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展開了行動。果然,在將那縷血氣牽引出丹田后,它就如識途的老馬般片刻不停地朝下方緩緩游去,最后愣頭愣腦地撞向了一個穴位。沖撞之后,那穴位穩(wěn)如泰山未動分毫,而那縷血氣卻能量耗盡魂歸天地。
關元穴嗎?陸奇認出了方才血氣所撞的穴位。關元穴位于下腹中線的臍下三寸處,是人身元陰元陽交關之處,道祖李聃在《道德經(jīng)》中說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便是指它。而在血氣大陸中,關元穴屬性為水,陸奇知道,如果他能用血氣大陸的法子修煉,那這關元穴便是自己的七十二穴之一了。
但是從剛才的狀況上看,情形并不樂觀。根據(jù)《大陸通識》中記載,沖穴期就是調動血氣沖一遍遍沖刷穴位,最后將穴位的通透性擴張到合適的地步,而這所謂的合適,便是血氣在穿過該穴后,仍有余力能繼續(xù)前行至下個穴位,只有這樣才算開通了這一穴。
如包興隆如今沖開了八穴,就是指他的血氣可通過八道穴位,直至撞擊到第九個上,而一旦七十二穴盡通,血氣便能返回到下丹田處匯聚成氣海,這便是氣海期了。
但這種說法其實并不嚴謹,實際上,穴位的通透性在達到“合適”的程度后,仍能隨著沖刷次數(shù)的增多繼續(xù)提升,這也不難理解:如果前面的穴都僅僅停留在合適的程度,那血氣怎么會有足夠的能量沖擊后面?所以開穴不僅是開拓下一個穴,同樣也是在撕扯之前的穴。這個過程極為漫長,穴位的通透性往往要到血丹期才能徹底固定。
陸奇目前還沒往血丹期那邊眺,他覺得不妙的點是:尋常人的穴位都有基本的通透性,即使是第一遍沖刷,血氣怎么也會透過部分,而他剛才那一下,血氣全部撞死在關元穴上——簡直一絲逢隙都沒留。
原來這就是石穴!陸奇終于知道它的可怕之處了,而后又不死心地連試了三十余次,結果仍不見成效,他終于低嘆一聲,不再做這無用功。
”老伙計,看來咱倆又要見面了?!靶闹朽止玖艘痪?,陸奇哭笑不得,到頭來自己還得練這童子功。
這次用老法子來修煉,陸奇也就沒必要特意地深吸氣了,只是平常地吞了一口,然后將靈氣壓到丹田。馬不停蹄的,他直接拉扯著血氣來到臍中下兩寸的石門穴前,選這里沒別的原因,就是因為它毗鄰氣海穴,畢竟三百六十穴都得開,也沒必要挑個先后。按血氣大陸的說法它應該屬于土穴,但類似純陽無極功這種大周天功法,從來都沒有屬性一說,所以陸奇也沒關注這些。
靠近石門穴后,陸奇沒再拽著血氣去往上磕,而是讓它靜置在穴前,然后就沒了動靜。過了好半天,那團血氣才像風了似的原地顫了一顫。這次顫動不是偶然,而是陸奇有意為之。
中原的修者不需要沖穴,但他們在這個階段同樣要對穴位進行些處理,手段卻不是增強通透性,而是確認各穴的頻率。因為他們將各穴位都當作一個個雙面鼓,并把血氣視為振動,血氣不需要穿過穴位,而是直接從穴的一面通過共振瞬移至穴的另一面,這樣同樣能沾染到氣血!對中原的修者來說,這不是沖穴期,而是共振期。正是有此依仗,所以當陸奇得知各穴的通透性喪失后,才并沒有表現(xiàn)出特別懊惱的情緒來。
而想要發(fā)生共振,就需要把靈氣的顫動頻率調整得與穴位的頻率一致。穴位雖然沒有鼓動,但是它卻仍有個固有頻率,這種頻率每個穴各不相同,每個人又各不相同,就像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同樣沒有相同頻率的兩穴。因此問誰都沒用,如果說血氣大陸還有灌頂之法來冒險一試,中原的修者就只能依靠自己不斷拔動靈氣進行嘗試,像陸奇剛才就是從靜止開始,一點一點拉高頻率,這每個穴基本都是這個程序,完全是水磨工夫。
半分鐘后,血氣在時不時的顫抖中化為烏有,陸奇像是對這種結果早有預料,臉上絲毫沒露出沮喪的神色。
要說武當派也并非僅有純陽無極功,除此之外還有一門太極神功。往往武當?shù)茏泳毺珮O神功,而掌門及其繼承人練純陽無極功,這倒不是什么敝帚自珍——兩門內(nèi)功對全派都開放著呢,大家誰想練都能練,所以眾弟子不是不能練,而是不想練。為什么?因為慢。
太極神功是小周天功法,行氣時需流經(jīng)十二穴,而純陽無極功是大周天功法,行氣時需流經(jīng)周身三百六十穴,而在行氣前就要先激活穴位。小周天只用十二穴,一般在半年內(nèi)就可以全部試出來,然后順利達到煉精化氣,對應血氣大陸這邊就是氣海境。
大周天呢?說出來淚直流,陸奇不知道其他門派的大拿用了多久,反正他整整花了十二年!從十三歲試到了二十五,之所以不是十五年——半年的三十倍,一是因為后面太熟悉了,自然而然提了些速;二是在夜不倒單四年后,專注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于是他可以在做任何事的時候都能調試頻率,達到一心二用的狀態(tài),這才在后期縮短了一半的時間。
是想要半年?還是十五年破境?絕大多數(shù)會選擇前者,雖然大家也知道用大周天功法修練出的內(nèi)力更精純,同境界更強,但學習功法時大家都是懷揣著熱血與夢想的年輕人,誰想天天禁欲?誰不想早點達到煉精化氣出人頭地?說實話,陸奇當時選的時候也指著前者啊,可惜手指被師父活生生地掰彎了。
正因如此,所以剛才沒有試出來時,他表現(xiàn)得很是淡定——畢竟那十二年中受過的打擊太多了。哀莫大于心死,陸奇此時的心態(tài)都不能用“平和”二字來形容了,應該說很“安詳”。
就如一個初學者般,陸奇專心致志地調頻著。
日頭漸漸東升,在他做出第一百八十七次嘗試后,雙眼乍然睜開。稍稍舒展了下身體,陸奇施施然起身,然后推門而出。