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二樓人聲鼎沸。駐唱歌手正手握話筒,表情夸張地演唱《芒種》。舞池中的男男女女跟著節(jié)拍跳得狂熱,散臺區(qū)的人邊喝酒邊跟著音樂搖頭晃腦,有些微醉的人搖搖晃晃地踏進舞池,邊扭邊唱,樣子滑稽……
彭芊芊猛吸一口煙,慢慢吐出一個煙圈后,氣度十足地沖林博爽朗地笑著:“林總,以前來過嗎?”
林博一向?qū)蕵穲鏊桓忻埃诤__科技時,應(yīng)酬的事都交給銷售部處理,他從來不去夜總會或者酒吧,總覺得自己不屬于那種場合。
面前的彭芊芊仿若一朵艷麗的大理菊,富有魅惑力的眼睛看人時,晃動著充滿侵略性的風情,十分致命。
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大場面的林博偏偏沒有跟彭芊芊這樣的人打過交道,他以為她們一定淺薄而輕浮。可是面前這個抽煙的女人涂著紅指甲化著濃妝笑得放肆的樣子竟然勝過他看過的其他任何女人。可能是因為她不加修飾的真實,也可能是因為她面對影響酒吧前途的老板所表現(xiàn)出來的云淡風輕吧。
“沒有。”林博表現(xiàn)得不茍言笑。
彭芊芊扔掉手頭的煙屁股,轉(zhuǎn)身從吧臺端了兩杯雞尾酒,一杯遞給林博一杯拿在手里輕輕晃悠:“林總,帶你參觀一下?”
“不用?!敝硇翘媪植趿笋{。他很了解林博的工作作風,每到一家門店,林博喜歡帶著小吳到處查看,從大廳到廚房,從服務(wù)到管理,事無巨細。
“1988體量這么大,沒人帶領(lǐng),恐怕難得要領(lǐng)?!迸碥奋沸χ鴵u搖頭,猛喝一口酒,面前的兩個人在她眼里似乎是普普通通的客戶。
小吳對她的態(tài)度很不滿:“林總代表總部,他的工作不需要別人指導(dǎo)?!?p> 彭芊芊笑得露出前排的牙齒:“1988很特別,真的。”
林博環(huán)視一下陷入瘋狂之中的酒吧,眉頭微微蹙動了一下:“彭總,每天都這樣嗎?”
“當然。有時人更多。酒吧要的就是人氣?!?p> “好。你帶路,我們好好參觀一下。”
“稍等?!迸碥奋吠锾砹诵┚?,“林總,怎么不喝酒?在酒吧不喝酒不行的。我們邊喝邊看,慢慢走,慢慢看?!?p> 林博把手中的酒杯遞給了小吳:“酒就算了。抓緊吧,我們等會還有別的事要處理?!?p> 彭芊芊無所謂地笑笑:“好啊?!彼匦曼c了一支煙,夾在指間,邊走邊吸,滾邊旗袍勾勒出的身體輪廓飽滿而圓潤。
錢越來越多,權(quán)越來越大,在1988呼風喚雨的彭芊芊越來越霸氣。短短一年多,她就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失婚女變成了娛樂產(chǎn)業(yè)名副其實的大姐大,這其中的奧妙與膽識絕非常人所能明白。
以前,她羨慕過鄧啟凡對譚小容的百依百順,以為那就是真正的愛情,當她看到鄧啟凡入獄,譚小容為了錢而玩命掙扎時,才明白,他倆那種愛情充其量也就是提前揮霍全部的一場悲劇。她可以肯定,鄧啟凡出獄時,頭上早就綠成了一片大草原。
所以,她絕不輕易釋放情感。追求她的男人如過江之鯽,她可以陪他們說話陪他們喝酒可以和他們稱兄道弟,卻絕不投入愛情。段宇航擁有過她的真愛卻撇之如帚,他讓她領(lǐng)悟到“不值”二字的厚重。與不值的男人謀愛,無異于判自己無期徒刑。
身邊這個來自海達總部的林博有點意思,面對酒吧與她時,他的眼神竟然是凌亂的。她見過的商界精英不計其數(shù),誰不是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作派?明明是1988的靠山老板,林博卻像大學(xué)生一樣,舉止稚嫩??吹贸?,他很少踏足酒吧一類的歡樂場所。
想起自己初入1988時的窘迫與賣力,她心生惻隱,對林博有了莫名的好感。她帶著林博把1988整個逛了一圈,不放過每一個角落,不厭其煩地講述著設(shè)計理念與管理策略,絮絮叨叨地分享著酒吧每天的營業(yè)額,津津樂道地傳播著客人中發(fā)生的各種趣聞軼事……
林博聽得多說得少,彭芊芊對于酒吧的了如指掌令他欣賞,彭芊芊對于管理的得心應(yīng)手令他佩服,彭芊芊對于客人各種細節(jié)的了解令他迷戀……,這個傳說中的娛樂江湖奇女子果然不同凡響。
參觀結(jié)束回到酒吧時,彭芊芊主動邀請林博:“老大,跳一曲吧!”
一瞬的凌亂后,林博立刻恢復(fù)了理智:“不了,我們還有事。彭總,謝謝!”
彭芊芊早就把一切收入眼底,她風情萬種地笑著,大大方方地把他們送到門口,揮手道別時,話語說得香糯溫甜:“老大,1988是你的地盤,有空時就來坐坐啊?!?p> 林博揮揮手,沒有說話。
他刻意保持著與她的距離,心里卻早就零落成泥。對于1988,他就像一位初入社會的男孩,充滿了好奇充滿了向往。對于彭芊芊,他就像一位初入險途的行者,一步一步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