糕點(diǎn),塞到她嘴里,讓李微說不下去。冉嫣慢慢地將托盤里的糕點(diǎn)和酒放在桌上,又退回原處。
兩人不再說話,像商量好了一樣各執(zhí)一壺酒,一只手隱在寬大的袖子里,另一只手小口地把酒送到口里。
時不時相視一眼,又去喝酒,仿佛她們一貫是這樣相處的。
在寬大的衣袖的掩飾下,兩人的手不動聲色地輕輕觸動。
沈泉發(fā)現(xiàn)李微的手有點(diǎn)冰涼,她的手指暖暖地在李微冰冰地手心里劃過:“怎么搞成這樣?”
李微在她手心里寫到:“暗月軍團(tuán)寒夜。”
沈泉嗆了一口酒,引得冉嫣她們看過來:“沒事沒事,好久沒喝酒了?!?p> 沈泉繼續(xù)寫到:“你何苦刺激他?!?p> 李微自己笑了笑,抿了一大口酒,在沈泉手里劃到:“我記得來忘水川是來做什么的?!?p> 沈泉思索了一下,竟然不知如何答話,過了半晌悠悠說道:“微,記得在懸浮城的時候,我說過此生但求家人和順,如今到了忘水,也不改初心,”李微轉(zhuǎn)頭看她,沈泉補(bǔ)充道:“我怎么會忘了初心。”李微看著沈泉默默羨慕她還是那么堅(jiān)定,畢竟有著血海深仇,她是來討債的,而自己卻是欠了別人的。
“你幸福便好,如今世子也算是疼惜你,以后你們一定和順。”李微一邊說一邊在沈泉手里筆劃:“這個結(jié)不徹底打開,寒月還會忌憚我?!?p> 沈泉皺了皺眉頭很快地回寫道:“死地后生,還能穩(wěn)妥地傳遞消息嗎?”
李微笑著用眼神示意沈泉看四周的侍女,微微搖了搖頭,寫道:“不要輕舉妄動,聽我安排。”
沈泉心里松了口氣半埋怨地說道:“微,我不來,你也不來看我,寒將軍每天都來府里,你倒好,如此順路都懶得動?!?p> “酒喝完了,”李微用不拿酒的手拍了拍沈泉的肩膀,“最近我不太好?!?p> “怎么了?你和寒月?”沈泉故作驚訝,“我去找寒蕭,讓他來幫你們調(diào)解。”
“你不要管,好好地去過自己的日子,我的事你管不了?!?p> “李微,你什么意思!”沈泉生氣道。
“世子妃怎么來了?”寒月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外。
沈泉看了寒月一眼,神情冷淡地說:“你們的事,我管不了,你們談吧?!?p> “怎么了?”寒月轉(zhuǎn)頭去看李微。
李微苦笑了一下:“冉嫣,去把這盤紅豆糕包起來給世子妃帶回去吃。泉,今天招待不周,改天和你請罪?!?p> “李微,你和我請罪,我們什么時候生分成這樣!”沈泉高聲說。
“寒月,你送沈泉回去,好嗎?”李微請求道。
寒月和李微這些日子都相敬如賓,疏遠(yuǎn)地很,寒月好久沒有看到她失態(tài)的一面。
“世子妃,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走了?!?p> 李微站起來:“泉,明天我們一起去看看湘臨吧。”
“明天我沒有時間?!鄙蛉庾呷?,“過幾天吧?!?p> 寒月擺擺手讓冉嫣她們退下,屋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寒月問道:“你們吵架了?!?p> 李微:“沒有,只是泉鬧小脾氣,過幾天就好了?!?p> “你們好像關(guān)系很好,怎么會鬧成這樣?!?p> “我讓泉不要管我們的事,她覺得是我生分了?!焙侣牭嚼钗⒌脑掁D(zhuǎn)頭就要出去,李微傷感地說,“可是,我們的事怎么是她能管得了的,她和世子應(yīng)該幸福,我怎么能拖累她。”
寒月的心微微一動,但他還是走了,冉嫣她們又進(jìn)來了。李微靠在憑欄上,喝了好多酒,可是梅子酒酸酸甜甜,根本不能讓她喝醉,她有些迷亂,或許還有一些她不能覺察的愧疚,她在心里喊道:來吧,寒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玉石俱焚又能怎樣?父親的聲音在她心頭縈繞:王要我們找到忘水的防御塔,破了它,攻進(jìn)去,你嫁給暗月軍團(tuán)的首領(lǐng)寒月,伺機(jī)而動。
沈泉讓車馬先行回去了,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沒有人陪著她或者是跟著她,但其實(shí)她并不確定有沒有人在暗中監(jiān)視著她。李微主動挑起了寒月的憤怒與懷疑,這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她沒想到李微會用這么慘烈的方式去揭傷疤,她們的活動不得不延遲開展,李微的一舉一動都被監(jiān)視。但是李微既然這樣去做,就意味著她絕不會被動搖,自己復(fù)仇的那一天越來越近,要么手刃仇人,要么被仇人所殺,別無他選。
沈泉想到了水寒蕭的背影,他在晨光里澆花,仿佛隨時都會轉(zhuǎn)過來,然后慢慢變得模糊。沈泉抬手用袖子擦亮了雙眸,水寒蕭卻還在眼前,他就站在人群里,但是他懷里還摟著一個姑娘,他們站在一個花攤前挑花。雖然沈泉和他們只隔著一條街,但是人流仿佛是一條無法逾越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